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昭柔被抓亂了頭髮，整個人狼狽不堪，對面是公主，她也不敢還手，只能躲著不讓她打著臉，等到良妃趕到的時候，她被霜梧護在身後，場面一片混亂。
今日二公主能說出這樣的話也是她氣性大，平日裡方美人來良妃的寢宮就讓人不高興，如今方美人死了，她母妃也因為方美人被父皇冷待，連帶著她也落不得好，再聽見寧昭柔的聲音像那方美人她自然更生氣，一時沒忍住。
寧昭柔被人扶起來的時候都有些發懵，她倒也沒喊委屈，回過神來看著良妃細聲教訓二公主，一旁的貴女們站得遠遠的，哪兒又容得了她喊一聲委屈。
良妃數落了二公主兩句，轉而瞧著寧昭柔。
她為妃多年，一眼看出寧昭柔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兒，要說這宮裡什麼樣的美人沒有，但也沒有像寧昭柔這樣的，多一分則妖，少一分則淡，柔媚適宜的模樣。
“你因何事與公主起了爭執？”
這話純屬是冤枉了，寧昭柔根本就是被壓著欺負的那一個，但也沒人給她做主，她早該知道自己主動吃了這個虧是最好的結果。
正這麼想著，剛要開口說話，一道女聲自身後傳來：“給良妃娘娘請安，陛下得知二公主鬧事，特命奴婢來傳二公主和這位姑娘去御前。”
這話一齣，二公主也不敢掉眼淚了，躲在良妃身後，手指攥著她的衣裙。
良妃的心一沉，陛下昨日才沒給她好臉色，今日公主又鬧事鬧到了御前，只怕是要糟了。
“不過是公主年幼與人玩鬧，陛下日理萬機，怎好鬧到陛下跟前去，本宮也隨去解釋一番便好。”
宮女是從御前來的，御前的人一貫是不聽后妃吩咐，只聽聖令，那宮女微微彎身，道：“良妃娘娘，陛下只叫了二公主與這位姑娘前去。”
良妃臉色微沉，將二公主從身後拉出來，又上前去伸手理了理寧昭柔的亂髮，輕道：“像你這般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最是愛俏了，今日是公主的錯，改日本宮備一份禮到安平侯府，定叫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去吧。”
寧昭柔一路都垂著眸，面聖自然不可衣衫不整，到了那幄帳前，宮人帶她去收拾了一番，重新給她梳了髮髻。
“姑娘，好了。”宮女出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寧昭柔恍然回神，看向她們，然後遲鈍地哦了一聲，點點頭看向鏡中。
鏡中人臉色不好，細看之下還能看見眼中的驚怕。
不止是怕良妃說的那番話，更是怕待會兒面聖。
“姑娘，該走了，陛下還在等著。”宮女小聲催促著，提醒寧昭柔。
寧昭柔抿了抿唇，神色緊張地入了那方幄帳。
這明顯是帝王議事的地方，寧昭柔繞過屏風就看見二公主跪在地上，方才張牙舞爪的氣勢眼下都盡數收了回去。
她不敢抬頭，走到二公主稍後面些的位置跪下行了禮。
聲音抑制不住地帶了些顫抖。
二公主方才已經認了錯了，她怎麼能想到這件事能鬧到父皇跟前，不過就是打了個人，她也沒瞧出來那人比平日裡她宮裡的下人們高貴到哪兒去，還是侯府出來的呢，丟人。
但母妃告誡過她，父皇眼裡容不得沙子，她只能先認錯。
可她都認了，也沒見著父皇有什麼反應。
如今見著寧昭柔過來，更是憋了一肚子氣。
殷明聿的聲音傳下來，似乎沒有要同寧昭柔說起那日夜裡的事，只是淡聲叫二公主說清前因後果，為什麼要打人，都說了些什麼話。
二公主說得磕磕絆絆，在寧昭柔面前說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話這時候是一個字也不提了。
說到最後，殷明聿也沒有打斷她，等她說完了，他以手支頤，微微凝眸看著她，開了口：“朕原以為你是孩子心性，平日裡鬧得厲害也是知道分寸，現在看來是你被你母妃寵愛過甚，才會這樣仗勢欺人，欺君惘上。”
“父、父皇……”二公主不知道哪兒說錯了，但也能看出他在生氣。
殷明聿叫了人進來：“把二公主帶下去，這幾日就老老實實待在她自己帳子裡抄書，誰都不許探望，違者，杖三十。”
二公主被人帶了下去，寧昭柔從進門起就沒說別的話，等到帳中只剩下她和帝王，她也伏著身沒敢動一下。
殷明聿這才低頭去看寧昭柔，雖然知道了那夜裡的姑娘是誰，但也沒瞧見那姑娘長什麼模樣，如今這姑娘就在下面跪著，好似根本沒打算主動提起那夜之事。
他輕笑了一聲，這聲音在帳中格外明顯，叫寧昭柔更怕了。
“你就沒話說？”
寧昭柔趕忙搖頭認罪，認的也不過是不該同二公主一起投壺，不該說話擾了二公主的好興致的罪責。
她們鬧起來的場景殷明聿也都聽人說了，知道二公主都說了些什麼混賬話，如今聽著她心驚膽戰般地小聲認罪，瞧著是一副生怕說錯半句話的可憐模樣。
他琢磨著：“那夜踹朕的膽子去哪兒了？”
寧昭柔說話的聲音頓時停了下來，趴伏在地上沒聲兒。
殷明聿側眸拿起茶盞，耐心等著，飲了兩口，終於聽見底下壓抑的哭求聲。
“陛下恕罪，臣女…臣女那夜走錯了帳子，不知、實在不知陛下在帳中，臣女急於脫身，情急之下手腳不聽使喚——臣女有罪，臣女知罪，還望陛下不要……”
她哭得憋悶，到了最後一句卻悄悄收了聲兒，像只小狐狸，隨後才迅速又嘟囔著往外蹦出幾個字來。
殷明聿甚至沒能聽清，饒有興致地問她：“不要什麼？”
寧昭柔一噎，嘴唇顫抖，牙齒也跟著打顫，重複一句：“……不要殺了臣女。”
原來他竟是個喊打喊殺的暴君？
殷明聿一想就想明白了該是那日下令處置的手段被她知道了，這才憂心自己的下場。
但他也不會平白無故地就要處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