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給我麻利點!”廣平侯夫人蘇氏叉著腰立在院中,金絲鑲邊的裙裾在晨風中翻飛,“今兒挑的人,但凡有一個不伶俐的,仔細你們的皮!”
得知綿綿從自己兒子院裡要走一個丫鬟的廣平侯夫人蘇氏,一早就開始挑僕從,指揮下人準備閨閣女子所需器物。
管事嬤嬤們低眉垂首地應諾,一刻也不敢懈怠,生怕被炸了毛的夫人拎出來罵。
蘇氏的貼身嬤嬤捧著冊子滿院子轉悠,看著從庫房裡搬出來的珠寶首飾,錦緞紗衣,妝匣鏡臺等,擺滿院子。
忍不住提醒道,“夫人,是不是太多了,提親也不過……”
“你懂什麼?”蘇氏一記眼刀飛過去,只覺院中的東西還不夠。
“國公府那幫豺狼,早就把府裡掏成篩子了。我家綿綿嬌滴滴的姑娘家,沒個銅牆鐵壁圍著,還不得被啃得骨頭都不剩?”
“我應該一早就想到的才是……馬上就日上三竿了,怎麼都這麼磨蹭。”
蘇氏看著太陽越升越高,不滿地催促道。
臨近中午,準備妥當的廣平侯夫人蘇氏率領眾人浩浩蕩蕩地駛進鎮國公府。
“姨母這是要把侯府搬來不成?”夏綿綿提著裙角迎了出來,話音未落就被蘇氏摟進懷裡。
溫熱的掌心撫過她發頂,帶著紫羅蘭的味道,“這才哪到哪,阿姊不在,我更要替她守好你。”
夏綿綿突覺鼻子一酸,淚花強忍著沒有流下來。
姨母是真心對她好,上一世她出嫁,姨母真金白銀給她添了三十抬嫁妝,羨煞旁人。
要回宮的閒書也被廣平侯夫人深深地感動了一番。
心中越發覺得貴妃娘娘眼光好,廣平侯世子才是姑娘的良配。
“如今你也出宮了,姨母準備在京郊的莊上給你辦場菊花宴,帖子已經讓人準備了,明天就全部發出去。”
蘇氏捏了捏外甥女的臉,丹寇指甲在陽光下泛著暖光,“沒事多去姨母哪裡走動走動。”
“好。”夏綿綿點頭應下。
她知道姨母是想讓她儘快融入宮外的生活。
蘇氏走後,西院的宋氏氣將手中的茶盞摔的粉碎,嚇得屋內的丫鬟跪在地上,就差把頭埋到板磚裡面。
“太不像話!府裡的長輩還在呢,客人來了竟不帶西院來,就這麼送走了。她眼裡還有沒有我們這些長輩。”
宋氏的貼身嬤嬤鄭氏寬慰道,“夫人消消氣,大姑娘在宮中待了這麼多年,想必府上的規矩早就忘了,以後慢慢教她就是。”
“我看她就是皇糧吃久了,真把自己當公主了。”
“大姑娘回來也未必不是好事。”鄭嬤嬤繼續道,“您看她回府廣平侯夫人蘇氏送了滿院子的東西,可想大房的產業這些在蘇氏手中有多豐厚。”
聽到這話得宋氏露出靜色。
昨晚老爺也是跟她說,讓她好好哄哄那丫頭,趁機將大房的產業要來。
宋氏眼眸一轉,心中有了計較,“去把那丫頭請到花廳。”
剛踏入花廳,便見三夫人錢氏正立在角落裡,像只鵪鶉似的。
二夫人坐在上首,正慢條斯地吹著茶沫,繡著金絲牡丹裙襬層層疊疊鋪滿八仙椅,活像只開屏的孔雀。
二房還真把國公府當自己家了。
這架勢活脫脫的當家主母做派。
明明和錢氏是妯娌,罰站立規矩的做派,倒像是在訓斥自己後院的妾室。
這是她的家,豈容他人在這裡作威作福。
夏綿綿坦然自若地立在宋氏面前,杏眼彎成月牙,“二嬸,勞駕挪個座。”
宋氏驚得手一抖,茶沫濺在裙襬上,不可思議抬頭看向眼前的少女,那眼神分明是讓她起身讓位。
她還沒向她發難呢,她倒好,讓她這個長輩讓位,真是無法無天了。
“上首理應是長輩坐的。”宋氏的柳眉皺的彎起。
夏綿綿嘴角噙著淡笑,“二嬸說的沒錯,上首理應是府裡的長輩坐。”
“只是父親和哥哥遠在邊關,我作為國公府唯一的主人,不應該坐上首招待客人嗎?”
“客人?”宋氏捏著茶盞指節泛白,眼裡隱約閃過一絲怒火,“這哪裡有客人?我是你二嬸,理應上坐。”
這丫頭說話實在氣人。
夏綿綿依舊淡笑,“我怎麼記得,國公府是陛下賜給我父親一人的,二叔三叔非要從祖宅搬進來,父親念在兄弟情深便允了借住。”
“二嬸住久了,莫不是忘了,現如今,我才是這府上的主人。”
“你這是什麼話!”宋氏臉色由紅變白,聲音陡然拔高,“自古以來,尊卑長幼,大哥不在府上,自是二房代表國公府宴客。”
夏綿綿悠然一笑,“可我怎麼記得我父親並沒有把國公府的代管權交給二叔。”
“既沒有,作為國公府的主人,我不做上首,難道應該讓外姓人坐?我怎麼記得二嬸姓宋呢。”
宋氏臉色變得鐵青,“夏綿綿,你眼裡可還有長輩?”
“自是有的。”夏綿綿道,“不管二嬸怎麼對我,聽說您病了,我一進府,第一件事就是想著看您呢。”
看她?拿著三寸長的銀針看她!
宋氏心中氣血翻湧,頭也開始隱隱痛了起來。
“二嬸瞪著我幹嘛?”
“綿綿,二嬸作為長輩奉勸你一句,年輕人做事不要太絕。”
“二嬸要是覺得我做的不對,要不我們去找陛下評評理。”
他們本就住的名不正言不順,找陛下評理,弄不好還會被趕回老宅。
老宅又偏又破,遠離富貴中心,住在哪裡,以後她兩個女兒還怎麼尋門好親事。
住在國公府在名實不副,各家夫人也是給兩分薄面的。
這個死丫頭就是回府耍威風來了!
宋氏氣的指甲在茶盞上劃出咯吱聲響,頭痛的也愈發厲害,手扶著額角。
鄭嬤嬤趕緊上前給宋氏順氣,“大姑娘,無論怎樣,二夫人都是您長輩,您不該如此蠻橫……”
“啪——”
月見一巴掌甩了過去,“你又是什麼東西,敢置喙大姑娘!”
“你……”宋氏又氣又痛,臉色也越發慘白,扶著額頭,“哎吆……來人,扶我回去。”
“二嬸這是犯頭痛了,趕緊回去躺著,若是需要侄女的針灸,儘管開口。”夏綿綿對著離開的宋氏道。
三夫人錢氏看到宋氏被氣的犯病,心中暗暗下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