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綢輕舞,宛如一道道流動的火焰,將安王府裝點得喜慶又熱烈。
喜帕下的夏綿綿端坐在鋪滿喜果的大紅錦被上,緊張的心臟砰砰直跳。
反覆問道,“芸香,我真的和璟安哥哥成親了嗎?”
“是的,姑娘。”芸香語氣不耐地敷衍,眼裡閃過一道譏笑,“您已經第九十九次問奴婢了。”
沉浸在喜悅中的夏綿綿聽出了芸香的不耐,本想教訓她兩句,但一想大婚之夜何必與一個不懂情愛的小丫頭計較。
那可是她喜歡而又喜歡她的人,值得她一遍又一遍的確認。
在夏綿綿的認知裡謝璟安是喜歡她的。
“你還沒遇到喜歡的人,自是不懂姑娘我此刻的心情。”
芸香眼底譏諷之意更濃了。
喜歡?
她早就是安王的人了,只有她的傻姑娘覺得安王是全心全意喜歡她的。
就在夏綿綿準備問第一百遍時,略帶酒氣的謝璟安踏入了新房,屏退了所有下人。
紅蓋掀起,他溫柔地牽起心跳又快了半分的夏綿綿。
“晚晚,飲下合巹酒,從此你我便是夫妻。”
繾綣似水的聲音,夫妻二字,聽得夏綿綿嬌羞的頭都沒抬起來。
伸手接過謝璟安遞來的酒盞。
她沒注意到謝璟安喚的是晚晚,不是綿綿,更沒注意到謝璟安滿含愛意的眼神看的是她身後那幅畫像。
那個與夏綿綿貌像神不像的女子。
那才是他的心頭愛。
一記手刀劈來,夏綿綿毫無防備地倒了下去,酒盞滑落,在地毯上滾了個圈,安靜了下來。
昏迷的夏綿綿硬生生的被胸口的劇痛疼醒了過來。
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捂胸口,才發現雙手雙腳皆被綁了起來。
映入眼簾的正是她喜愛之人的臉,此刻正面無表情拿著匕首剜她的胸口。
“璟安哥哥,你在幹什麼?”
夏綿綿震驚地開口質問,身子努力地往後挪了挪。
她的右手被綁在床欄杆上,左手被吊床頂帷幔,雙腳被固定,可動的空間極其有限。
匕首無情地在夏綿綿雪白的胸口劃了一道,鮮血沁出。
被剜的傷口更是不斷地湧出血流。
“綿綿,乖一點,一碗心頭血,很快就好。”
謝璟安說的雲淡風輕,好像他只是向她討一碗水喝。
“謝璟安,你瘋了不成,你剜我的心還要我乖乖的,你不是說最愛我了麼?”
“芸香,芸香……”夏綿綿大聲呼喊自己的貼身婢女。
“啪——”
謝璟安眉頭輕皺,他很不喜歡吵鬧的女子,抬手便給了夏綿綿一個巴掌。
“你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搭理你,芸香早就是本王的人了。”
“你打我,謝璟安你怎敢,就是你父皇要打我還得思量再三。”
夏綿綿劇烈的掙扎,帶動這床榻咯吱咯吱發出巨響,落在外人耳中是何等旖旎。
然而新房卻是你死我活的場景。
謝璟安嘴角微微上翹,帶著幾分淺淺的笑意,一雙桃花眼溫情脈脈看著畫像。
“實話告訴你也無妨,我最愛的是晚晚,你只不過是她的替身,不……沒有人可以替代晚晚,你只是我的一味藥而已。”
“我費勁心思把你哄進靈幽谷,為了把你泡成藥人,我命人到處蒐羅上等藥材,你泡了五個夏天,該知足了。”
夏綿綿左肩猛得被他扣下,謝璟安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玉碗,抵在她的胸口,殷紅的血液彎曲成線,流入碗中。
芸香早就是他的人了……
她只是他的一味藥材……
他最愛的是晚晚……
而她和他五年的感情全是虛情假意!
淚水和汗水在夏綿綿煞白的小臉上交織,心痛的彷彿有刀子在裡面攪拌。
“謝璟安,我要殺了你這個嗜血的畜生!”
夏綿綿試圖扭動身子,卻被謝璟安死死扣住。
她痛的冷汗直流,緊咬住下唇,竭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謝璟安眸中含著戾氣,聲音卻如清泉般溫潤,“綿綿還真是不乖,你可知你這身血可解百毒,尤其是心頭血,比珍寶還難求,灑了多可惜!”
謝璟安惋惜看著因為她的掙扎流向別處的血液。
又自顧自地說道,“看在這碗血的份上,我會給你留個全屍,可是綿綿,你要乖一點知道麼,不要挑戰我的耐心。”
夏綿綿的臉因疼痛變得扭曲,眼裡翻滾著驚人的怒氣。
他不僅要喝她的血還要殺了她!
“我死了,我父親和哥哥定會殺了你,替我報仇雪恨!”
夏綿綿咬牙切齒地瞪著謝璟安,像極了暴怒的獅子,彷彿下一刻便要朝他撲過去,咬碎他的脖子。
“你不死,我的晚晚怎麼成為鎮國公嫡女,我的王妃,未來的皇后呢。”
“安心的去吧,晚晚自會替你孝敬鎮國公,承歡膝下。”
他的話像一根根鋼針刺入夏綿綿的神經,劇烈的疼痛從胸口蔓延到全身。
他竟然打的是這個主意。
讓他心愛之人頂替她的身份!
而他……喝盡她的心頭血,她死,他生!
憑什麼!
要死,也得一起死!
痛到麻木的夏綿綿左手反握著綁在她手腕上的繩子,拼盡力氣往下拽。
裝久了嬌弱甜美的貴女,差點忘記她是天生力氣大的將門虎女。
謝璟安瞳孔猛地一縮,難以置信地看著插進自己胸口的金簪。
而他慌忙拿起的匕首沒有擋住她攻擊,而是插進了她的胸口。
碗落,血濺,紅帳疊染,腥味瀰漫。
等下人發現時,只見一人匕首入胸,一人金簪入胸,紅豔豔的綢緞上沾滿褐色的腥氣。
——
金碧輝煌的大殿內,燭火晝明,歌舞昇平。
一向愛熱鬧的夏綿綿獨坐在鎮國公席位上安靜的出奇。
何止是安靜,分明是呆若木雞!
此刻的她正在疑惑自己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她剛不是在新房被謝璟安捅死了麼?
發愣片刻的夏綿綿轉頭看向高位。
只見端莊的珍貴妃正在給昭武帝斟酒,明豔的令貴妃,也是她姑母,不知跟昭武帝講了什麼,引得威嚴的帝王眉眼含笑。
還有御案前擺著幾碟精緻的月餅,無不告訴她,這是中秋宮宴。
不是她和謝璟安的婚宴。
難道……她重生了?
夏綿綿狠心掐了自己一把,好痛!
看來,她是真的重生回來了。
目光移向對面松風水月般的男子身上,眼中殺氣越來越濃。
也不知她撐著最後一絲意志插到他胸口的金簪有沒有捅死這個狗男人?
“啪噠——”
餅碎,碟裂。
夏綿綿不知何時拿起筷子插到了月餅上。
無辜的月餅被她當成謝璟安戳成了碎塊,殺氣震的碗碟裂開。
對面的人彷彿察覺到了她目光,朝她看來,清風曉月的臉上露出和煦的微笑,如春水般溫柔。
狗男人,怪會裝!
什麼溫潤如玉的陌上公子,分明就是嗜血狂徒!
不巧的是,她剛從靈幽谷回來不久,也就是說她又被他泡成藥人。
她恨不得衝過去把謝璟安撕個粉碎。
這一世,她要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