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永遠不會忘記，葉若雲拿母親威脅她的那些話。
那麼狠毒、那麼隻手遮天，她就如同籠中鳥般，如何都掙脫不了。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葉若雲沒把話說的明顯。
但那個似笑非笑的眼神，林疏永遠也忘不掉。
她只好將女兒擁入懷中，雙雙陷入沉默。
沒多久，餐桌又回到了剛才的愉悅氣氛，大家有說有笑。
顧聿和宋聽晚坐在一起，兩人時不時聊聊天、給對方夾菜，模樣親暱極了。
剛才林疏被嘲諷了那麼久，甚至後來妍妍都開口替她說話，顧聿都沒有投來一個眼神。
彷彿，他們之間本就沒有半點瓜葛。
“媽媽，這個給你吃。”
顧汐妍將剛剝好的蝦仁放到她面前的盤子裡，輕聲道，“不要不開心哦。”
林疏愣了下，然後剋制住想哭的衝動，微笑道：“好，謝謝妍妍。”
還好。
即便顧家上下沒有一個人喜歡她，但她還有妍妍這個乖女兒。
想到這裡，林疏想離婚的衝動又深了些。
吃完飯，她想叫住葉若雲，商量下離婚的事情。
可話到嘴邊，又想起葉若雲曾經威脅她的那些話，林疏眸色一暗。
要不，還是問顧聿要律師的聯繫方式吧……
這麼想著，她突然聽到葉若雲的聲音。
“林疏，過來一趟。”
*
龍景苑，書房。
葉若雲端起傭人剛泡好的茶杯，抿上一口。
餘光輕瞥林疏那張單薄的身影，滿眼止不住的憐憫與嫌惡。
到底是小戶人家，上不了檯面的東西。
如果不是七年前那場意外，她根本不可能讓這樣的女人進入顧家。
“老夫人，您找我。”
林疏深吸一口氣，鼓足了勇氣才敢和她對視。
對方不鹹不淡的“嗯”了聲。
像七年前那樣，面無表情的甩來一張黑金銀行卡。
“卡里有十個億，足夠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即刻起，我要求你和阿聿離婚，你收拾行李滾出顧家。”
十個億……
林疏睫毛輕顫。
上一次在這樣的場景內，還是老夫人扔給她五個億。
然而結婚七年，卡里的錢她都沒碰過一分，現在竟然又多出了十個億……
而代價，竟然是順了她的意，和顧聿離婚。
林疏被這天大的數額砸的有些暈乎，但同時，她隱隱察覺到一絲不詳的預感。
“離婚可以，但我要帶走妍妍。”她開口道。
果不其然，葉若雲一口否決。
“不可能！”
葉若雲冷笑道，“真當我不知道你心裡的小九九？”
“暗戀阿聿這麼多年，能嫁給他恐怕是你做夢都不敢想的。”
“如果真是遂了你的願，你不僅白得十個億，以後還能靠著妍妍這個顧家血脈，再死皮賴臉的糾纏阿聿。”
“什麼好事都讓你佔了，林疏，你配嗎？”
林疏被這番話羞辱的攥緊了拳頭。
可腦海中想的卻是，如何才能爭取妍妍的撫養權。
妍妍在顧家過得並不那麼開心。
顧聿常年不回家，家裡大大小小的事情，基本都是葉若雲拿的主意。
而葉若雲重男輕女，滿心滿眼都只有她的寶貝孫子，顧以宸。
不論是精英教育，還是生活愛好方面，她給孫子的都是最好的。
而顧汐妍所擁有的，只是顧以宸嫌棄或不要的。
在一個家族中，掌權者的態度決定了下面所有人的態度。
老夫人不重視顧汐妍，連帶著傭人也輕視她。
妍妍這麼乖巧可愛，林疏實在不忍心，為了自己的自由，就將她遺棄在冰冷無情的顧家。
“老夫人，我可以立字據，也可以在離婚協議上寫明我不會再糾纏顧聿。”
林疏垂著頭，聲音淡淡響起，“但我必須帶走妍妍，我很愛她。”
“愛她？”
葉若雲彷彿聽到了什麼笑話，“你的愛值幾個錢？你那麼愛阿聿，結婚七年也沒見他回過幾次家！”
這番話是赤裸裸的事實，卻也足夠刺痛林疏。
連帶著她不甘心的掙扎，也變成了笑話。
林疏紅唇微張，想說什麼，喉嚨卻發不出聲音。
葉若雲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我話就說到這裡。”
“你如果聽得懂人話，就該趁早滾出顧家，不要拖累阿聿。”
“如果你執意死纏爛打……”
說到這，葉若雲勾起嘴角，譏諷道，“我不介意送你母親和你父親團聚。”
“！！！”
林疏倏然瞪大了雙眼，滿眼驚恐。
也有幾分，想要將對方同歸於盡的惱恨。
這七年，她迫於葉若雲的要挾，每天都活得渾渾噩噩，就連做夢，都想要將這歹毒的女人殺死。
可顧家勢力太大了，醒來後，她也只能緊緊攥起枕頭，無力的小發雷霆。
即便是現在，和顧聿的婚姻即將破裂，她竟也無能為力。
“能……”
“能帶我見見我媽嗎？”
林疏緊咬下唇，如果這個請求都不被允許……
“等會兒安排保鏢帶你去。”
出乎意料的，葉若雲懶得繼續刁難她。
*
晚上，京市A醫院。
林疏在兩名保鏢的“陪同”下，來到了母親張靜華的病房。
張靜華此時正在費勁的夠桌邊的水杯。
但由於全身癱瘓，她一個脫力，手臂便不受控的朝水杯砸去。
啪——
玻璃摔落在地的聲音，伴隨著張靜華隱隱的抽泣聲，在僻靜的病房內響起。
“媽！”
林疏快步走去，阻止了她拾碎片的舉動，“您沒事吧？”
張靜華足足愣了一秒，才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林疏，熱淚盈眶。
“小疏，真的是你……”
“五個月沒見了，媽媽真的好想你……”
張靜華壓抑已久的情緒在此刻爆發，她趴在女兒懷中，忘我的哭著。
林疏在她耳邊輕聲寬慰，自己卻也差點忍不住。
是啊，好久沒見了。
自從父親出事後，老夫人便派人將母親轉到了這家醫院的vip病房，每天都有特定的醫護人員堅守，不允許任何人探望。
就連林疏這個女兒，也只能在老夫人心情大好，或是需要她做什麼事的時候，才會被允許見一見母親。
“小疏，都是媽媽不好，媽媽這副破身體連累了你。”張靜華哭著說道。
她這麼說，林疏反而有些意外。
每次見到母親，自己表現出來的都是一副婚姻幸福、家庭美滿的狀態。
媽媽到底是什麼時候，發現她其實過得並不快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