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楊守義是家裡個子最高的男人,一進屋瞬間把陽光擋在了外面。
加上他嗓門大,後面還帶著幾個男丁,一齣現就鎮住了許家人。
“許衛東,我告訴你,今天這婚你必須離!不然我一會兒就去公安告你,明天一大早去你啤酒廠門口鬧,讓你領導看看這個小組長私下裡是啥人!”
王晚秋這次來路上已經想好了,只要閨女下定了決心,她就是豁出去名聲和老臉了,也會幫閨女把這婚離了。
他們許家現在就許衛東一個有正經工作的人。
要是真去廠裡鬧,家醜不但外揚,還影響自己的臉面和工作,許衛東一下子就慫了。
“媽,不能讓這群瘋子去廠裡鬧,我剛升組長啊,工作沒了我們一家人稀飯都喝不上。”
只能喝家裡剩下的啤酒充飢了。
楊守義帶著堂哥往王晚秋身邊一站,讓還想反駁的許母閉了嘴。
“離……就離,生不出兒子的女人我許家也不要!但……”
王晚秋知道許老婆子打啥主意,當即截斷她的話。
“我文娟嫁妝你們許家必須全部退回來!不然我有的是時間跟你們耗!我們楊家兒子侄子多的是,一天換一個也能在啤酒廠陪你們耗到老,我讓他們在酒廠門口拉大字報,我看你是你兒子先頂不住,還是我們楊家頂不住!”
這個時代那些小廠子領導最怕事情鬧大,最怕家屬貼大字報,畢竟文字風波過去後留下的陰影太大。
“你們仗勢欺人啊!沒天理了啊!”
“憑啥要退回嫁妝!楊文娟既然嫁到我許家了,那就是我許家人,這麼多年了一個兒子都沒給我們許家生過,還好意思退嫁妝!”
楊文娟的嫁妝可是有一百塊和那麼多傢俱啊,退了他們許家吃啥用啥。
“憑我閨女從嫁進來就伺候你們全家!還給你們許家生了孩子,憑我閨女一個月能掙二十幾塊錢!”王晚秋說完木棍在床邊敲的哐哐響。
嚇得許母一個大塊頭往許老頭懷裡縮了縮。
這個姓王的之前看著還文文弱弱的,咋這次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這時,許家的支書帶著人也到了。
屋外也圍滿了許家村看熱鬧的人。
這還是村裡第一個提離婚的人家,吃瓜群眾圍了一院子,個個抻著腦袋斜著耳朵想聽一嘴。
許母一見自己村裡人來了,又覺得是能給自己撐腰了,哭嚎著讓支書給他們一家做主。
“他們楊家一個外村人就這麼打上門了,實在太欺負人了啊,老支書誒~你可不能不管誒~老婆子要被人欺負死了喲~”許老太一句話恨不得拐十八個彎,生怕人聽不出來她的委屈似的。
王晚秋重活一世也知道對付這種人就是要用魔法打敗魔法。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撲騰,哭嚎的更大聲:“我好好的大閨女呦,嫁到他們許家伺候一家老小,還生了閨女,就被許衛東隔三差五地打啊,支書啊看看我閨女被打成啥樣子了哎!”
“你是做領導的,一定是最公正的人呦,我相信不會因為許家人是本村就偏袒人的。”
“支書,你自己看看,還能看出來這是我閨女嗎,你再看看許衛東有啥傷,我不過就是拉開他的時候氣不過踹了他兩腳,和我閨女被打這麼多次的傷比起來算啥!”
她剛打在許衛東背胳膊腿上,還沒那麼快看出傷痕,但她閨女的臉和眼睛已經腫的老高了。
楊學文一個大男人也不管啥面子了,跟著妻子一條心,拉著村支書的手開始吐苦水。
“支書啊,我們都是當父親的,您說要是您閨女上伺候公婆,下生了孩子還要三天兩頭被打,您心痛不?您當父親的親眼看到閨女被按在床上打,您能忍住不動手嗎?”
楊學文是個文化人,說話好聲好氣的,剛才來請他的時候一口一個您您您的,讓村支書覺得自己很受重視。
再加上他家裡的確有個小閨女,還沒到出嫁的年紀,最是能體諒這種感覺。
要是他女婿敢對自己閨女動手,他非剁了他一隻手!
“而且我們兩口子只想給閨女把這個婚離了,並不想鬧大影響整個村的名聲,不想耽誤村裡其他孩子嫁娶,你就體諒下我們做父母的。”
楊學文這話的意思是先禮後兵,現在他們只是找了村支書,沒鬧大一切好商量,要是鬧大了附近村子都知道許家村是個打媳婦的村,以後誰還敢嫁進來?
他這個村支書首當其衝要被埋怨。
村支書能當這麼多年的支書,也不是吃白飯的。
一個是滿臉紅腫變形看不出人樣,一個是臉上啥事沒有,只會咋哇亂叫的大男人,這對比很明顯。
村支書聽懂了楊學文的意思。
“既然過不下去了,那就離婚,現在新時代了,婦女有離婚的自由!”村支書發話了,許家人還想反駁,但很快被一個眼神壓制了回去。
“你們是真想鬧得工作也沒了是吧?對你們家有啥好處?趕快退錢把這事情處理了!”
他們許家村啥時候鬧過這種事兒,誰家都有個口角,但沒人把媳婦這麼往死裡打啊。
這個許衛東平常看著是個人樣,私下裡竟然是個畜生!
許家人不想退嫁妝,這可是一百塊啊,但回想王晚秋的話,生怕工作被攪黃了,不情不願地掏了錢。
離婚就離婚,她還不信一個離婚帶閨女的能比在他們許家過的好。
趕明兒就讓他兒子娶個能生兒子的女人回來!
至於小云,許家人一直嫌棄是個賠錢貨也不想要,直接讓楊家人帶走,就是可惜了吃了這麼多年的糧食,給許老太心疼的半死。
許衛東不情不願地去了辦事處。
工作人員看了一眼楊文娟的慘狀,不忍昧著良心開口調解,默默走了流程,給兩人辦了離婚手續。
從辦事處出來,王晚秋將離婚證揣好,心安了幾分。
“走,去許家把你姐的嫁妝,全部拿走!”
她一個桌子腿都不給許家留下。
不但如此她還要想辦法讓許家人把這些年閨女掙的工資全部吐出來!
不過眼下重點是帶走人和東西!以後再從長計議。
楊家來了四個男人,將楊文娟帶來的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全部搬走,床上的被子,櫃子裡的床單和衣服全部打包。
王晚秋恨不得把整個屋子都燒了,但現在把閨女和外孫女帶回去才是最要緊的,她忍下了。
許老太和老頭還想阻攔,被老三楊守義直接堵住,最後只能眼睜睜看著楊家人離開。
王晚秋等人在路口等了一輛三輪車,給了一塊錢準備將東西拉回去。
“老三,拿著這錢帶著兩個堂哥去吃點好吃的,這兩天家裡忙,沒時間招待,等過兩天再請你們到家裡來吃飯。”一個三輪車拉了東西坐不下這麼多人,王晚秋吩咐楊老三。
“嬸兒,不用這麼客氣,都是一家人,我們就站在旁邊沒出啥力。”
大堂哥楊建國還想客氣,但王晚秋知道這倆是請了假特意來的,將兩塊錢塞到了楊老三的手裡,上了三輪車。
衝他們擺手:“去吧,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