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林疏有一瞬間的怔愣。
是啊，這是為宋聽晚準備的生日宴，她為什麼要來？
明明包間內沒一個人歡迎她的到來……
就連她悉心呵護的兒子，也口口聲聲表達著對她的嫌惡，她深愛多年的丈夫，更是一個眼神都沒給她。
林疏緊咬下唇，剋制住心底湧上來的酸澀感。
她目不轉睛的盯著不遠處，將顧以宸摟抱在懷裡的宋聽晚。
這副親暱的模樣，彷彿他倆才是母子。
“媽媽？”
顧以宸皺了皺眉，顯然不歡迎她的到來。
那雙清澈的眼眸中毫不掩飾的反感，如同一把冰冷的鋒刃，刺痛了她的心。
林疏勉強撐出一抹微笑。
“以宸，既然你那麼想要宋阿姨做你的媽媽，我今天就滿足你的願望。”
“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管你了。”
顧以宸愣了下。
他轉了轉圓溜溜的小眼睛，沒太明白林疏這番話的意思。
但接下來，又聽到沈知遠不耐煩的聲音響起。
“林疏，你什麼意思？”
“今天聽晚生日，大家都開開心心的，你非要過來破壞我們氣氛嗎？”
“滾出去，這裡沒人歡迎你！”
被他的情緒調動，顧以宸也不高興的跺了跺腳。
“媽媽，你快回去！”
“我要給宋阿姨過生日，我們沒有邀請你！”
聽聽，這句話多麼殘忍。
好像站在他對面的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而是一個仇人。
林疏麻木的杵在原地，許久，才苦笑起來。
一開口，眼淚便順著臉頰滑落，顯得她的模樣更加蒼白暗淡。
“以宸，你知不知道，今天也是我的生日。”
這句話彷彿一盆冰涼的水，頓時將顧以宸小小的怒火澆熄。
他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媽媽的生日？那是什麼東西。
他從來沒有在意過林疏，就連她精心製作的飯菜、鋪好的床被、準備的禮物，他也懶得多看一眼。
在他眼中，林疏就是個盡職盡責的全職保姆，哪還需要過什麼生日？
但此刻，顧以宸感受到林疏那雙失望的眼神，有些茫然無措。
他輕輕扯了扯顧聿的衣袖，求助的看向爸爸。
顧聿自然也懶得搭理林疏。
他蹙了蹙眉，不耐煩的撂下一句“改日再為你慶生”，便又將視線移向宋聽晚。
餘光或許注意到了林疏在看自己，但也毫不在乎。
他穿著白色的襯衫，眉目如畫，氣質矜貴而清冷，宛若高懸夜空的冷月，可望而不可即。
林疏仔仔細細的盯著他，貪婪地想要將面前這個男人的形貌烙在腦海中。
這或許，是她最後一次這樣看他了。
林疏深深的吸了口氣，說話時，聲音略微帶著顫抖。
“顧聿，我們離婚吧。”
聞言，顧聿漆黑的眼底驟然迸出一絲寒光，帶著徹骨的寒意，周圍的空氣也因此變得冰冷。
但很快，他又恢復了一貫的淡漠。
“林疏，看清楚什麼場合再鬧。”
一句話，將林疏繃緊的神經驟然打破。
也是在這一瞬間，她突然覺得，現在這樣的生活挺沒意思的。
她苦苦暗戀顧聿這麼多年，嫁入顧家後，她更是兢兢業業，將顧家人交代她的所有事情都做的盡善盡美。
可即便是這樣，顧聿從始至終都沒有多看她一眼。
甚至，他周圍的朋友連最基本的尊重都沒給過她。
尤其是沈知遠，時不時就出言挖苦嘲諷她。
此刻感受到顧聿不悅的情緒，更是無所顧忌的譏諷道。
“離婚？林疏，你是不是腦子有病？”
“還是肥皂劇看多了，以為自己是苦情劇的女主？你一提離婚阿聿就得悲痛欲絕的挽留你？”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能嫁到顧家，已經是你三生有幸了！”
沈知遠罵罵咧咧，旁邊聽的人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嘲弄的看著如同小丑般灰頭土臉的林疏。
這種窘迫又絕望的感覺，林疏已經不是第一次經歷了。
她當然知道，自己同這些人的身份差距懸殊，所以也一直默默忍受著。
可沒想到，自己一次次的忍讓，換來的卻是他們變本加厲的輕視。
就在林疏情緒快要崩潰時，又聽到宋聽晚溫柔的嗓音響起。
“大家，不要再說了。”
“這件事其實是我不對，我不知道林小姐今天也生日，所以，才叫來阿聿和以宸陪我過生日。”
說著說著，她神情漸漸沮喪，尾音也有些哽咽。
“往年的生日都是阿聿陪我過的，我以為今年也可以，而且我是真的很喜歡以宸……”
宋聽晚三言兩語，便將林疏架在了道德制低點，彷彿她才是那個橫刀奪愛之人。
周圍人看向她的目光，又多了份憤慨。
尤其是顧以宸，他心疼的抱住宋聽晚，繼而憤怒的盯著林疏。
“媽媽，你怎麼這麼壞！”
“我只是忘了你的生日而已，你卻把宋阿姨氣哭，可你明明以前從不過生日的。”
“快向宋阿姨道歉！”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林疏整個腦袋一片空白，甚至能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
明明已經提醒過他，今天也是她的生日。
可他卻滿心都是宋聽晚，毫不在乎她這個母親的感受！
這一刻，林疏再也無法說服自己原諒眼前這個孩子了。
她掏心掏肺的為他好，可結果呢？
“媽媽，我再說一次，向宋阿姨道歉！”
見她沒有反應，顧以宸著急的跺了跺腳，聲音大了些。
幾乎是帶著吼叫的，看得出來，他相當重視宋聽晚。
可他越是急切，林疏就越是無動於衷。
她噙著淚，滿眼失望的盯著眼前自己生養的兒子。
他才只到自己腿部那麼高，那麼小，說出來的話卻讓她窒息。
“快道歉啊，壞媽媽！”
顧以宸等得不耐煩了，直接走上前來，鉚足了勁推了她一把。
林疏沒有防備，被這股力量推得踉蹌了幾步，險些磕到身後的牆壁稜角。
“宸宸，不可以這樣。”
宋聽晚連忙抱住他，眉目間盡是苦笑，“我沒關係的，宸宸，今天畢竟是你媽媽的生日，不要讓她不開心了。”
“你們回家陪她過生日吧，不用管我。”
說是不用管她，可眼神中毫不掩飾的落寞，任誰看了都心疼。
“我不回去！”
顧以宸小臉皺成一團，“我不喜歡壞媽媽，我要給宋阿姨過生日！”
“回家。”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帶著不容違抗的壓迫感，讓鬧騰的顧以宸安分下來。
他閉上小嘴，不滿的盯著深色淡漠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