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崢冷著臉安靜離開。
二弟不在,他並不方便直接過去打斷二人。
欒城的亂子已經蔓延開了,自己營隊要打仗的消息已經在上峰間被公然討論。
看來此次打仗,得把三弟也一起帶去才好。
不能讓這個心機叵測的婦人有任何可乘之機。
***
蘇酥這日出攤,快要收攤時,一位衣衫髒汙頭髮蓬亂的婦人怯怯站在攤車前,眼神直直看著爐子。
“這位嬸子,可是要買餅?”蘇酥一點兒不在意婦人渾身的髒汙,言語還是一如既往的熱忱。
“我……我沒錢。”那夫人吞嚥了口唾沫,乾裂的唇瓣泛著白皮。
蘇酥有些不忍,主動拿了塊熱乎乎的餅子遞了過去:“拿著吧,不要錢。”
丫鬟四喜倒了碗熱水遞了過去,那婦人大口大口的啃起了餅。
“慢點兒,有水,喝著慢慢吃。”蘇酥看著女人腳上一隻的鞋,眉頭微微皺起:“嬸子這是怎麼了?”
那婦人苦衷哽咽了許久,眼淚婆娑直掉:“我夫家不要我了,他有了新歡,把我休出了門。”
蘇酥瞬間心疼,“他既非良人,你又何必為這種人哭,平白傷了自己的身子。”
“可我父母已亡,兄長也戰死了,已無家可歸。夫家若不要我了,以後可怎麼活。”
“你有手有腳,怎麼就不能養活了自己。”蘇酥瞬間有了主意。
她的燒餅攤子生意越來越好,自己和四喜兩個人忙的夠嗆,光是在府中發麵擀餅,就累的夠嗆,最近都是阿豹來幫忙,蘇酥便打算再招個人。
這婦人倒是可以?
蘇酥扶正婦人的身子,神情難得的嚴肅認真:“你有沒有興趣跟著我學做燒餅?我正好想招一個幫工。”
那婦人眼底閃過激動,“真的?”
“那你明日卯時二刻來此,從此跟著我學烤餅,你可願意?”
“多謝掌櫃的!”
收了攤,蘇酥和四喜帶著婦人先回了將軍府。
那婦人名喚劉桃花,劉伯一聽是本家,又身世如此悲慘,很是同情,幫著蘇酥帶著婦人去街上賃了處屋舍。
蘇酥和劉桃花簽好了契書。
自此,除了小丫鬟四喜外,又多了一人幫忙生意。
翌日,劉桃花早早便來了東市,一看到陳炯和四喜推著攤車來,立刻主動上前。
“大人,這便是小姐昨日尋的幫工。”四喜熱情的招呼著劉桃花過來,手把手的教她如何搭爐子生火。
陳炯認真看了會兒,覺得這婦人做活倒是實誠肯幹,便放心了。
他當然捨不得蘇酥吃苦,蘇酥願意買幫工,他樂意至極。
這日生意正繁忙時,一個面容枯槁的男人突然朝著蘇酥的攤子破口大罵,“劉桃花你個不要臉的,竟然敢到底詆譭我的名聲,我好歹也是考過功名的,豈容你如此胡說!”
“王長山,你哪裡有什麼名聲!”劉桃花瞬間淚眼汪汪。
“別怕,哭什麼!哭了他能不休你!該怎麼罵就罵回去,還有我呢!”蘇酥鼓勵著劉桃花。
“你生不出來孩子還有臉了!”
“王長山,就你那沒能耐的,能生出來才怪!”劉桃花被蘇酥鼓勵的眼神安撫下來,鼓起勇氣毫不退縮的罵了回去。
索性她以後都要靠自己了,這個休了他的男人,還顧什麼臉面!
周圍的人立刻鬨笑一番,那瘦削的男人聲音立刻尖銳的大罵,“你滿口胡言!我明明就讓桂花大了肚子!”
“還沒抬進門就弄大了劉桂花的肚子,你還得臉了?”劉桃花不想這死男人影響生意,拿起火鉗就揮舞了過去,“快滾!別礙著掌櫃的生意!”
王長山被這潑婦的架勢嚇到,罵罵咧咧的走了。
收了攤,蘇酥和四喜送著劉桃花回了賃的屋舍,見她心思平靜後,才從雜居巷裡走了出來。
“小姐,我看桃花嬸子也是個可憐的,聽說今天男人,還是個讀書的嘞。”
“都說了不能再叫我小姐了,你得改口。”蘇酥無奈的再次糾正。
四喜從八歲來到蘇家,從小這麼叫,怎麼都改不了口。
“是,夫人。可小姐……夫人這麼好看,怎麼看都不像嫁人的婦人。”四喜笑的甜甜。
“就你嘴甜!今日劉桃花烤糊了好幾個餅子,明日你再仔細著教她。當心了些,餅子若是再烤的不好,可是會砸了我們的招牌。”
“曉得了!當年夫人買我時也是這麼說的,讓我仔細做餅,別砸了蘇家燒餅的招牌!還好當年夫人沒聽宋舉人的話,選了奴婢買回家。”四喜慶幸自己的好運氣。
當初在人牙子那裡,宋祈年是陪著蘇酥一起來買人的。
宋祈年看中了一個十三歲的丫頭,面容飽滿,身形已經長高。而四喜那時候不過才九歲,灰撲撲的臉,頭髮黃禿禿,瘦不拉幾的。
一想到當年買四喜,蘇酥一下子就想起了想到了宋祈年。
“也許書生才最是無情呢,滿口的花言巧語仁義道德,真遇到了事,跑的比誰都快。”
“可不是,就說從前和小姐定親的宋家書生,才中了舉人,就……”
“沒事,他若不退親,我還不會找陳炯成親,如何能有現在這般舒適的日子。”蘇酥不在意地明媚一笑,“老孃我從前是喜歡過他,可那都已經過去了,我早就放下了。”
巷子邊茶館裡,陸崢耳尖豎起,看著窗縫裡已經遠去的妖嬈婦人,心底一陣沉思。
聽剛才的話,弟妹和一個書生定過親。
那書生中了舉人後,便和弟妹退了親,想來是有更好的前途,便拋棄了這空有美貌的賣餅女。
之後弟妹便招了陳炯入贅。
弟妹為何不再議親,而是要招二弟入贅呢?
剎那間,陸崢覺得自己發現了真相。
樂寶的真相。
弟妹一定是和定親的書生有了苟且,還沒成親,就被書生破了身子。
那書生中舉後,前途光明,拋棄了弟妹,與她退親。
而弟妹被退親後,發現自己有了身孕,不得已只能找了陳炯接盤入贅。
陳炯這個生瓜蛋子,被弟妹的美貌迷暈了頭,洞房夜沒發現婦人早已不貞,誤以為樂寶是自己的骨血。
一切可疑之處全都說的通了。
樂寶,是那個書生的孩子。
二弟,被戴了綠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