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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顫著手,撥通大哥孟強的電話。
大哥常年在工地搬磚,少回家,但一向最疼我。
電話響了幾聲才接起,那邊機器轟鳴。
“喂?溪溪?咋了?”大哥粗獷的聲音透著擔憂。
“哥!”我聲音發顫,帶了哭腔:
“爸媽要把我關起來!他們不讓我去華清,要撕我通知書,還想把我塞去技校!”
“什麼?!”大哥那邊的噪音小了,他換了個安靜地方:
“他們瘋了?!華清啊!光宗耀祖的事!等著,我馬上回來!”
掛了電話,我心裡稍安,但大哥從工地趕回要時間。
這段時間,夠爸媽做出更瘋的事。
我不能等。
我衝到窗邊,對著外面用力拍窗,嘶聲喊:
“救命啊!殺人啦!有沒有人!”
“爸媽要把我關起來!不讓我上大學!救命!”
我的喊聲劃破小區寧靜。很快,樓下窸窣聲起,有人探頭張望。
“誰家孩子在喊?”
“像老孟家女兒,考上大學那個?”
“開門!孟溪!你發什麼瘋!”爸爸鐵青著臉衝進來。
他一把抓住我的頭髮,將我狠狠摜在地上。
“啊!”我痛呼,額頭磕上冰冷地磚,瞬間腫起個包。
“小畜生!我看你是找打!”爸爸抬腳就踹。
“老孟!住手!”鄰居王嬸的聲音傳來,她帶了幾個街坊擠在門口。
“有話好好說,怎麼還動上手了?”
“是啊老孟,孩子考上那麼好的大學,喜事啊!你們這是幹什麼?”
爸爸見鄰居來了,動作一頓,擠出個難看笑容:
“沒事沒事,這孩子…唉,壓力大,胡思亂想。”
媽媽也趕緊抹淚湊近,拉著我胳膊對鄰居哭訴:
“是啊,這孩子鑽牛角尖,非說我們害她,不讓她上學。我們怎麼會呢?華清那麼遠,她一個女孩子,我們就是擔心她……”
“擔心?擔心就把我鎖起來?擔心就搶我通知書?”我甩開她,指著紅腫額頭對鄰居們喊,“他們根本不是擔心我!就是不想讓我去華清!”
“我沒病!也沒胡思亂想!你們為什麼要毀了我?我拼了命才考上的大學!你們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嘶聲喊,眼淚不住往下掉。
鄰居們面面相覷,眼神疑惑探究。
爸爸的臉青白交錯,被看得掛不住。他眼神閃爍,急促辯解:
“我們…我們也有苦衷!”
媽媽也跟著接口,聲音尖銳:
“我們欠了人家天大的人情!當年要不是人家幫忙,我們家早就…早就完了!現在人家就這一個要求,我們不能忘恩負義啊!”
“報什麼恩?要用我的前途去報?那個人是誰?”
“大人的事,小孩別管!”爸爸厲聲喝斷,眼神兇狠。
他轉向鄰居,語氣強硬:“這是我們家事,不勞大家操心了!”
媽媽也連推帶搡把鄰居往外趕:“謝謝大家關心,謝謝大家……”
鄰居們見狀,雖還想說什麼,但畢竟是別人傢俬事,尤其牽扯恩情,也不好再插手,嘆氣搖頭散了。
門再次關上,這次還加了道反鎖。
客廳裡只剩我們一家三口,氣氛壓抑。
爸爸徹底撕下偽裝,眼神陰鷙,從牆角找來一捆粗麻繩。
“我看你是真不聽話!今天非得把你綁起來!”
他一步步逼近,我嚇得連退,直到抵住冰冷牆壁,退無可退。
“爸!你幹什麼!放開我!”
他根本不聽,粗暴抓住我胳膊,用麻繩將我捆在椅上,繩子勒得生疼。
“不孝女!白眼狼!養你這麼大,翅膀硬了,想飛了?告訴你,沒門!”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大哥孟強的怒吼:“開門!爸!媽!你們把溪溪怎麼了?開門!”
爸爸臉色一變,媽慌忙去開門。
大哥一步衝進來,見我被捆在椅上,眼睛霎時紅了:
“爸!你幹什麼!她考上華清,光宗耀祖啊!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他衝過來想給我解繩子。
“你懂個屁!”爸爸攔住他,從抽屜翻出份皺巴文件,甩到大哥面前,“你自己看!”
大哥狐疑拿起那份文件。
初時他還滿臉怒容,可越看,臉色越白,連手都抖了起來。
幾分鐘後,他猛地抬頭,眼神複雜看我,怒火全無,只餘我從未見過的冰冷與失望。
他慢慢放下文件,聲音乾澀:
“溪溪,爸媽,也是為了報恩,你就……聽話吧。”
什麼?
我簡直不敢信自己的耳朵。
那個從小最疼我,發誓護我一輩子的大哥,在看了那份破文件後,竟也站到爸媽那邊?
“哥?!”
我難以置信看他:
“你也讓我放棄華清?那是什麼東西?讓你變成這樣?!”
大哥別開臉。
“行了!”爸爸不耐煩打斷。
“既然你哥也明白了,這事就這麼定了!孟溪,你死了去華清這條心!”
我盯著大哥,喉嚨發緊。
“哥,你告訴我,那上面……到底寫了什麼?!”
大哥嘴唇顫抖,最終閉緊了眼睛,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名字。
那個名字,像一盆冰水,從我頭頂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