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不過是教教她侍奉人的規矩。”
琴妃攏了攏衣衫,站在門口看著裴硯之將沈才人緊緊抱在懷裡,臉上的笑容已然消失不見。
裴硯之不理她,目光掃過沈衡煙流血的指尖,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眼裡醞釀著一場風暴。
“將人帶到澤蘭小築,找太醫過來。”
聽到裴硯之發話,一旁的巧雲幾人連忙應聲將沈衡煙接過。
直到看著那道單薄身影消失在雨幕裡,裴硯之才鬆開自己緊攥的掌心。
琴妃嬌笑著走下樓梯站在了裴硯之的身邊。
裴硯之臉色陰沉,看了一眼琴妃,語氣染上慍怒,“打了雨露的木香花,琴妃真是好興致。”
琴妃嘴角的笑容不減,撿起地上散落的木香花,因為暴雨的緣故,花瓣四散飄零,“陛下,臣妾知錯了。”
李公公此時已經打著傘走了過來,裴硯之面含怒氣,抬腳就要走。
“陛下,臣妾可是剛剛親手將茶煎好,陛下不嘗一口就要走?”
裴硯之不看她一眼,跨步已經進了雨中。
看著男人的背影,琴妃將手中的花狠狠砸在雨裡,直到裴硯之從蓮心殿徹底消失。
裴硯之很著急,害怕又見到那天沈衡煙吐滿鮮血的樣子,還好快步趕到澤蘭小築的時候,沈衡煙只是皺著眉在床上躺著。
吳起元今天不在,是吳太醫的徒弟楊嘉。
“陛下,沈才人略微受涼,現下已經喝了藥睡去了。”
“知道了,都退下去。”
澤蘭小築裡,寢殿上方青紗垂幔,青瓷的藥爐在角落不停的蒸騰著霧氣,燈臺上的燭火,在沈衡煙的臉上投下搖曳的燭影。
裴硯之走上前,看著側臥在床上的沈衡煙,烏髮在錦枕周圍鋪著,白淨纖細的指尖上包上了層層紗布,垂落在床沿。
將女人的手抬起,裴硯之眼皮輕掀,就看到紗布上已經滲出了新鮮的血跡。
楊嘉還在外候著,裴硯之叫人進來重新給沈衡煙換了紗布。
換下常服後,裴硯之睡在了沈衡煙的旁邊,他也側臥著,神色晦暗不明的盯著沈衡煙的臉。
沈衡煙夢到了自己還在沈家時的日子,她的父親,鎮國將軍沈季豐,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但這種一人之下的感覺,讓他在權力爭奪的旋渦中嚐盡無力感,尤其是自己的命不過是那人口中的一句話,這讓沈季豐陷入了死亡的恐懼。
他也算是權傾朝野,但是心始終落不到實處。
於是他只能通過對整個沈家的掌控來滿足自己。
所以那時沈衡煙的另一位婢女可兒在不小心將茶水灑了出來以後,沈季豐就將人許配給了街邊賣豬肉的六旬老漢。
就因為沈衡煙試圖保護可兒。
從某種程度上,沈季豐跟剛即位的裴硯之很像。
回憶不停在腦海中閃現,在黝黑的佛堂裡,沈家的牆角里,最後滿門抄斬時的一片血海里。
沈衡煙直接被嚇醒了。
剛睜開眼,她就感覺有一雙手撫摸著她的眉骨。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沈衡煙太瘦了,裴硯之一隻手掌的大小都比女人的臉大。
輕輕用指尖觸摸著女人的額頭,拇指滑過眉眼,最後輕掃過的鼻尖,最後懸空於那雙唇瓣的上方。
面前的女人不知道夢到了什麼,此時正輕咬著唇角,眉毛也皺了起來。
裴硯之重新將手放在女人的眉骨處,輕輕將女人的眉毛撫平,就看到女人猛然睜開眼,瞳孔收縮,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醒了?”
他的手繼續遊走在女人的臉上,沈衡煙驚呼出聲,“裴硯之你幹什麼?”
裴硯之微微皺眉,臉色沉著很能嚇唬人,指尖已經滑過鼻尖,他直接輕輕用力將女人又要張開的唇瓣按住。
“你還真是喜歡直呼朕的名諱啊。”
“你這條命夠不夠你死這麼多次的。”
鬆開女人的唇瓣,裴硯之輕輕摸了摸沈衡煙的白淨的臉龐,女人雖然瘦,臉上還是有肉的,於是他捏了捏。
沈衡煙瞬間臉頰爆紅,想抬手抓住男人的手臂阻止他,就聽見裴硯之在她耳邊嘖了一聲。
“沈才人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沈衡煙愣愣看著自己包著紗布的手,想到昨夜的場景,轉頭躲過男人在耳垂處摩挲的手。
裴硯之收回手,也不生氣,只是看了沈衡煙兩秒緩緩開口,“你中毒了,自己知不知道。”
身體一僵,沈衡煙點點頭。
“太醫說你只剩下五天時間了,找不到解藥,就會死。”
這個沈衡煙也知道,於是繼續點點頭。
“你真不說是誰?”
沈衡煙則是抬眸對視上裴硯之的漆黑的眼眸,“早上那個紙條,是真的嗎?寫了什麼?”
裴硯之不置可否,紙條確實是假的,但是他還是開口,“大概意思就是讓你繼續計劃,不成功就等死。”
沈衡煙垂著眼簾,也不知道信了沒。
“所以,你們是什麼計劃?”裴硯之一隻手抵著自己的頭,他和女人其實有一點稀薄的距離,但是從他那個角度,像極了沈衡煙蜷縮在他的懷裡。
沈衡煙想了想,細細看了看裴硯之,他的五官清俊,不太喜歡笑,繼位後更是漠然冷漠又帶著殺意。
他問她計劃是什麼?沈衡煙對視上那雙眸子,卻是難得平靜與淡然,彷彿是當年那個玉蘭樹下享受陽光的少年。
“殺死你。”
“七天內殺死你,否則就會毒發身亡。”
裴硯之的神情沒多少意外,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許久才開口,“想好怎麼殺死朕了嗎?”
沈衡煙倒是有機會想,可是如今的她根本沒有機會,重點是她現在也沒有能殺死他的身手。
男人的心情似乎還好,沈衡煙試探性的轉移話題,“所以當年,陛下沒有殺死琴琴?”
裴硯之嘴角揚了揚,一隻手重新撫上沈衡煙的頸間。
“不知道是誰給你說的謠言罷了。”
沈衡煙皺眉,握住裴硯之的手腕,裴硯之倒是也沒用力,任憑她握著從頸間離開,怕她指尖的紗布又滲血。
“你沒殺死琴琴?”
裴硯之挑眉,抽出手將沈衡煙的手腕反手捏住,“這麼執著於這件事,這就是你想要殺死朕的動機嗎?”
“還是說,背後的人想殺死我的動機?”
沈衡煙不理他這些話,撂下一個肯定句,“所以你沒殺死琴琴,你在騙人。”
“為什麼?”
裴硯之不置可否,他也不打算回答他的問題。
於是微微起身,裴硯之兩隻手都將沈衡煙的手控制住,壓在她的上方。
沈衡煙想躲,裴硯之用了點力,語氣發狠,“躲什麼?要朕提醒你幾次你現在已經是朕的女人。”
“沈才人。”
沈衡煙只能轉過頭去,眼神閃躲,“琴妃,琴妃這才侍寢完,陛下還是休息一下好了。”
“而且我這滿身不是傷就是病,還有毒,實在不該玷汙陛下的金貴之軀。”
裴硯之挑眉,也不反駁,輕笑出聲,語氣中帶著玩味,“朕找別的女人侍寢,你吃醋了?”
沈衡煙炸毛,“我為什麼吃醋啊,陛下想多了。”
她的心,早一點一點死在了當初淵王府裡。
裴硯之的手指卻已經從女人白皙的脖頸處移到了後頸處,他湊到沈衡煙的耳邊,
“沈才人剛剛打斷了朕的興致,現在不應該補償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