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盈獨自完成了拜堂的儀式。
不多時,便被送到了宋家大公子宋景澤的房中。
她手持團扇,身姿婀娜,儀態端莊,靜靜坐在床邊。
身後那雕花繁複的大床上,宋景澤安靜地躺著。
他輪廓分明的臉龐,線條剛硬中又透著幾分柔和,高挺的鼻樑下,薄唇微微泛白,盡顯病弱之態,卻又莫名生出一種別樣的美感。劍眉之下,雙眼緊閉,長而濃密的睫毛在眼瞼上投下一片淡淡的暗影。
即便此刻面色蒼白如紙,毫無血色,可與生俱來的英俊氣質,依舊難以掩蓋。
屋內,丫鬟們井然有序地站立著,為首的丫鬟雙手穩穩捧著成婚用的合巹酒,酒液在杯中輕輕晃動,散發出嫋嫋的淡淡酒香。
初來乍到的姜月盈,對這古代的成婚規矩全然陌生,只能依照喜婆的低聲吩咐,既不隨意開口,也不敢輕舉妄動。
喜婆滿臉堆笑,嘴裡不停地說著吉祥話,聲音帶著幾分喜氣與熱情:“合巹交杯,恩愛長久;夫妻同心,白頭偕老。”
那聲音在屋內迴盪,卻沒能驅散姜月盈心中的不安。
姜月盈蓮步輕移,緩緩端起酒杯,櫻唇輕啟,輕抿一口。
酒水入喉,帶著一絲辛辣,嗆得她微微皺眉。
這時,一旁的嬤嬤臉上掛著和藹的微笑,輕聲說道:“請大奶奶好生照料大爺,奴婢們在外面候著,有事您便喚我們。”
言罷,嬤嬤輕輕抬手,帶著一眾丫鬟魚貫而出,動作輕盈,悄無聲息。
眨眼間,屋內只剩下姜月盈與躺在床上毫無動靜的宋景澤。
紅燭的光影在牆上搖曳跳躍,映出兩人一坐一躺的身影,氣氛安靜得有些壓抑。
姜月盈心中七上八下,滿心忐忑,不知該如何面對這陌生又尷尬的一切。
她暗自思忖,別人的洞房花燭夜都是在晚上,且都是男子主導,可自己這婚禮卻在大白天。
身後的新郎面色慘白,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像個沒有生氣的木偶。
姜月盈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與擔憂,忍不住打量了一圈四周,而後緩緩俯下身,趴在床邊,細細端詳著床上的男子。
宋景澤躺在床上,毫無動靜,姜月盈一瞬間竟覺得他像死去了一般。
猶豫再三,她壯著膽子,緩緩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探向宋景澤的鼻息。
感受到那微弱卻真實的氣息,她暗自鬆了口氣,還好,人還活著。
“大爺?
姜月盈輕聲試探著喊了一聲,聲音輕柔,帶著幾分謹慎。
好不容易重獲健康的身體,她可不想穿越還不到一天,沖喜當日,男方就死了。
然而,床上的宋景澤依舊毫無反應,像陷入了沉睡一般。
姜月盈心中暗自抱怨,說讓自己照顧,卻又不告訴她該怎麼照顧,難道盯著他睡覺就行?
她抬眼看向門口,透過那半掩的門,能看到站在門外的一排丫鬟的身影,這讓她更不敢隨意亂動。
無奈之下,她又乖乖坐回床邊,雙手交疊放在膝上,安靜地等待著,心中不安 。
而床上的宋景澤,實則只是在裝睡。
他打從心底裡抗拒這門婚事,可母親為此哭了一整夜,他實在拗不過,如今也只能用這種無聲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反抗。
時間悄然流逝,又過了半個時辰,床上的人才終於有了些許動靜。
姜月盈一直緊繃著神經,時刻留意著身後的聲響,一察覺到動靜,立刻轉過身去。
只見宋景澤微微睜開了雙眼,那眼神中透著幾分空洞,像是藏著無盡的疲憊與無奈。
姜月盈滿心歡喜地趴在床邊,輕聲問道:“你醒啦?”
宋景澤這才緩緩轉身,看向身邊身著華麗喜服的姜月盈。
他的目光只是淡淡地在她臉上掃過,隨後便又將頭轉了回去,那動作裡的疏離與抗拒,讓空氣都彷彿瞬間冷了幾分。
“額……”
姜月盈心裡一緊,她意識到,自己這位新婚夫君,似乎對她十分不待見。
可她心裡清楚,自己長得並不醜,相反,今日精心上妝之後,她還對著鏡子,被自己的美貌驚豔了許久。
“出去。”
宋景澤終於開口,聲音因久病帶著幾分病態的沙啞,語氣卻冰冷刺骨。
姜月盈瞬間僵在了原地,她咬了咬下唇,猶豫了片刻,還是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問道:“能不能不出去?新婚當日就被趕出去,會被人笑話的。你要是不喜歡我,我就坐到你看不見的地方去,好不好?”
她的語氣伴著哀求之意,恰似一隻誤入險境、受驚的小鹿,眼眸中透著無助,模樣楚楚可憐。
宋景澤沒有接話,只是目光空洞看著床上的帷幔。
見宋景澤不再理會自己,姜月盈也沒有離開房間,而是默默坐到了床邊的踏板之上。
時間太過匆忙,自己還沒來得及好好思考日後的日子該如何度過。
但有一點她很明白,只要床上這個男子還活著,自己就得和他好好相處,不然等他一死,自己在這深宅大院裡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姜月盈趴在床邊,只堪堪露出一個頭,眼睛一眨不眨地悄悄觀察著宋景澤。
她發現,這宋景澤與之前見過的宋眴一樣,五官立體深邃,高挺的鼻樑,英氣的眉宇,當真是長得好看。
只是他臉上過分的慘白,讓他少了幾分凌厲,多了幾分病弱的柔弱感。
看了許久,姜月盈覺得一直這樣僵持著,也不是個辦法。
於是她再次開口打破沉默:“你需要喝水嗎?”
她的聲音輕柔,帶著幾分討好。
宋景澤卻依舊沒有任何反應,彷彿根本沒聽見她的話。
“嬤嬤走的時候吩咐我照顧你,但是我不知道怎麼照顧,你需要什麼,就跟我說,好不好?”
姜月盈不死心,繼續說著,眼睛緊緊盯著宋景澤,試圖從他臉上找到一絲回應。
“你這樣總躺著會不會不舒服?要不要我扶你起來?”
她的語氣裡滿是關切,可換來的依舊是一片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