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個人自說自話了許久,漸漸地,睏意湧來。
姜月盈回頭望向那扇緊閉的門,心裡犯起了嘀咕,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有人進來。
猶豫再三,她壯著膽子湊近床邊,輕聲問道:“我能趴在這兒睡會兒嗎?今日天還沒亮,我就起來梳妝了,她們也沒給我吃飯。你要是不同意,就說一聲,要是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我就眯一會兒。”
姜月盈帶著商量的語氣,說完便眼巴巴地看著床上的宋景澤,那眼神里滿是期待。
床上的宋景澤聽完,面無表情地閉上了眼睛,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那我當你默認了哈,你要有需要,一定要喊我。”
姜月盈說完,緩緩閉上了眼睛。
可沒一會兒,或許是因為不放心,又或許是身處陌生環境缺乏安全感,她又猛地睜開眼睛,看了看宋景澤。
確認對方沒什麼動靜後,才又慢慢睡去。
就在她剛睡著不久,房間的門悄然被推開。
開門的聲音很輕,姜月盈沉浸在夢鄉之中,絲毫沒有察覺到。
直到垂在身側的手指被人重重踩到,她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忍不住痛呼出聲,這才猛然驚醒,赫然看見幾個嬤嬤與丫鬟已經進入了房間。
“大奶奶!這青天白日的,您怎麼就這般睡著了?!”
一個衣著相較其他丫鬟略顯別緻的女子,立刻快步上前,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尖銳與不滿,彷彿在質問一個犯下大錯的罪人。
姜月盈強忍著手指傳來的劇痛,心中明鏡似的,清楚這絕非偶然,分明就是有人故意來踩她,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那丫鬟全然不給姜月盈開口辯駁的機會,緊接著又說道:“大奶奶,大爺每日這個時辰,都需服用湯藥。雖說無需您親自動手,但您也得陪同在側,還請夫人起身,在一旁好好學習。”
她說話時,下巴微微揚起,神色趾高氣昂,那模樣彷彿自己才是這深宅大院裡高高在上的主子。
姜月盈有些委屈,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面無表情的宋景澤。
畢竟二人已然成婚,結為夫妻,她心底深處盼望著他能為自己說上一言半語,哪怕僅僅是一句簡單的維護之詞。
可宋景澤卻仿若一尊沉默的石像,始終一言不發,沒有絲毫要為她做主的意思。
姜月盈初來乍到,對這宅子的人際關係全然不知,這裡是古代,並非她曾經所處的人人平等的法治社會,她不得不謹小慎微,不敢貿然出聲反駁。
無奈之下,她只能站起身,靜靜地立在一旁,強自壓下心裡的憤懣。
幾個丫鬟見狀,連忙滿臉恭敬地走上前,輕聲說道:“大爺,我們扶您起來喝藥。”
“嗯。”
宋景澤只是簡短地應了一聲,聲音低沉而虛弱。
只見幾個丫鬟動作極為嫻熟地將宋景澤扶起,從她們行雲流水般的動作以及宋景澤配合的姿態來看,姜月盈這才恍然驚覺,宋景澤的上身竟是能夠活動的,只是身體極度虛弱,需要依靠他人的攙扶。
看到這一幕,姜月盈的心裡不禁泛起一絲複雜的情緒,她太懂這種無力的感覺了。
曾經癱瘓在床的自己,想要挪動一下都無比艱難,媽媽為了照顧自己,更是日夜操勞,全天候守在身邊。
如今看到宋景澤這副虛弱的模樣,姜月盈感同身受。
她明白,在這看似繁華的深宅大院裡,宋景澤和曾經的自己一樣,被困在了這具病弱的軀殼裡,失去了自由和尊嚴。
那種被命運狠狠扼住咽喉的滋味,讓她對宋景澤多了一絲同情和理解。
姜月盈看著丫鬟端著藥碗走來,心中一動,連忙快步上前,臉上帶著幾分熱忱:“我來。”
她想著,既然自己如今成了宋景澤的妻子,照顧他便是自己的責任,這也是一個拉近彼此距離的好機會。
那丫鬟微微抬眸,眼神帶著一絲猶疑,下意識地看向嬤嬤。
嬤嬤點了點頭,得到應允後,丫鬟才小心翼翼地將藥碗放在姜月盈手中,叮囑道:“給,大奶奶,當心燙。”
“恩,沒事。”
姜月盈嘴角上揚,露出一個友善的微笑,接過藥碗,而後走到宋景澤對面,緩緩坐下。
正準備喂宋景澤喝藥,宋景澤卻又一次冷聲開口,打破了這看似和諧的氛圍:“換人。”
這兩個字如同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姜月盈心中的熱情。
她的笑容僵在臉上,尷尬地咬著下唇,她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為何宋景澤如此抗拒自己。
嬤嬤聽到這話,心領神會,一個眼神示意。
剛剛端藥的丫鬟立刻上前,動作迅速地接過姜月盈手中的藥碗。
姜月盈只能滿臉通紅,訕訕地站起身來,退到一旁,心中有些委屈。
丫鬟接過藥碗後,動作嫻熟地一勺一勺將藥吹涼,再小心翼翼地喂到宋景澤嘴裡。
姜月盈緩緩閉上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氣,試圖撫平內心的波瀾,調整自己的情緒。她在心底暗自告誡自己,無論如何,都必須與自己這位夫君好好相處,建立良好關係。
畢竟,若不如此,往後的日子可如何是好?方才不過是個小丫鬟,便敢這般肆意欺負自己,若再不想辦法改變現狀,往後的日子怕是步步荊棘,舉步維艱。
丫鬟喂完藥後,便整齊又恭敬地站在一旁,輕聲詢問:“大爺,是坐一會,還是睡會?”
“睡會吧。”
宋景澤的語氣相較之前溫和了些許,可這溫和卻不屬於姜月盈。
幾人又默契地將宋景澤扶著躺下,動作輕柔,生怕弄疼了他。
這時,年紀稍大的那個嬤嬤轉過身,對著姜月盈說道:“大少夫人,您是新婦,侍候夫君是您的分內之事,莫要坐在地上了,以免失了分寸。”
嬤嬤嘴上說得客客氣氣,可眼神里卻滿是輕蔑,在她眼中,這個出身小門小戶的女子就是不識禮數。
她心想,就算自家大爺不喜這位新夫人,新夫人也該懂得規矩,要麼跪在一側,要麼立在一側,哪有趴在床邊睡覺的道理,也難怪自家大爺不待見她。
若不是大爺與她八字相合,需要她來沖喜,就憑眼前這人,怎麼也不可能嫁入他們宋家。
“是。”
姜月盈低聲回答,聲音裡帶著一絲無奈。
她帶來的陪嫁丫鬟穗穗此刻也不知道在哪裡,自己對古代這些禮儀完全一竅不通。
眼下自己雖然名義上是個主子,可在這陌生又規矩森嚴的地方,嬤嬤的話,她實在沒有勇氣反駁。
說完,嬤嬤便帶著丫鬟們行禮退下。
房間裡再次安靜下來,姜月盈站在原地,看著躺在床上的宋景澤,心中五味雜陳。
她不敢再睡,只能靜靜地站在一旁,守著這個對自己充滿抗拒的夫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