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點。
陽光灑滿大地，天邊剛泛起淡金色的光暈。
許家別墅外，鐵製圍欄半傾斜著倒在地面，鐵皮上沾染著大片棕黑色的血痕。前庭的草地早已被踩得稀爛，花壇殘破不堪，原本精緻的玫瑰灌木如今被踐踏得像泥濘地毯，枯枝敗葉四處散落。
別墅一樓大廳，數具喪屍在角落裡緩慢遊蕩，動作遲緩卻充滿野性。它們的指節僵硬，關節變形，渾身潰爛，佈滿了斑斑血跡，身上還穿著許家的傭人制服，但早已無法辨認模樣。
一樓通往二樓的樓梯口，牆壁上斑駁著鮮血，扶手斷裂，殘破的地毯上有拖拽過屍體的痕跡，空氣中瀰漫著腐爛與消毒水混合的嗆人味道。
臥室的房門緩緩打開。
林晚煙拿著一把水果刀，跟著許晏之從屋內走出。
他們動作輕緩，步步為營。
地板在他們腳下發出輕微的吱嘎聲，生怕驚動走廊裡的喪屍。
樓梯轉角處，一具僕人裝扮的喪屍晃著腦袋緩緩轉身，原本紅潤的臉龐已變成青黑色，眼球掉落，雙目空洞如同幽深黑洞，嘴角掛著殘破的布片和血絲，發出低低的呻吟。
許晏之喉嚨動了動：“……李嫂。”
他聲音極低，幾乎像是風裡碎開的音節。
林晚煙聽清了，臉色沒變，只是緊了緊手中的刀柄。
“不是她了。”她低聲說。
就在那喪屍察覺到動靜，一腳踏出，發出模糊吼叫時，林晚煙猛地上前，反手一刀直擊要害。
刃尖穿過口腔、破碎上顎，直接將它釘在樓梯立柱上。
那喪屍掙扎幾下，最終沉默。
兩人繼續前行。
一具穿著西裝的中年喪屍踉蹌著從書房中衝出，它腳步不穩，臉部大片腐爛，嘴唇殘缺，皮膚呈現出驚悚的墨紫色。
“……是我二叔。”許晏之的瞳孔輕輕一縮。
這次他自己出手了。
他舉起右手，火焰在掌心躍動，猛地向喪屍心口砸去，一聲爆響，那具屍體被點燃，在地板上翻滾著，化為焦黑。
他臉色蒼白地站著，火焰在指間熄滅。
林晚煙看著他，“晏之哥哥，你做得很好。”
許晏之和林晚煙來到一樓客廳，迎面撲來的腐臭味讓兩人都皺了眉。
客廳內，一隻身形佝僂、頭髮花白的喪屍正扶著牆緩緩遊蕩，腳步拖沓。
它穿著一件皺巴巴的家居長衫，襯衫領口上還掛著一塊熟悉的玉墜。
許晏之忽然止步，臉色猛地蒼白。
“……是我爺爺。”他的聲音幾乎被壓成了一縷氣息。
林晚煙也愣了一下，那具喪屍回過頭來，面目已難辨，但眼神空洞，嘴角殘留的齒痕依稀能拼湊出過去溫和的形象。
“晏之哥哥——”
她剛開口，忽然廚房方向衝出一道更快速的身影。
那是個女人。
頭髮半蓬，眼神血紅，身穿早已破碎的米色睡衣，裸露的手臂上是熟悉的玉鐲印。
許晏之身體一震。
他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媽……”
女人發出撕裂嗓音的嚎叫，毫不遲疑地撲了上來。
林晚煙反應極快，一腳踹開。
“晏之哥哥！出神會死的！”
許晏之咬緊牙，手掌顫抖地燃起火光。
他舉起手，火焰在空中翻卷，那一刻，他眼圈紅了，指尖卻沒有停。
“對不起……”他輕聲說，火焰猛地炸裂，將那具身影焚成灰燼。
火光落盡，只剩下一地燒焦的黑灰。
他跪在地上，沒流一滴淚，卻像是失去了整個世界。
片刻後，他站起身，眼神冷靜。
林晚煙看了他一眼，眼底浮起一絲悲憫卻沒有出聲。
“走吧。”許晏之轉過頭，聲音冷硬。
林晚煙點頭，深吸一口氣，隨他一起衝向地下車庫。
——
車庫內光線昏暗。
鐵門半開著，鏽蝕的邊角在燈光下泛著冷冷的紅。
空氣裡飄浮著汽油味與潮溼泥土的味道，牆角堆滿了箱子、廢舊的雜物和被啃咬過的屍塊。
一輛改裝皮卡靜靜停在角落，車身被黑布覆蓋，輪胎旁堆著幾具屍體，腐爛程度嚴重，已聞不出具體氣味。
林晚煙咬牙將屍體搬開，扔進牆角，她將車簾掀開，檢查油量、引擎、電源線路。
她用力拉開副駕門：“上車！”
許晏之木然點頭，打開副駕坐好，擦掉臉上的血。
“我剛剛殺了自己的爺爺和母親。”他低聲嘀咕。
“晏之哥哥，別傷心了，他們也一定希望你好好活著。”她說。
發動引擎的一瞬，喪屍的咆哮聲從車庫外響起。
皮卡衝破鐵門，揚起塵土。
車輪疾馳在破碎水泥路面上，兩側建築殘破不堪，廣告牌歪斜地掛在半空，玻璃窗幾乎全部破碎，樓道里不時有模糊人影在晃動。
他們駛過一個廣場，那裡堆滿了逃難途中拋下的行李、兒童鞋、摔破的奶瓶，一地狼藉。
不遠處，十幾只喪屍正蹲在地上，啃食一個倒地的青年。
骨頭碎裂的聲音清晰刺耳。
林晚煙握緊方向盤，額上冷汗直冒。
“我們要快一點。”她低聲道。
——
林家別墅大門敞開著，一隻斷臂懸在門邊的石獅子爪下，門內大廳血跡遍地，傢俱翻倒，吊燈落地碎成晶體碎片，空氣中飄著一絲灼熱後的焦臭味。
皮卡緩緩駛入院內，車胎碾過地磚，發出悶響。
林晚煙下車，握刀，小心前行。
客廳內，一隻幾隻喪屍正漫無目的地走著，腳步拖沓。
“嗬嗬。”看衣著似是林家的老管家，此刻肚子鼓脹、嘴巴不斷咀嚼著什麼殘渣。
她一刀刺穿腦袋，動作迅速，熟練。
隨即奔向地下室，那是她和父母說好的藏身地點。
門口堵著厚重沙發與櫃子，她敲了敲門，低喊：“爸！媽！”
片刻後，門後傳來蘇曼麗微弱的哭聲和林景安疲憊的回應。
門緩緩開啟，兩人灰頭土臉地爬出來。
林晚煙撲過去抱住蘇曼麗，“爸媽，我們得馬上離開。”
她讓許晏之先照顧一下父母，自己轉身回到樓上房間。
——
她走到書桌前，拉開抽屜，從最底層取出裝著玉鐲的錦盒。
裡面，靜靜地躺著那隻墨玉手鐲。
她手指微顫地拿出它，劃破指尖，血滴落在玉面上。
一秒、兩秒、五秒。
毫無反應。
她再次嘗試，依舊寂靜無聲。
她的手開始發抖。
“為什麼……不行？”她低聲喃喃。
她望著手鐲，忽然意識到一個可能——
這個空間手鐲，難道只認林疏月？
她捂住胸口，眼裡情緒翻湧，憤怒、恐慌、不甘交織。
重活一世，難道自己還是改變不了命運？
她轉頭看向窗外，那片灰沉沉的天，眼底閃過一絲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