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說什麼的時候,人已經走了,留下個空碗。
周燁從外邊回來,正好和院子裡的人撞個正著。
額頭砸在結實的胸口,本來就虛,薛敏敏捂著額頭緩了好一會兒,看向周燁的眼神,彷彿他是十惡不赦的壞人。
“我就輕輕碰了一下,根本沒用力,你紙糊的啊。”
薛敏敏不服氣,“明明就很疼,你也不看看你那兒多硬。”
“矯情。”周燁小聲罵了句,隨後道:“能站起來了,那就趕緊回我大姐的屋去。”
“我要睡我的床。”周燁冷冷道,好幾天在外流浪,昨晚還睡了一晚上板凳,他早就不耐煩了。
“回就回,誰稀罕你的破床,硬邦邦的睡了渾身疼,天花板上還有蜘蛛網!”周燁聽她一路罵罵咧咧地去了大姐房間。
晚上週家人吃飯,給薛敏敏騰了個位置,她特別會來事地給廖聽蓮夫妻倆盛飯。
還煞有介事地說:“謝謝你們收留我,之前不懂事給家裡添了不少麻煩,以後我一定會幫忙幹活的,你們放心,我特別能幹。”
她拍著胸脯保證。
不管別人信不信,總之周燁抱著碗一臉不信,從這幾天的接觸,她跟以前大學同學很像,城裡嬌生慣養起來的女孩,嬌氣機靈,但絕對吃不了苦。
桌子底下,大腿被狠狠掐一下,周源極力控制才能不嚎出聲來,瞥了眼媳婦沈白薇,他開口道:“咱周家也不是啥大戶人家,確實養不起閒人,廁所裡的糞快滿了,這兩天你挑點出來,反正也不累。”
挑大糞?!!薛敏敏的笑容僵在臉上,射向周源的目光比刀子還利。
這個缺德主意是誰想出來的,用腳指頭都猜得到。
姦夫淫婦。薛敏敏心裡罵道。
還沒等薛敏敏開口,廖聽蓮先撂筷子,“讓你表妹去挑大糞你還是人嗎周源?”
周源被罵得一臉委屈,“您以前不還說大著肚子照樣下地幹活呢。”
“咋不讓你媳婦挑大糞呢,你媳婦是農村娃,這種活幹得來,敏敏城裡來的,連糞桶都挑不動。”
沈白薇滿臉怨氣,婆婆真是偏心到沒邊了。
薛敏敏被廖聽蓮護著,周源夫婦再想為難她也沒轍。
大腦飛速運轉,薛敏敏看向廖聽蓮,“這個活我很想幹的,就是怕麻煩大家。”
“什麼麻煩。”
“我這身衣服是大姐的,你看這麼好的料子哪能幹活啊,弄壞了怎麼辦,要是再粘在衣服上,不是還要麻煩你們再給我找衣服穿,我是不嫌臭的,不換衣服也成,就怕糟蹋了大姐的屋子和被褥。”
農村的床單和褥子輕易是不洗的,逢年過節洗那麼一兩次。
“你明天開始幫我餵雞做飯。”廖聽蓮知道不給薛敏敏安排點活難以服眾。
“沒問題。”薛敏敏揚起燦爛的笑容,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
周燁心想:不僅麻煩,還是個大忽悠。
下午開小灶吃了雞蛋羹,晚飯有點吃不下,薛敏敏特地掰了半塊玉米餅子,也不要湯也不加菜,就這麼吃著,嘴上還說著:“我胃口小,平時吃得很少,很好養活的。”
這麼一說,廖聽蓮對外甥女的懂事很滿意,“多吃點,咱家又不是養不起你。”
轉念一想,敏敏城裡來的這麼懂事,老三媳婦一個農村姑娘整天大小姐做派,真是好笑。
“對了三表嫂。”薛敏敏捧著玉米餅子看向斜對面的女人,書裡說沈白薇在村裡當會計,她是初中畢業,能有這份工作靠的是當村支書的爸。
沈白薇心裡一咯噔,總覺得不對勁。
“這幾天我看錶姨在家裡忙前忙後的,衣服還破了個口子,我一個外人看了都心疼,聽說你是會計,肯定是個孝順媳婦,肯定會抽空給嬸子買身新衣服的對不對。”
沈白薇:“……”
薛敏敏這話算是說在廖聽蓮心坎裡了,老三媳婦嫁進來別說給她買衣服了,連顆糖都沒見往家裡拿,發了工資就揣自己口袋。
“我這把年紀買什麼新衣服啊,破口子縫一縫不就能穿了,你這小丫頭說話真是……”廖聽蓮嗔怪道。
薛敏敏:“可惜我現在沒錢,等之後找了工作肯定給您買好幾身新衣服,天天穿不帶重樣的。”
這話無疑是把沈白薇架在火上烤。
有仇必須當場報是薛敏敏的人生格言。
沈白薇咬了咬牙,“不是我不想買,大嫂前些日子不是給媽做了一身嘛,我怕浪費。”
薛敏敏眨眨眼睛:“衣服還能嫌多嗎?那是大表嫂的心意啊,你的心意呢?”
沈白薇左推右拒的。擺明了不想買,廖聽蓮倒不是真貪一身衣服,可她連場面話都不想說,瞬間氣憤:“算了,老三媳婦是村支書家千金,人出嫁前天天雞蛋喂嘴裡的,我哪有那個命享福啊。”
沈白薇臉一白,在丈夫示意下,不情不願道:“媽,等這個月發了工資就給你買。”
廖聽蓮睨了一眼,“那先謝謝你啊。”
薛敏敏偏過頭偷笑,卻被周燁抓了個正著,她趕緊收回笑容,乖乖吃飯。
吃過飯廖聽蓮把老三抓到廚房說話,“你也看到了,現在敏敏挺好的,以前的事就算了。”
周源一個男人真不想斤斤計較,只是每每想起那天一睜眼表妹趴在他懷裡就瘮人,而且他媳婦因為這件事一直鬧脾氣。
“嗯。”他敷衍地應了一聲。
廖聽蓮一巴掌拍在兒子後背,聲音響得整個廚房都在迴盪,“老孃告訴你,當年要是沒有敏敏爸媽,咱娘倆早死了,至於讓你小子娶個村支書家大小姐回來作威作福嗎?”
“媽,其實薇薇很好的,您別老說她。”
“你媳婦什麼樣我有眼睛,自己會看。”
周源知道母親和媳婦之間不對付,總是從中調和,可惜收效甚微。
關於薛敏敏,他把母親的話聽進去了,確實是大恩情,算了,只要薛敏敏不再做過分的事情,他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