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進去時,裴安還沒醒。
他衣衫不整的躺在妓院的床上,香爐裡燃著甜膩的催情香。
而柳真真被他抱在懷裡,瑩潤赤裸的肩膀從錦被中露出,
上面印著好幾個曖昧的紅痕。
我怔怔的看著眼前的場景,只覺腦子裡一片空白,
身上泛起刺骨寒意。
裴安的貼身小廝戰戰兢兢上前,叫醒了裴安。
他似乎還未完全清醒,下意識將柳真真更緊的摟進懷裡。
直到他終於睜開眼,看清了站在他面前的我。
空氣瞬時凝滯下來。
我腦子裡閃過許多東西,
想著也許他會驚慌的跟我解釋,或是自知有錯同我道歉。
可沒想到他在怔愣片刻過後,只是皺著眉冷冷道。
“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僵在原地,心中湧出一股荒唐的可笑。
小廝已經嚇得跪了下來,哭喪著臉開口。
“公子,你突然失蹤,是滿月小姐冒著大雨找了你兩天兩夜。”
“可你怎麼……”
他欲言又止,後面的話怎麼都說不出來。
裴安愣了愣,這才看清我被大雨淋溼的衣物和髮髻。
即便站在溫暖的房中,也依舊被凍得瑟瑟發抖。
他反應過來,著急的撿起旁邊的衣物要披在我身上,對著小廝怒喝。
“小爺我就出門玩玩,用得著這樣興師動眾嗎?”
“若是滿月姑娘生病了,我唯你是問!”
可我躲開他伸過來的手,悲哀的閉了閉眼。
“裴安,你還記得你曾跟我說過的話嗎?”
當初那樣情真意切的承諾。
說著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可如今卻不費吹灰之力,就毀得徹底。
裴安的手僵在原地,卻並沒有解釋。
“李滿月,只是玩玩而已,你用得著這幅作態嗎?”
“過幾日我便與你成親了,也未說過要納妾,我答應你的,從未食言。”
我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難道你來妓院,便不算數嗎?”
“你與柳真真,便不算數嗎?”
裴安不耐煩的抓了抓頭髮。
“那你還想怎麼樣?”
“這種事真真都不在意,你為什麼總要斤斤計較?”
“我昨日不就……”
話音未落,一道刺耳的尖叫聲猛的響起。
柳真真不知何時醒了過來,用被子裹住自己尖叫出聲。
“這是什麼回事?裴安,我的衣服呢?”
裴安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急忙轉身。
最後我已經忘了我是怎麼離開的。
只記得自己狠狠扇了裴安一巴掌後,他憤怒的看著我。
“李滿月,真真說你小氣善妒,果然說得沒錯!”
等我再有意識的時候,我已經回到了家,整個人都發起了高燒。
身體上的疼痛尚且可以忍受,可心中的痛苦卻難以疏解半分。
高燒持續了三天三夜,裴安從未出現。
大病一場後,我提起尚且無力的手,親自擬了退親書。
可還未送去裴府,柳真真就率先找到了我。
她勝券在握的同我打了賭,彷彿篤定裴安一定會選她。
事實也亦是如此。
我躲在另一間房裡,親眼看著裴安進了她的房間一夜未出。
等到第二天,他們才出了門。
柳真真笑著開口。
“昨日可是七夕,你來找我,就沒有其他要緊的事嗎?”
裴安背對著我,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聽到他冰冷淡漠的兩個字。
“沒有。”
原來即便我命懸一線,也比不過他與柳真真的一夜春宵。
至此,我徹底心如死灰。
我燒了婚書,撕了喜服,退了聘禮,
向裴府遞了退親書後,連夜離開了盛京。
我沒有隱瞞的意思,看著眼前愕然的大伯母道。
“大伯母,我早已經成親生子了。”
“所以不論你今日來是受何人所託,都請回吧。”
大伯母臉上震驚更甚,見鬼一般失聲道。
“你成親了?”
“可你當初那麼喜歡裴安,怎會捨得嫁給旁人?”
我笑了笑,淡淡道。
“沒什麼捨不得的。”
大伯母重重嘆了口氣。
無法從我身上打主意後,又恢復了那幅刻薄的模樣,
“裴公子人家現在官居高職,又深得聖上信任,你可真是沒福氣。”
“放著這樣好的夫婿不要,隨隨便便就把自己嫁了出去。”
“也怪你爹孃死的早,才叫你這般拎不清好壞。”
我冷冷看她一眼。
大伯母縮了縮脖子,忙不迭的走了。
我懶得與她計較,左右過幾日等蕭竟帶蕭寧趕回來給爹孃上柱香,便可離開。
幾日之後,祖宅的門被敲響了。
我以為是蕭竟,帶著笑意打開了門。
卻沒想到是裴安。
男人褪去了少年時的青澀,
唯獨那張臉依舊是曾經打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的俊美風流。
他怔怔的看著我,目光近乎貪婪的從我身上一寸寸劃過。
許久,才嘶啞著嗓音開口。
“滿月,我真的等了你,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