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雲看著阮一一決絕的模樣愣了半晌,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五年前新婚夜的場景。
猶記那時揭開紅蓋頭時的驚豔,同為女子,她更能深刻地感受到,阮一一這張臉美得是如此的驚心動魄。
說不羨慕阮一一是假的,斐雲本就是女兒身,卻偏偏被母親當做男子教養,裹了胸,束著發,肩負著撐起這偌大鎮國侯府的重擔。以她的身份,能娶上靖國公的嫡女,能娶上阮一一這樣的貴女,本該是福氣。
肯定是福氣才對。
必須是福氣才對。
只要自己找個合適的時機,同阮一一解釋清楚一切,以她的善解人意,一定能夠理解自己的苦衷,大家都是女子不是嗎?女子本就應該互相體諒、互相幫助啊。
只是天不遂人願,匈奴的來犯太過突然,軍情緊急,斐雲甚至還沒來得及向阮一一解釋清楚這錯綜複雜的緣由,就不得不披上戰甲,踏上北去的征程。
時至今日,斐雲都很難說清出發前去戰場的那一刻,自己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或許是解脫,不用過早地向阮一一攤牌,揭露這個令人難堪的真相。或許是慶幸,慶幸自己娶的是阮一一,因為漠北是阮家軍常年駐紮的地方,有阮家軍在,多少能讓她這個名義上的“女婿”多了一絲安心。
或許,還有其他種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其中,只是連斐雲自己都無從分辨了。
現在她知道了,看著阮一一輕描淡寫地說出那句“和離”,斐雲一直隱藏在心底深處的複雜情緒,終於漸漸顯出了端倪。
“和離”這兩個字在哪朝哪代都不是小事,它關乎著兩個家族的顏面,關乎著夫妻二人身後所代表的勢力,牽一髮而動全身,誰又能將“和離”二字說得如此輕描淡寫呢?
阮一一能。
因為她有靖國公府撐腰,她有孃家的庇佑,她有身為女子不懼怕的底氣!
她憑什麼?她憑什麼啊!
為什麼一定是阮一一,而不能是她斐雲呢?
斐雲的指甲深深嵌入了衛逸塵的掌心,衛逸塵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清俊面龐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他只是默默地將斐雲攬入懷中,安撫一般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阮小姐,聽逸塵一句勸,‘和離’二字還是不要輕易說出口,畢竟阮府已經不是從前的阮府了。”
衛逸塵語氣溫和,阮一一卻無端從中聽出了幾分惡意。
斐雲聽了這話,臉上突然揚起一抹扭曲的笑:“阮一一,你已經沒有孃家了。”
“什麼意思?”不祥的預感湧上阮一一的心頭。
“阮家軍在與匈奴的戰役中出現了巨大的失誤,導致一城百姓被屠殺,阮氏一干人等均已伏誅。皇上念在阮府世代忠良,只是抄家已經是格外仁慈之舉,這會兒聖旨應該已經到了阮府。”
說完這話,斐雲只覺心中的鬱氣消散一空。
她看著阮一一匆匆離去的背影,阮家嫡女又怎樣?還不是嫁給自己做了糟糠妻。阮家一倒,她還有什麼底氣同自己叫板?還不是隻能乖乖任由自己擺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