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賠吃哥哥，你的力氣好大呀，溫溫都摔疼啦。”
溫溫拍乾淨身上的雪，嘟囔著怪罪裴熾，卻不是真心怪罪。
裴熾蒼白的臉一紅，神色不自在道：“我不是故意的，抱歉。”
“沒瓜系沒瓜系，溫溫原諒賠吃哥哥啦！”溫溫說著跑回廊下，縮進裴熾的毛毯裡，“賠吃哥哥，吃餅餅。”
肉乎乎的小手捧著兩塊糕點，溫溫一塊，賠吃哥哥一塊，吃飽就不會痛痛啦。
裴熾想說自己身體弱，吃不了這些不好克化的糕點，但不知為何，以往他看見這些東西都噁心想吐。
今天淡黃色的綠豆糕餅靜靜躺在溫溫手裡，竟然讓他食慾大動，嚥了咽口水。
裴熾看了眼綠豆糕餅，又看看溫溫的大眼睛，溼乎乎的，好像他敢拒絕的話，這個小哭包就會當場哭出來。
沒辦法了，反正是要死的，嚐嚐不一樣的滋味也挺好，裴熾視死如歸，捨命陪哭包，伸手接過糕餅。
“謝謝你。”
“不客氣呀，賠吃哥哥，我們一起吃餅餅，飽肚肚。”溫溫見裴熾接受了自己的分享，樂得見牙不見眼。
她像是一隻小倉鼠，小小的糕餅，能把她腮幫子撐大大的，裴熾看見她吃東西的模樣，心下好奇。
不過是一塊綠豆糕餅，真的有這麼好吃嗎？他以前沒吃過，只知道是綠豆做的。
裴熾咬咬牙，一口下去，頓時瞪大了眼睛，唔！好次！這天底下腫麼會有這麼好次的餅餅！
見裴熾三兩下吃完一個糕餅，溫溫更高興了，“賠吃哥哥，是不是很好次呀，這是芳勤奶奶給我的唷。”
“還行。”裴熾用帕子擦了擦嘴，小小年紀，優雅矜貴，他看見溫溫嘴角沾著綠豆糕的碎屑，伸手過去擦拭。
“你慢點吃，髒兮兮的，醜死了。”
溫溫一愣，眼睛又溼了，“賠吃哥哥不跟醜孩紙玩嗎？可是麻麻和奶奶都說，溫溫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崽崽哦。”
也是，在賠吃哥哥這麼漂亮的小哥哥面前，溫溫那一點點小小的好看，又有什麼用呢？
溫溫傷心了。
裴熾有些無措，這，這小哭包，別哭啊！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吃飯要有吃飯的樣子……”聲音越來越小，裴熾不懂怎麼哄女孩子。
而且平時都是別人來哄他，斷沒有他哄別人的道理。
溫溫的傷心，來得快，去得也快。
“賠吃哥哥，你不用緊張呀，溫溫想通了呀，窩不是漂亮寶寶，但我是耐看型寶寶呀！你多看看，就覺得溫溫漂亮啦！”
嗯，肯定是這樣的，溫溫有信心，自己一定能長得和賠吃哥哥一樣漂亮！
裴熾耳朵動了動，有點燙，“你以後還會來找我玩嗎？”
溫溫想了想：“不會呀。”
她這次來督軍府，是因為夢見大果果代替她，被壞蛋關進了小黑屋裡。
現在她來了，替大果果化解了危難，而且以後姑姑家要很久才能辦大酒席了，她更沒有理由來大房子找賠吃哥哥。
所以，應該不會再來找賠吃哥哥玩了吧。
裴熾慘然一笑，是呀，誰願意和他這種病秧子玩呢？跑又跑不了，大點聲說話都做不到。
溫溫察覺到裴熾的心情急轉下，連忙揮著藕節一樣的小手道：“但是賠吃哥哥闊以來找溫溫喲，溫溫有新家啦！”
“叫，叫什麼來著……”
大事不妙！她忘記新家在哪裡啦！
“容公館。”
裴熾記得住溫溫的自我介紹。
她剛剛說，自己叫容溫溫。
今天是他六歲生日，後媽容雪兒替他操辦生日宴。
前廳鑼鼓喧天，熱鬧非凡，夠資格來督軍府，巴結他那個督軍父親的，且姓容的。
只有容雪兒的孃家，住在新民坊那邊的容公館。
溫溫，是容雪兒的孃家子侄。
“對呀！就是容公館，賠吃哥哥你好聰明呀！”小奶糰子見牙不見眼，反問道：“賠吃哥哥會來找我玩，對嗎？”
“再說吧。”裴熾笑得很苦，他這副爛身體，門都出不去，找溫溫玩？
且不說別人答不答應，他那個後媽容雪兒肯定不會應允，她生怕自己出了一星半點差錯，外人會說她這後媽不稱職。
就像今日，他的六歲生日宴，主人公要在僻靜的小院裡，安安靜靜等死，前面倒張燈結綵的慶祝。
有什麼好慶祝，慶祝他終於六歲了，終於要死了？大人們，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虛偽。
溫溫才三歲半，做什麼事情，都是一陣一陣兒，她和裴熾說了一會話，又吃了糕餅，早困了。
“賠吃哥哥，可不可以借你的被子給溫溫呀，溫溫好睏哦……賠吃哥哥晚安，泥吃了溫溫做的小藥丸子，很快就會好了唷。”
“到時候，一起去放風箏好不好呀……”
聲音愈來愈小，溫溫躺在裴熾腿上，呼呼睡了起來，那小奶鼾打得可愛極了。
“小哭包！喂！你醒醒，別在我這睡。”裴熾紅著臉晃了晃溫溫。
溫溫小小的腦袋拱了拱，小肉手拍拍裴熾，“賠吃哥哥不要動，溫溫，嗷唔…困辣！”她說著打了個哈欠。
再也不理人，徹底沉入了夢中，裴熾沒辦法，只好把蓋腿的毯子往上扯了扯，蓋得只露出溫溫一個小腦袋。
真拿小哭包沒辦法。
前廳熱鬧極了，稍僻靜點的花廳，師靜初和容雪兒一塊閒聊說話。
容雪兒察覺到師靜初說話不痛不癢，便揮手屏退了周圍的人，“大嫂，現在周圍都沒人了，有什麼話，你可以說了。”
師靜初用帕子壓了壓唇角，“什麼都瞞不過你，實不相瞞，我今天過來，確實有事相求。”
容家目前危機重重，便是丟光了所有體面，她也顧不上這許多了。
“大嫂這話嚴重了，一家人理應同氣連枝，容家的事，就是我的事，雪兒能幫的，自當相幫，實在不用說什麼求不求的。”
師靜初深吸一口氣，“商行的土布，因為外國機制洋布大量傾銷，競爭激烈，家裡幾個老爺不得不外出跑商，尋求商機，卻遲遲沒有消息傳回。”
“茶葉更甚，外國提高了進口關稅，以往合作慣了的洋人商戶，都不在容家商行拿貨了。”
“茶葉在倉庫中囤了一批又一批，受損變質的茶葉不知幾何。”
“雪兒，算大嫂求你，不知你能否去找裴督軍問問，讓他在軍需採購上……行個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