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青石村不大，地處偏僻，只有幾十戶人家。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平時靠著坎子山的村民，靠著打獵和種地，生活都還算可以。
但隨著饑荒出現，地裡的農作物收成銳減，現在更是大雪封山，山裡也進不去了，讓大家的日子雪上加霜。
陸川出了門走在村裡的路上，看著挨家挨戶關著門，整個村子就連煙筒的炊煙都沒見到幾處。
在這個年代，對抗飢餓的方法，基本上都是在家躺著，減少不必要的活動。
十多公分的積雪，踩在上面吱吱作響，零下十多度的天氣，更是讓房簷上掛滿了一根根冰柱。
“李嬸在家嗎？”
走了不到五分鐘，陸川就來到了一處籬笆園前，朝著裡面喊了兩聲，從懷中把野山雞肉也拿了出來。
李嬸的男人出意外去世後，留下了李嬸孤兒寡母，日子雖然比起陸川和陸雪好一些，但也有限。
這次過來，陸川就是想看看李嬸家的那套銀針，是不是還在，同時也是想拿點野山雞肉報答一下。
自從大哥大嫂分家後，李嬸沒少照顧他們兄妹兩個，要不然單單靠著陸雪，早就撐不下去了。
“誰啊？”
堂屋門吱呀裂開條縫，李嬸佝僂著背探出身來。
灰白的髮髻散了幾綹，在寒風裡飄得像枯草，雖然只有五十出頭，但生活的重擔壓的如同六十多歲一樣，身上滿是暮氣與滄桑。
她眯著眼朝院外張望，佈滿裂口的手還攥著半截納鞋底的麻繩。
“李嬸，是我，陸川！”
看著李嬸過來開門，陸川隔著籬笆說道。
“陸川？！”
李嬸整日操勞下頭髮都已經半白，眼神也有些不好。
揉著眼睛看向院子外的陸川，微微一愣，踩著腳上的露著發黑的棉絮的棉鞋，快步走到院子門口，打開了門。
“川子，你怎麼來了？是不是餓壞了？嬸子這就給你找點吃的！”
“趕快進屋，別凍著！”
李嬸上下打量著陸川，然後就拉著往院子裡走，以為陸川是餓壞了。
“李嬸，我不餓。我來就是給你送點吃的，還有想問問大爺的銀針還有沒有。”
陸川拎著野山雞肉，笑著對李嬸說道。
“雞肉？”
看著陸川手裡的雞肉，李嬸臉上滿是不敢置信，連陸川的問話都忽略了。
這年月家家戶戶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陸川家裡什麼情況，她清清楚楚，怎麼可能弄到雞肉，而且還給自己送來？
“川子，這是你哥和嫂子給你們的？你趕快拿走，嬸子家裡還有點吃的，你和小雪留著吃吧！”
“快藏起來，別讓人看到了。”
李嬸回過神後急忙拒絕，一邊把雞肉往陸川懷中塞，一邊左顧右看，生怕被其他人看到了。
現在實行公社化，雖然他們村子還沒有正式落實下來，可萬一有人眼紅舉報了，也會有麻煩。
“李嬸，這是我自己上山打到的野山雞，家裡還有。你趕快收下，不然我可就生氣了。”
看著眼前的李嬸，陸川心中一熱，並沒有隱瞞自己上山打獵的事情。
“我病好了，以後可以上山打獵，不用擔心找不到吃的。”
不等李嬸回過神，陸川就繼續說道，把雞肉直接塞到了李嬸手裡。
有傳承在身，他對打獵找到食物沒有什麼擔心，以後肯定餓不到自己和小雪。
現在至關重要的，就是借到銀針，治好陸雪的哮喘！
“什麼？川子，你病好了？！”
李嬸一驚，瞪大眼睛瞅著陸川，這才想起陸川來了後說話、做事，都和之前痴傻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她越看越是激動，一時間眼眶都發紅了起來。
“對，好了！”陸川笑著點了點頭。
“好，好！好了就好！以後你和小雪相依為命，就能活下來了。可惜你爹孃不知道，不然他們也走的放心！”
李嬸拉著陸川的手，臉上也露出笑意。
她是真的把陸川和陸雪，當成了自己半個孩子，現在陸川病好了，以後的日子也容易過了。
“李嬸，大爺的銀針還在不在家啊？小雪昨天受涼發了高燒，讓她哮喘又發作了。”
被剛剛的事情打岔，陸川再次問起銀針的事情。
陸雪的哮喘不治好，對陸川來說就是心裡的一根刺，特別是現在這種鬼天氣，病發下真的有可能要了命。
“小雪病了？趕快帶嬸子過去！”
李嬸一聽，頓時著急了起來，拉著陸川就要往外走，不過卻被陸川給拉住了。
“李嬸，我妹妹沒事。只要再針灸一下，哮喘就好了。”陸川急忙解釋，知道李嬸這是關心。
“川子，你大爺的銀針還在家，但你拿了也不會用啊？你這不是搗亂嗎？萬一給小雪扎出問題來，怎麼辦？”
“嬸子還有幾毛錢，我這就給你拿過來，然後嬸子和你一起去鎮裡，咱們找個大夫給看！”
雖然知道陸川不傻了，但李嬸壓根就不相信陸川會針灸看病。
想到這裡，她轉身就要回屋裡拿錢。
陸川再次拉住著急的李嬸，解釋起來。
“李嬸，你忘了我當時跟著大爺學過幾天針灸？大爺還誇我有天賦哪，要不是大爺……出了意外，說不定現在我也成大夫了。”
傳承的事肯定不能告訴別人，但陸川早就想好了說辭。
大爺在的時候，他經常在李嬸家玩，看到大爺給別人針灸，也就在一旁學了起來。
大爺靈機一動，就教了幾句，誰知道陸川傻歸傻，但學的卻有模有樣，讓李嬸他們都驚歎連連。
後來陸川父母還專門拿了十幾個土雞蛋，外加兩隻在山裡打來的野兔子，算是拜師了，以後也能讓陸川有個安身立命的本事。
誰知道天不遂人願，大爺出了意外，陸川學醫這個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是有這麼一回事，但川子啊，你真可以？這事可不能亂逞強！”李嬸也想起了這件事，但還是不放心。
畢竟，在正常人看來，一個痴傻的人怎麼可能學到多少東西，特別是治病救人。
要不是當初她就在一旁，看到自家男人親口誇讚過陸川的天分，說什麼都不會相信的。
“李嬸你就放心吧，大爺都教過我。”
陸川再三保證，這讓李嬸最終點了點頭，回到屋子沒多久，再出來的時候，手裡就多了一個布包。
藍底白花的粗布已洗得發白，陸川接過後立刻打開，露出裡面一根根銀針，讓他臉上滿是喜色。
這下陸雪的哮喘，沒問題了！
“李嬸，我先回去了，等過兩天再來看你！”
陸川心裡激動，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回家給陸雪治病，說了兩聲後就打算離開。
李嬸卻想起了雞肉的事，說什麼不要，“川子啊，這雞肉你帶回去和小雪吃，我家柱子今天一早就上山打獵了。”
“柱子哥上山了？”陸川微微皺眉。
他口中的柱子是李嬸的兒子，自從大爺去世後，就剩下他們娘倆。
柱子比陸川大了兩歲，因為家裡窮還沒有找到媳婦，娘倆相依為命。
不過柱子爭氣，認幹，平時上山打獵補貼家裡，每次都能帶回一些野物。
但現在天寒地凍，大雪封山，就算是村子的老獵人都不敢上山。
山裡什麼情況，陸川可是知道的，心裡不由有些擔心。
“對，不只是他，還有村裡其他幾戶，這是公社安排的，他們相互有個照應。”李嬸點了點頭，也知道山裡的危險。
但現在不上山找點吃的，大家都要餓死了，所以公社裡一商量，決定上去看看。
他們有五六個人，都是經驗豐富的獵人。
“那就行。”
陸川點了點，再三勸說了幾次後，才把雞肉讓李嬸留下，拿著銀針急匆匆的回到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