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醫生說明天就能出院。”溫阮垂眸，看著手心裡的紙巾，被汗水打溼了一大片，可想而知，剛才那場夢，她究竟有多害怕。
顧安哲見她驚魂未定，起身給她倒了一杯溫水，“喝點水，壓壓驚。”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過去都已經過去了，別太放在心上。”
聽著這句話，溫阮猛地抬眸望著顧安哲，往日里每次看他，她眼神里都是快溢出來的濃情蜜意。
而今，還是那張臉，那雙澄澈水潤的明眸，可眸子裡再也沒有潮水般的愛，而是冷若玄冰的鋒利。
兩人對視一眼，溫阮蒼白的唇角忽然扯出一抹弧度，接過他遞來的溫水喝了一口，“好，聽你的。”
顧安哲被溫阮那一道眼神嚇了一跳，但隨即又見到她唇角露出笑容，便以為剛才是錯覺。
坐在她身旁，他順手攬住她的腰，下巴枕在她的肩上，“那……老婆大人，既然你已經沒事兒了，能不能……能不能明天去給清瑤道個歉？”
不知是錯覺還是怎的，顧安哲話音落下之後忽然察覺溫阮身子陡然一僵，整個人身上都散發著濃烈的冷意。
見她仍在喝水，顧安哲心中自嘲，什麼時候這麼敏感了？
溫阮一向是最愛他的，也是最知書達理識大體的，又不是記仇的性子，怎麼可能像個潑婦一樣蠻不講理。
“清瑤是沈家的團寵，一家人視她如掌上明珠，平日裡沈家老兩口對她說話都不捨得太大聲，你說說你，今天竟然還打了她好幾個巴掌，把她頭也砸破了。現在清瑤臉腫的跟發麵饃一樣，額頭還留了傷口，你說說，你要不道歉，我怎麼跟沈家人交代？”
顧安哲諄諄教誨，希望溫阮能理解他的不易，同時能自我反思她今天錯的有多離譜。
“道歉？”
溫阮雙手握著杯子，語調淡淡，“你想讓我怎麼道歉？”
痛。
心臟像是經受著凌遲般的酷刑，疼的四肢百骸都是軟的，渾身每一處毛細孔都在叫囂著。
原來，這就是傷口上撒鹽的痛。
顧安哲啊，顧安哲，你真是沒有心！
“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們阮阮最是通情達理了。”顧安哲爽朗一笑，“明天我去買點營養品，你再換一身衣服，咱們去看看清瑤，你當面道個歉就行。你放心，清瑤也不是個愛斤斤計較的人，不會刁難你的。”
話音落下，溫阮久久沒說話。
她只是雙手捧著杯子，目視著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阮阮？”
半晌等不到回答，顧安哲晃了晃她的肩膀。
溫阮這才點頭，“嗯好。”
放下杯子，她再次躺在病床上，“你回酒店吧，我有點累，想睡會。”
“行，你睡吧，我躺沙發上陪著你。”他道。
溫阮不想再說話，躺下後就閉著眼睛。
顧安哲熄了燈，直接躺在病房的沙發上，將西裝外套蓋在身上，守了溫阮一整夜。
次日一早，護士過來給溫阮掛吊水。
顧安哲起床洗漱後，便說道：“阮阮，想吃什麼？我去給你買。”
“隨意。”她語調清冷。
小護士看著郎才女貌的一對，不由得感慨，“602床，你可真幸福，你老公對你真好。”
溫阮輕嗤一聲，只覺得諷刺可笑。
好？
哪兒好？
顧安哲驕傲的說道：“自己的老婆，當然要寵著。”他心情愉悅，轉身離開病房，下了樓。
單人病房，待護士離開後，溫阮拿著手機撥通了警局負責她案件的警員，“張警官你好，請問案子有沒有進展？”
“我們審問了陳昊，他說帶你潛入海中之後，又來了幾個人，其中有個人是你朋友，你連招呼都沒打，就跟朋友遊走了。其他的，他什麼也不知道。”
“什……什麼？”溫阮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當即解釋道：“那個人我根本不認識。他不是潛水俱樂部的嗎？”
“不是。昨天去的俱樂部所有的潛水教練都有不在場證明。”警員又道。
溫阮蹙眉深思，半晌又道：“那個人穿戴的裝備就是潛水俱樂部同款的，可以查一下租借名單，逐一排查。”
“溫小姐，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聖安蒂島所有潛水俱樂部裝備和品牌都是統一的，而且島上每日遊客量都是兩三萬，高峰期日遊客量達到六萬，想要逐一排查根本就是大海撈針。”警察嘆了一聲，安撫著她，“你不要著急，我們會繼續調查，等有了結果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言盡於此，溫阮怎會不明白對方的意思？
不過是在委婉告訴她，這件事沒有直接證據，而且她連對方長什麼樣子都沒有，根本無從查起。
哪怕是立案，最後也不會有結果。
溫阮掛了電話，無力的靠在床頭，偏著頭看著窗外，被一種無力感深深包裹著，密不透風，簡直叫人窒息。
原以為很快就能破案，今天就能讓沈清瑤付出代價。
現在看來，倒是她小瞧了沈清瑤。
無奈，她只好聯繫了聖安蒂島的私家偵探。
無論如何，她都要讓沈清瑤付出代價！
用完早餐之後，顧安哲下樓去買了營養品，然後帶著溫阮去了沈清瑤所在的病房。
走廊上，顧安哲察覺溫阮臉色不太好看，安撫著她，“阮阮，我知道你心裡委屈，但你不是沒事兒嗎？咱們不要胡思亂想，以後再潛水的時候就不要離開教練視線就好。”
直到此刻，他都認為溫阮險些溺水是因為深潛的時候跟教練遊散了，以至於飄到很遠的地方，最後體力不支，氧氣又耗盡，才險些釀成悲劇。
溫阮攏了攏身上的薄外套，眼角餘光瞟了一眼顧安哲，“我記得，你以前沒有這麼強的事業心。”
“是啊，以前年輕，只想談情說愛，兒女情長。”顧安哲另一隻手握著她的手，“而今商場浸淫多年，人總是會變的。你也不想一輩子都低人一等，不是嗎？”
年輕之時覺得愛情最重要，只要能與喜歡的人在一起，哪怕生活再普通再平凡也沒什麼。
可現如今，接觸的上流圈子的人越多，便越看中權利與金錢。
溫阮沒接話。
走到沈清瑤病房門口，顧安哲敲了敲門，推開門，“清瑤，我帶阮阮來跟你道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