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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時間過的很快,轉瞬五月都要過去了。

溫妮的畢業論文與畢業作品都已接近完稿,她在油管運營的頻道也蒸蒸日上,訂閱人數越來越多,生活的壓力也不再像以前那麼重,不必再起早貪黑地去打工了。

但是,她依舊在便利店工作。

這份工作,於她而言,早已超越了單純的生計維持,這裡的同事們給予過她無數的幫助與溫暖,讓她滿心眷戀與不捨。

在最後一天去便利店上班時,溫妮精心準備了禮物,還親自下廚做了好幾道拿手好菜帶到店裡。

艾伯特得知她即將離開,特意來跟她告別。

艾伯特微笑著,眼中滿是真誠與祝福:“溫妮,你是我見過最勇敢的女孩!祝你好運!中國有句話叫‘有緣自會相見’。”

他心裡明白,溫妮這次回去,或許很難再有機會回到德國,兩人日後相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當初,在溫妮最艱難的時刻,是艾伯特伸出援手,始終以笑臉相迎,對她們這些兼職的留學生更是好,平時有什麼好事也都會想著她們。

此刻,面對特意來道別的艾伯特,溫妮心中感動不已,她同樣捨不得這些同事朋友。

可人生總是充滿了抉擇,就像當初她毅然踏上留學之路,告別國內的親朋好友,初到異國他鄉時的那份無助與陌生,依舊曆歷在目。

只不過那時,她堅信自己總有一天會回去;而如今,她卻不知下一次重返德國會是何時……

“謝謝你的祝福,還有這兩年對我的幫助!下次我們在中國見!”

“好,我一定會回去的!”

溫妮努力收拾好心情,興奮地招呼艾伯特他們品嚐自己做的飯菜,畢竟誰都不願在傷感的氛圍中告別。

“溫妮,我們會想你的!”同事們的話語中滿是不捨,便利店員工流動頻繁,溫妮算是工作時間較長的一位,和他們關係都比較好。

“是想我做的飯吧。”溫妮俏皮地做了個鬼臉調侃道。

眾人被她逗笑,紛紛佯裝指責她。

回到家中,溫妮終究還是難以抑制心中的低落。

她在心裡默默唸叨,為什麼人生總是充斥著離別?上學時要離開家去寄宿,畢業後又要告別學校獨自闖蕩,她最是討厭這種場景!

雖然好幾家國內一線城市的公司都向她拋出了橄欖枝,但溫妮還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杭州。

那裡,是她魂牽夢繞的故鄉,有她童年的美好回憶,更有爺爺奶奶溫暖的家。

溫妮思索著未來的種種,不知不覺間進入了夢鄉。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將她喚醒,來電的是宋知然。

“溫妮寶寶!你最近還有啥事兒要忙不?咱出去畢業旅行唄!”宋知然在電話那頭興奮得聲音都快衝破聽筒。

溫妮無奈地把電話拿遠了點,笑著打趣:“喲,你這速度夠快的呀,都搞定啦?行啊,我還小瞧你了呢,打算去哪兒呀?”

“哼,那當然!我就盼著能和你出去玩,所以每天都超積極的好吧!”宋知然傲嬌地回應著,溫妮甚至能想象出她此刻那副得意的模樣,忍不住又笑出了聲。

“去西班牙和意大利咋樣?有明媚的陽光,還有大海,想想就超好玩!簡直就是為我們這種文藝女青年量身定製的嘛!”宋知然繼續描繪著。

“好啊,我也想趁著還在歐洲,多去玩玩,不然回國了機票可貴得很。”溫妮欣然應允。

“那咱兩天後就出發!”宋知然風風火火的性子盡顯無疑,一旦做了決定,便迫不及待要付諸行動。

溫妮倒也覺得無妨,反正如今男朋友也算沒了,諸事皆已安排妥當,只等畢業的那一刻。

自從那晚之後,兩人便默契地不再聯繫。

有時,溫妮會覺得自己有些冷漠,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太“渣”。

但很快她便會清醒過來,這可是關乎一生的大事,她不過是在感情尚未深陷之時及時止損罷了。

雖然當下會難過,但難道還能傷心一輩子不成?

而且她深知,感情本來就是變幻莫測的,又怎能期待一個男人始終如一地愛著自己呢?

兩天後,溫妮與宋知然踏上了畢業旅行的飛機。

降落在巴塞羅那機場時,地中海的陽光正透過舷窗斜斜地鋪在溫妮膝頭。

她望著舷窗外赭紅色的屋頂鱗次櫛比,忽然想起去年有一回出去逛街弗洛裡安曾指著一對藍白相間的花瓶說:”這種釉色叫地中海藍,就像巴塞羅那的天空。”

“發什麼呆呢?”宋知然用塗著黃色甲油的手指戳了戳她,”趕緊補妝,咱們馬上要去聖家堂啦!”

溫妮從揹包側袋摸出口紅,鏡中映出自己眼下淡淡的青影。

巴塞羅那被譽為“歐洲之花”,是加泰羅尼亞文化的發源地,整個城市被切割成五百多個小格子,這裡有藝術,有建築,有大海,還有陽光。

巴特羅之家的玻璃幕牆折射出七彩光暈,溫妮舉著手機拍螺旋樓梯時,鏡頭裡突然闖進個穿球衣的挺拔身影。

那個瞬間她呼吸驟停,直到對方轉身露出陌生的面孔,才驚覺這是巴薩球衣,而自己竟在期待弗洛裡安突然出現。

“這個陽臺像不像恐龍的肋骨?”宋知然舉著自拍杆湊過來,”快幫我拍張假裝被吃掉的照片!”

溫妮被逗得笑出聲,卻在取景框裡看見自己眼底的寂寥。在紀念品商店閒逛時,她的指尖突然觸到冰涼的陶瓷——正是那對地中海藍的花瓶。

標籤上寫著”手工製作於聖家堂工坊”,和弗洛裡安送她的那對幾乎一模一樣。

“喜歡就買呀。”宋知然推了推她的肩膀,”反正畢業旅行就是要放縱嘛!”

溫妮搖搖頭,將杯子放回貨架。

有些東西一旦失去原本的溫度,再精緻的復刻品也不過是鋒利的提醒。

從巴塞羅那去馬德里的火車上從窗外看到的雲特別低,像掛在半空中,而且一朵一朵很大,有種踮起腳尖就能碰到,像極了小時候的雲。

可惜,時光不會倒流。

在馬德里的普拉多博物館,溫妮站在委拉斯凱茲的《宮娥》前,忽然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德語笑聲。

她猛地轉身,卻只看見一群舉著導覽器的遊客。

怎麼回事?這兩天一直神神叨叨的,溫妮揉了揉眉心。

宋知然順著她的目光望去,輕輕攬住她的肩膀:”要不…給他發條消息?”她是知道這倆人之間的事的,也跟著嘆過無數次氣,不過她一直以為溫妮應該會很快走出來。

“算了。”溫妮低頭盯著地面馬賽克拼成的幾何圖案,”有些故事,停在最美好的章節或許更好。”

威尼斯的清晨飄著細雨,溫妮站在里亞託橋邊,看貢多拉船伕用長篙攪動墨色的河水,河面上漂浮著淡粉色的玫瑰花瓣。

“溫妮!”宋知然舉著溼漉漉的相機從橋洞下鑽出來,”剛才有條船從我們旁邊經過,船上的老爺爺對我拋媚眼!”

“他那是在看你的單反相機。”溫妮笑著用絲巾替她擦去鏡片上的水珠,”威尼斯的船伕都愛和遊客搭訕。”

“才不是呢!”宋知然不服氣地跺腳,”他說我的眼睛像穆拉諾島的琉璃。”

兩人笑鬧著走進聖馬可廣場,鴿群驚起時,溫妮的手機突然震動。

是弗洛裡安發來的短信:”看你動態在威尼斯,聖喬治馬焦雷教堂的晨禱值得一聽。”

溫妮盯著屏幕上跳動的光標,最終還是沒有回覆,直到宋知然戳她的腰:”發什麼呆呢?買墨魚面去!”

在聖喬治馬焦雷教堂,當唱詩班的和聲在穹頂下盤旋時,溫妮終於按下了熄屏鍵。

她仰望著丁託列託的《最後的晚餐》,忽然明白有些遺憾,就像畫作中永遠凝固的猶大手肘——是構成故事的必要殘缺。

旅遊就是很悠閒,尤其是和同頻的好朋友,溫妮也被宋知然感染漸漸開心起來,陪著她瘋鬧。

離開威尼斯那天倒是發生了一件事:那時她們正在吃早餐,不遠處一位母親帶著三個孩子在和他們的父親告別,最小的孩子還只能抱在手上但也是哭泣不止,那位急的父親一直打手語。

一開始倆人以為他是聾啞人,後來才知道三個孩子中有一個是聾啞人,而他們一家是母親帶著孩子在法國生活,父親在威尼斯這邊工作,很久才能見一次。

倆人看到這一幕心中都是五味雜陳,雖然對於中國來說可能只是一個省的距離,但背井離鄉的滋味大部分人都是能體會的。

“其實我們都一樣。”溫妮望著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對宋知然說,”有些人註定要成為地理課上的經緯線,永遠在地圖上交匯,卻永遠無法真正相遇。”

宋知然沉默片刻,忽然從包裡掏出那對地中海藍的杯子:”在機場免稅店看見的,還是給你買了。”

溫妮接過杯子,觸到杯壁上凹凸的手工紋路。這次,她沒有想起弗洛裡安,而是想起艾伯特說的”有緣自會相見”。

或許有些緣分不必強求,就像此刻飛機穿越雲層時,陽光正將機翼鍍成金色——未來總在未知處等待,帶著某種溫柔的必然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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