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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馬振勳一臉莫名其妙地看向我,
“只是排隊而已,什麼時候能排到還不一定呢。”
“可我們家哪來錢做移植?”
馬振勳立刻冷了臉,“你的意思是說,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我死是嗎?”
“既然如此,那我不拖累你,我們現在就去離婚。”
見他態度這樣堅決。
不用看我也知道,存摺的餘額肯定是零。
他們早就偷偷把錢轉移走了,就等著我離婚,一毛錢都拿不到!
馬振勳從來嫌棄我是個全職主婦。
連帶著馬潔也把我當成家裡的保姆,對我不屑一顧。
要是到了法庭上,我四十年的辛苦付出,只會變為一文不值的白紙。
再加上如今馬振勳生了病,我分不到一分錢不說,反倒要給他付贍養費。
馬振勳拿起結婚證,就要拉著我出門。
馬潔佯裝勸解,眼裡卻閃過一絲雀躍。
門剛打開,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崩潰大哭,
“馬振勳,你這是要逼死我啊!”
我們住的這棟房子是老樓,鄰居之間捱得極近。
很快就有人探出頭,朝我們這邊張望。
馬振勳其人,最是要面子。
“阮見秋,你這是在幹什麼!快進來,不嫌丟人嗎?”
我乾脆躺到地上撒潑打滾,聲音傳遍樓道,
“馬振勳,我為你生兒育女一輩子,你就這麼對我?”
“我得了汝腺癌你不管,把家裡所有的錢拿去排腎 源,你沒有良心啊!”
馬振勳臉色迅速漲紅,
“你,你瞎說些什麼?你什麼時候得了汝腺癌了?”
見他裝傻,我指著馬潔,“我的體檢結果是不是在你那?”
馬潔支支吾吾,
“我,我不知道啊……”
我一把奪過她的手機。
她仗著我不懂電子產品,從不避諱在我面前輸入密碼。
見我一氣呵成地解鎖,她看呆了。
我打開體檢報告,懟到她面前,
“這是什麼?”
“我可是你親媽,難道你不管我的死活嗎?”
鄰居的議論聲傳來,
“老馬家媳婦向來是個知冷熱的,臨了怎麼落得這麼個下場啊?”
“就是啊,光管爸不管媽,這女兒也真是夠沒良心的!”
“該不會是要把錢留給別人吧?我聽說前一陣子他家住進了個寡婦!”
聲音傳入許明秀耳裡,她立馬坐不住了,臉色又紅又白,
“嫂子,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我抹了把臉,
“排什麼腎 源,不是應該先讓馬潔去做匹配嗎?”
眾人愣了一瞬,議論聲又起。
“對啊,要是自己女兒匹配上了,那豈不是就有錢讓親媽去治病了?”
“哪有人不先跟親屬做配型,就去排隊等移植的?”
“就是!那得等到猴年馬月呢,別說老馬了,老馬媳婦估計也得熬死了!”
我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渾身發顫。
馬振勳有些無措,試探著看向馬潔,
“要不,你去做一下配型試試?”
“不行!”
一個意想不到的聲音冒了出來。
……
誰也沒有料到,最先反對的人竟然是許明秀。
“馬潔還年輕,只有一個腎以後怎麼辦?”
“難道你想害了她一輩子了嗎?”
馬振勳不滿地蹙了眉。
“只是做配型而已,能不能匹配上還不一定呢,你這麼激動幹什麼?”
“就是,一個外人,在這裡瞎指揮什麼?”
“人家馬潔還沒說話呢!”
我抹著眼角的淚,
“弟妹,我知道你心疼馬潔,但是你也得心疼心疼嫂子我啊!”
“總不能你守了寡,就盼著我死吧?傳出去人家還以為,你對老馬有別的心思呢!”
許明秀臉色霎白。
馬振勳被戳中心事,聲線陡然拔高,
“你在胡說什麼!”
“走,我們現在就去做配型!”
他不顧許明秀的拼命阻攔,拉起馬潔就走。
我收起眼淚,默默在手機上發出消息。
隨即擺出一副苦相,“我陪你們一起去!”
我回頭看向許明秀,勾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弟妹,既然你這麼關心馬潔,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