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鬧？”
江玉英一隻眼睛還火辣辣地疼，就是剛才被陳金寶揍的，另一隻眼睛也足夠看清周圍人的表情。
無論是老大何衛東還是老三何衛北以及老頭子何長勝都是一副責怪嫌棄她的表情，彷彿只有安靜忍耐配合著微笑的她才是對的。
江玉英的心拔涼拔涼，上輩子她就因為一再忍讓才叫人覺得自己軟弱好欺，以至於後來陳金寶姐弟倆越發蹬鼻子上臉。
都死過一回的人了，這一世她怎麼痛快怎麼活！
鬧？
這才哪兒到哪兒？
她還沒開始呢！
“死老太婆，你給老子聽好了，以後我姐嫁進門你得好好伺候著，如果你敢欺負我姐，我弄死你！”
江玉英冷笑，“大夥兒都來聽聽，新娘子還沒進門，她孃家兄弟就給我這個當婆婆的好大一個下馬威，我們何家不是娶媳婦，是尚公主啊，一來就要壓婆婆一頭，讓婆婆當牛做馬當老媽子，這遭罪的玩意兒誰家愛當誰當去，我不當！”
陳金寶表情兇惡，“你說什麼？有膽再說一遍！”
說著又掄起拳頭嚇唬江玉英。
江玉英瞥了一眼幾個無動於衷的兒子，心涼透了，她那時咋就沒看出來自己生了幾個不靠譜的東西？
周圍來看熱鬧的鄰居們議論紛紛。
王大媽，“陳家小子也太過分了，哪有晚輩對長輩動手的？還要婆婆當牛做馬，這媳婦娶進門玉英妹子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劉嬸，“我早聽說這個陳金寶不是個好惹的，局子都進去幾回了，打架鬥毆常有的事，這種人家粘上了一輩子都甩不掉，玉英苦日子在後頭呢。”
葛大爺，“話不是這麼說，本來也沒什麼事，不就那小舅子推了江玉英一把，江玉英非得把事情搞大，忍一忍不就過去了。”
趙大娘，“就是，過日子不就得忍嘛，哪能事事順心？”
劉嬸，“呸！什麼忍一忍？憑什麼忍？今天忍了小輩對自己推推嚷嚷，明天就得忍小輩騎到自己脖子上拉屎，後天就得忍小輩把自己腦袋往糞坑裡摁，忍什麼？要我說就是玉英脾氣太好了，才把他們慣得無法無天，瞧瞧那幾個兒子和她家老頭子，有一個站出來給自己老孃老婆子撐腰的嗎？”
劉嬸的嗓門不小，這話幾乎是懟到何衛東三兄弟和何長勝臉上了，何衛南衝著劉嬸罵回去，“老虔婆，你別在這邊挑撥離間，滾滾滾，滾出去！”
江玉英聽到何衛南這話，衝上去就是一耳刮子，打外人她用雞毛撣子，打自家不孝子她就直接上手了，“罵誰老虔婆？目無尊長的東西！”
何衛南震驚，“媽，你怎麼打人？”
“我打你怎麼了？打得就是你這個沒良心的畜生！把你養這麼大，你拿什麼報答我的？就看著你媽我被人欺負無動於衷？”
“劉姐哪裡說錯了？我生了你們幾個畜生玩意兒還不如生個棒槌，嫁了個啞巴聾子老頭還不如嫁塊木頭！眼看著我被一個外人欺負，你們都斷手斷腳了嗎？不會罵回去不會打回去嗎？”
江玉英越罵越氣，衝上去劈頭蓋臉又連扇了何衛南幾巴掌，“她陳彩雲算個什麼東西？要一千的彩禮還不夠，還要我的工作，現在居然連她弟弟都敢打我，你們幾個畜生玩意兒就這麼瞪著眼睛看著也不管，早知道今日，當初老孃生下你們的時候就該直接溺死尿桶得了，省得給我添堵……”
何衛東皺眉上前，“媽，你幹什麼呀？周圍鄰居都看著呢，別被人笑話了。”
老頭子也要上前勸，還沒走到跟前就見江玉英反手也給了老大一耳刮子，嚇得立馬往後退了兩步。
“笑話？我被陳金寶打了不還手才是笑話，我讓陳彩雲進門才是笑話，我跟陳家結親才是笑話！”
“笑話？我生了幾個自私自利，只知道啃食父母骨血不知回報的狼崽子才是笑話！”
“我已經是最大的笑話了，還怕鄰居們笑話嗎？”
踩著門檻要進不進的何衛北在看到他媽最疼愛的老大都被打了之後，小心翼翼地把腳挪到門檻外頭。
完了完了，他媽瘋了。
鄰居們也覺得江玉英今天不對勁，要知道大家左鄰右舍相處了這麼多年，他們還能不知道江玉英什麼性子嗎？
溫吞好說話，任勞任怨，從來不同人紅臉，何長勝也是個好脾氣的，他們一家在外人看來無比和諧，除了三兒子何衛北不是正式工，其他人都在大廠裡上班，一個月好幾十塊，日子過得相當安穩。
能把那麼好脾氣的人逼成這樣，對方肯定做了特別過分的事。
鄰居們議論紛紛，陳金寶不服地懟回去，“我只是推了她一下，打了她一拳，她就跟瘋狗一樣逮誰打誰，關我什麼事？”
王大娘，“真是沒天理，打人還這麼理直氣壯，何家結的什麼親呀。”
旁邊人，“聽說是陳金寶嫌一百塊的接親紅包太少了，就直接把江嬸給推倒，你瞧見沒，額頭都磕出血了。”
“一百還嫌少？我們家老大娶媳婦才給了二十，小舅子開開心心地收了還說謝謝，這陳家也太貪了。”
“聽說彩禮要了一千呢，這年頭誰家要這麼多彩禮？我瞧著玉英老兩口子都被掏空了。”
“可不，剛才我還聽她家大媳婦在抱怨，說他們結婚時才六百，還沒有縫紉機，現在卻給老二家配齊了。”
“一碗水端不平，這大兒媳跟二兒媳以後鐵定有的鬧……”
這邊正不可開交，外頭有瞧熱鬧地跑過來喊，“新郎官，你們怎麼還在屋裡呀，新娘子早來了！”
何衛南瞪了自己發瘋的老孃一眼，紅腫著臉往外走，新娘子坐在租來的黑色桑塔納上不肯下車。
喜娘說，“新娘子下車錢沒給就不能下。”
何衛南連忙將紅包遞過去，喜娘打開一瞧，“二十？新郎官是不是聽錯了？新娘子說的是兩百！”
何衛南隔著窗戶衝裡頭喊，“彩雲，不是說好了二十的嗎？”
他們家的錢給了彩禮又買了縫紉機收音機還有自行車和新衣服，又要置辦酒席，父母手頭是真沒錢了，還問親戚借了一些才湊齊，比起大哥來說他們的開銷足足多出一倍不止。
喜娘，“新娘子說了，沒有兩百下車錢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