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燒好了。”陸硯辭敲了下門。
“好，馬上來。”
葉昭昭洗完澡出來，被眼前的一切驚了驚，室內擺放乾淨整齊，桌椅凳子被擦過一遍，嶄新如初，原本天花板有一層蜘蛛網也被掃落，十分乾淨。
巡視一圈，透過窗戶葉昭昭瞧見在院子裡打水的陸硯辭。
陸硯辭光著膀子，月光下麥色的肌膚覆蓋一層亮晶晶的薄汗，他的肌肉不是誇張的那種，而是紋理分明，背部肌肉挺括明顯，充滿爆發力。
眼前忽然閃過些片段，混亂的夜晚，緊繃的肌肉，低沉的喘息……她的耳朵有些熱。
葉昭昭晃了晃腦袋，連忙將黃色廢料丟到腦後。
“還不回房間？”
不知何時，陸硯辭來到跟前，觸目所及的是紋理分明的八塊腹肌。
葉昭昭胡亂點頭，埋頭衝回房間，臉上的溫度漸漸降下來。
別說，陸硯辭的身材真好，那肌肉，那腹肌……
葉昭昭拍了拍臉頰企圖讓自己清醒一些，想也沒用，根據記憶，陸硯辭那裡受過傷，已經不行了。
幸好自己不是重欲的人，並不介意這點，以後把陸硯辭當成蓋同個被子的純潔同志相處就好了。
想通後，葉昭昭的心如止水，穩如和尚，連陸硯辭一身水汽進來時，也十分平靜。
直到身旁床鋪微陷，陸硯辭躺在旁邊，雖然心裡沒有亂七八糟的想法，一個大活人躺在旁邊，葉昭昭還是有些不適應。
黑暗中，陸硯辭忽然開口：“今天你說的話我當真了，雖然我們的婚姻一開始有些不光彩，但事情已經過去，我會嘗試放下，我們以後好好過日子。當然若是你想離婚，我會放你自由，不過孩子你不能帶走。”
“不用著急給我答案，在我回部隊前，你好好考慮，然後告訴我，在此之前，我不會碰你。”
陸硯辭說完抱著被子出去了，夜色中，葉昭昭看著男人的背影欲言又止。
如果她說當年自己是被陷害的，他會相信自己嗎？
答案毫無疑問是否定。
葉昭昭閉上嘴巴，她清楚知道自己在男人心中的形象有多糟糕。
隔日，葉昭昭醒來，桌上放著熱騰騰的玉米粥，鹹菜還有兩個水煮蛋，而陸硯辭在院子裡做俯臥撐，早餐是他搞來的。
沒去打擾他，葉昭昭轉身進到孩子房間，叫醒讓他們趕緊起床洗漱吃早飯，一會兒去城裡買東西。
小陽雙眼放光，一個鯉魚打挺，興沖沖拉著小苒洗臉去了。
飯桌上，葉昭昭對陸硯辭說：“待會兒要去城裡一趟買點東西，你……”
話還沒說完，陸硯辭沉聲道：“好，我今天進城也要辦點事。”
葉昭昭回屋拿錢，拉開抽屜，抽出壓在底部的本子，這是她的習慣，將錢和票夾在本子中間。
本子很薄，還沒有她的手掌寬，翻開一看，裡面一張大團結也沒有，全是幾毛幾分的小面額紙幣，票子更是隻有兩斤糧票，其餘什麼肉票，布票，糖果餅乾票全都沒有。
要知道陸硯辭每個月除了寄錢回來外，還會寄些各種票子，裡面不乏肉票布票之類的，但她一拿到手全都送給孃家去了。
幸好這個月的錢和票子還在手上，葉昭昭數了數，除開昨天給小苒看病錢以及給吳嬸子的錢，加上之前攢的那些，手上一共還有二十五塊，票子有十斤糧票，五斤肉票，一斤糖果票和餅乾票，至於布票暫時還沒有。
小陽小苒身上穿的衣服是侄子外甥穿廢不要的，上面打滿補丁，小陽個頭長得快，早就不合適了，這次她進城的目的之一就是想給兩個孩子買兩套新衣服穿，可沒有布票，這讓葉昭昭一時犯了難。
算了，方法總比困難多，先進城再說。
現在是八零初，或許運氣好碰到個體戶，能不用票買到衣服，或者去黑市買些布票也是一種辦法。
葉昭昭將錢用手帕包好，重新換了身衣服，走了出去。
和其他村相比，蘭花村屬於離城比較近的村子，大概半個小時的路程。
去往城裡的牛車上，葉昭昭坐在裡側，中間是小陽小苒，陸硯辭則在另一邊。
小陽小苒當時頭次進城，探著腦袋新奇地往外瞧，葉昭昭摸了摸小苒的腦袋，讓她倆看歸看，但要注意安全。
小苒乖乖點頭，一旁的小陽默默攥著小苒的手不放。
“這倆孩子感情可真好。”
有嬸子憋了一路，終於忍不住說話，若不是陸硯辭氣場太強大，放在平時她早就開口了。
“她倆是龍鳳胎，打小感情就好。”葉昭昭笑著說道。
見葉昭昭態度和善，說話的嬸子再也壓不住八卦之心，立馬追問：“我聽說你要把孩子送出去？”
剛上車的時候葉昭昭敏感察覺總有人往她的方向看，目光充斥著八卦的火焰，她記得對方跟吳嬸子關係不錯。
等了又等，總算有人詢問，葉昭昭也不打算藏著掖著，她面帶憂慮地點了點頭，“我妹妹生不出孩子，想把小苒抱到她身邊養，我不同意，我媽就病倒了，嬸子我好像太不孝順了。”
這話一齣，眾人神色各異，平時顧雪柔看起來柔柔弱弱的，看不出拿捏人有一套本事。
昨天葉婷婷找葉昭昭的時候，不少人都看到了，還以為葉昭昭做了什麼事惹顧雪柔生氣，沒想到事實竟然如此。
孩子又不是物件，怎麼能說送就送，葉婷婷也是的，怎麼這般沒分寸。
自打葉婷婷嫁了個城裡人，不少人羨慕不行，加上顧雪柔時不時炫耀，葉婷婷的名聲在村裡更不錯了，這話一齣，頓時讓眾人對葉婷婷的印象差了不少。
“都說後媽哪有親媽親，何況是領養的，不是每個人都像你媽那樣冤…心大，對別人的孩子比親生的還好。”
“再說了，萬一葉婷婷以後能生了，生了自己的孩子，那小苒怎麼辦，難道再送回來給你不成。”
“送回來還算好的，小苒長得不錯，就怕把小苒隨便養大，為了彩禮錢草草將小苒嫁出去。”
“昭昭啊，你可要考慮清楚。”
車上的嬸子們七嘴八舌，越說越覺得顧雪柔過分，葉昭昭可是她的親生女兒，小苒是她的親外孫女，怎麼為了個沒血緣的女兒逼人至此。
真是糊塗！
葉昭昭面上裝作為難，實則恨不得讓她們多說一會兒。
“我媽也是好心，她覺得我照顧不好兩個孩子，想為我減輕負擔。”葉昭昭頓了一下，語氣愈加低落，“畢竟現在孩子們跟著我受苦，住的是泥巴房，小陽小苒身上穿的還是侄子們不要的舊衣服，一年到頭也吃不上幾回肉，害得兩個孩子跟著我受苦了。”
“你丈夫沒寄錢回來。”有嬸子忍不住問。
“寄是寄回來了，但我家畢竟只有我媽一人，下面還有弟弟妹妹，上學要錢，看病要錢，吃飯也要錢，所以……”
眾人撇嘴，當葉家那幾個還是小屁孩呢？
葉家最小的葉悅都已經成年了，更何況上面的葉學軍葉學兵幾人一個在城裡上班，另個年輕力壯在村裡幹活，用得著嫁出去的女兒養家？
平時看葉家出手大方，還以為多好，原來是靠女婿寄回來的工資。
“媽媽，我不覺得苦，不要送走妹妹好不好。”小陽拉了拉葉昭昭的衣袖，可憐巴巴的說道。
“我只想和媽媽在一起。”小苒的身子已經徹底恢復了，經過昨天，小苒對葉昭昭依賴得不行，聽到要送自己走，小苒癟嘴想哭。
面對兩個小傢伙含淚的眼睛，葉昭昭差點繳械投降，剛才表現出的猶豫全是為了日後做打算。
畢竟接下來她可打算跟顧雪柔他們劃清界限，這在外人看來可算不上孝順的行為。
若是隻有自己，名聲差就差了，但她不得不考慮陸硯辭的名聲，在部隊工作，日後升職總要調查一番，名聲是十分重要的。
所以她才說出那番話，雖然自己變成了胳膊往外拐的蠢女人，可同時也讓別人瞭解到這些年顧雪柔一家佔了多大的便宜，於公於私顧雪柔等人都沒有立場指責自己。
哪怕日後拿回房子要回錢也有充分的理由，就算有人頗有微詞，至少不會影響到陸硯辭。
葉昭昭連忙再三保證，兩個小傢伙勉強放心，小苒緊緊抱著葉昭昭，小陽則小苒的手拉得緊緊的，生怕妹妹從眼前消失。
眾人一陣心疼，對顧雪柔的意見更大了。
葉昭昭長舒一口氣，抬眸對上漆黑的雙眼，心中一凜，錯開視線落在別處。
那道探究的視線落在葉昭昭臉上，不知為何，陸硯辭總覺得葉昭昭和記憶中相差極大，像是變了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