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送她便是，我在你院中等著。”
“……別叫我好等。”
明川應是，攙扶著婉容離開。
沈之葳隱約聽見婉容的推脫聲：“無需如此小心，身後丫鬟都陪著我呢。”
“我不放心。”
少年的聲音溫潤，卻無法忽視裡頭的珍重之意。
沈之葳垂眸，不去管外頭的動靜，轉而打量著院子裡頭。
明川五歲啟蒙，便在讀書一道上展示了極大的天賦，年僅十二便高中會元，成了京城年紀最小的舉人，名聲大噪，驚才絕豔。
只是年紀越長，卻和她越發生疏了。
院外剛剛阻攔她的小廝戰戰兢兢，不敢發出丁點動靜。
沈之葳知曉這是明川的命令，不願為難一個小廝。
見等著無聊，便主動和他閒聊兩句：
“你在明川身邊做什麼差事？”
“明川平日裡在書院如何？”
沈之葳對他以前院子裡的人瞭如指掌，可這些年明川大了，身邊的事情也不叫她插手。
這個小廝瞧著就陌生。
他原先緊張不安，生怕夫人怪罪，見夫人溫聲細語，也慢慢放鬆開了些。
“小的是給少爺跑腿的……”
“少爺在書院裡頭得眾多夫子看重，更是傾囊相授……”
沈之葳含笑聽著。
這些年明川在書院的趣事，他都未曾和自己說過。從這小廝口中，她知曉明川才學非凡，引得同窗敬仰，夫子看中。
這小廝說得生動，叫她聽著，彷彿也看到明川這幾年的生活一般。
一想到這，她心頭髮軟，眼中露出些許笑意。
“坐下說，喝點茶水，講了這麼多，也渴了吧。”
沈之葳給他遞過一杯茶。
小廝受寵若驚，連忙推拒，卻推脫不過夫人的好意，心中對之前一事越發羞愧。
一時間，兩人看上去相談甚歡。
等明川在婉容那邊消磨了不少時間，回來時見到的就是這幕。
他臉色瞬間就沉下去。
走上前去，故意出聲：“見過母親。”
聽著小廝口中對師長恭順，對同窗友愛的明川，此時突然聽到他冷硬地問好，沈之葳回過神來，笑意微斂：“你回來了。”
“正好，我有事要和你說。”
她轉而看向那小廝，輕聲道：“你先下去吧。”
小廝應是。
明川從那小廝身上收回視線：“您有何事？”
沈之葳打量著他的神色：“你坐下，我們母子倆已經好久沒好好說過話了。”
明川一僵，照做。
卻瞥過視線，不去看她。
沈之葳看在眼中，卻沒說：“這些年，你讀書如此用功，娘覺得很欣慰。”
“只是娘疑惑為何我們如此生疏至此，可有何事導致你心中不滿？”
明川看著她，沉默片刻，才道：“您多慮了。”
“兒子沒有對您不滿。”
沈之葳嘆了口氣，抬眸看向他，目光銳利如刀，終是問出那句：“那你為何要說，你不認我？”
這話像根刺一般，生生扎進她的心口。
相比洛映山的變心，這根刺痛得她更深！
這可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骨肉！
昨天晚上，沈之葳一夜未眠，好好反省了自己這些年的所為，但……
明川年幼，她日日陪伴在側。
明川貪玩失足，她以身相護。
甚至他九歲那年，她們去上香之時被歹人抓住，她一力護在他身前，胸口中刀，傷勢至今還隱隱作痛。
所以——是為了婉容？
沈之葳不解，今日過來，便是求個答案。
聞言，洛明川僵住，對上她的雙眼，忍不住移開視線。
“……您聽錯了。”
沈之葳未料聽到這個回答，愣了一下。
她深吸口氣，上前握住明川的手腕：“娘真的知道，為何你對我如此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