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初時分,祭典臺轉為生辰宴。姜綰捧著食盒跪下:“願陛下壽與河清,江山永固。”蕭景珩接過玉璽狀的桂花糕,當著眾臣的面咬下一口,棗泥甜香混著暗藏的治水銀票的墨香,在舌尖蔓延。
“此物,當收入朕的私庫。”他笑著將糕底的暗紋展示給左相,那是用糯米漿繪製的治河地圖,與李崇賢密信上的西域商路完全重合。姜綰望著他眼中的讚許,忽然想起父親說的“山河令”秘密——治水銀票,原是調動江南水師的憑證。
蘇棠帶著藥箱闖入,看見姜綰鬢角的毒煙痕跡,立刻掏出銀針:“西域蛇毒,得用薄荷灸!”她望向謝凜,見他正與黑鱗衛激戰,護腕上的“平安”二字被血染紅,忽然想起涼州雪夜,他替她擋下的那三箭。
“謝將軍,接著!”她甩出裝有醒神散的香囊,藥粉與毒煙碰撞,竟在謝凜周圍形成保護罩。他趁機砍斷商船的錨索,三艘毒船順流漂向無人區,船身的蛇形圖騰,在金色火焰中漸漸熄滅。
姜綰藉著替蕭景珩擦手,將玉鐲與他的碎玉相扣,雕像內部的密信終於顯形——是左相與西域商隊的往來賬目,清楚記錄著用陳米換罌粟膏、借水患傾銷毒物的罪行。“左相大人,這‘河神發怒’的戲碼,演得可還盡興?”蕭景珩將密信拍在祭臺上,目光掃過李崇賢顫抖的指尖。
李崇賢忽然跪地,取出半塊碎玉:“陛下明鑑!此乃先帝當年賜予老臣的‘河’字碎玉,臣實是……”話未說完,姜綰已認出那是假的——真正的“河”字碎玉,此刻正躺在密室的木盒中,與她的“綰”字玉鐲相契。
生辰宴後,蕭景珩帶著姜綰步入河神雕像內部。機關打開,露出一間密室,牆上刻著先帝的字跡:“景珩,若遇水患,可憑治水銀票調江南水師,姜家女的玉鐲,便是調令的鑰匙。”
“原來父親的密詔,是為了護您周全。”姜綰望著石壁上的治水圖,忽然發現每處水閘旁都刻著小錦鯉,與蕭景珩在她繡帕上畫的一模一樣。他忽然握住她的手,將治水銀票按在她掌心:“從今日起,這萬里河川,便由我們共同守護。”
祭典臺下,蘇棠正在替謝凜包紮手臂。“將軍可知,您護腕上的‘平安’二字,被血浸透了?”她故意板著臉,卻在他看不到的角度,偷偷將芍藥花瓣塞進他的護腕夾層。
謝凜望著她髮間的銀簪,忽然想起涼州的雪夜:“蘇姑娘,你那日在地道說的‘以毒攻毒’,其實是想讓我少疼些吧?”他忽然掏出個錦囊,裡面裝著她遺落的、繡著小藥瓶的帕子,“我都收著。”
蘇棠的耳尖發紅,卻仍嘴硬:“誰要你收!”話未落,遠處傳來暗衛的稟報,說在左相府搜出十二塊碎玉的拓片,其中“黑”字碎玉的紋路,與姜綰玉鐲上的一模一樣。
子時初,姜綰獨自來到祭臺。月光下,河神雕像的龍口微微張開,露出她白天塞進去的桂花糕——只剩最中央的那塊,玉璽上的“景”字,在雪光下泛著金光。
“在想什麼?”蕭景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手中捧著個檀木盒,“朕的生辰回禮。”打開見是支新玉簪,簪頭刻著盛開的並蒂蓮,花蕊處嵌著他的“景”字碎玉,與她的“綰”字玉鐲,正好拼成完整的“山河令”。
“十年前在破廟,你說等玉成圓,便是河清海晏時。”他將簪子插入她髮間,“如今玉已合,河未清,但朕有你。”姜綰望著他眼中的星光,忽然明白,這生辰迷局,從來不是陰謀的終點,而是他們共治天下的起點。
左相府地牢,烏孫望著手中的假碎玉,忽然冷笑:“蕭景珩以為破了祭典陰謀,卻不知真正的殺招,藏在治水銀票裡。”他掏出西域密信,上面用蛇血寫著:“臘月廿五,黃河水閘下的罌粟膏,遇暖即燃。”
與此同時,兗州水閘旁,守閘士兵忽然看見水面漂著火星——正是姜綰白天拋灑的桂花糕殘片。火星落入水中,竟引燃了暗藏的罌粟膏,青色火焰順著水流向祭典臺蔓延,與河神雕像眼中的毒煙,形成致命的呼應。
寅時初,姜綰忽然從夢中驚醒,發現掌心的治水銀票正在發燙——票面上的黃河水紋,竟與水閘方向的火焰軌跡相同。“陛下!水閘有毒!”她抓起玉簪衝向祭臺,卻見蕭景珩已站在河堤上,手中長劍直指燃燒的水面。
“綰兒,用玉鐲開閘!”他高呼,聲音蓋過火焰的爆裂聲。姜綰將玉鐲按在水閘機關上,閘門轟然開啟,冰冷的黃河水湧入,熄滅了青色火焰,卻也將暗藏的罌粟膏衝向下游。
蕭景珩趁機甩出治水銀票,票面上的糯米漿遇水顯形,竟變成一道調令:“著江南水師速速北上,剿滅黑鱗衛餘黨。”他望著姜綰震驚的目光,忽然輕笑:“先帝的密詔,從來不是束縛,而是給我們的,破局的鑰匙。”
黎明時分,祭典臺上的毒煙散盡。姜綰望著蕭景珩手中的半塊桂花糕,忽然想起他白天說的“收入私庫”——原來從她在及笄禮上攥著銀杏葉醒來時,從他在宮宴上接住她的披風起,他們的命運,就像這玉璽狀的糕點,早已刻上了彼此的印記。
“陛下,生辰快樂。”她輕聲道,指尖劃過他掌心的薄繭,“願今後每一年的今日,我們都能共賞河清,同繪山河。”蕭景珩望著她髮間的並蒂蓮簪,忽然低頭,在她額頭落下輕輕一吻:“朕的生辰願望,早已實現——得卿如得天下,夫復何求?”
雪後的黃河水依然湍急,但水面下的罌粟膏已被沖走。姜綰望著遠處謝凜與蘇棠並肩而立的身影,忽然明白,這生辰迷局中的每一步險棋,都是為了讓這萬里河川,早日映出百姓的笑顏,讓她與蕭景珩的碎玉合璧,成為治河路上,最堅實的依靠。
風過祭臺,送來殘餘的桂花香。姜綰摸著腕間的玉鐲,忽然想起父親說的:“治水如治心,需得真心換真心。”此刻,她掌心的治水銀票與蕭景珩的碎玉,正在晨光中微微發燙——那是先帝的期許,是他們的初心,更是這生辰迷局中,最動人的謎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