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短短三天的時間,李府就對外宣稱李柏成身患重病,然後他就被送到城外莊子養病了。
根據玄枵的調查,李府庶出的幾個子弟還專門派了人跟著。
生怕他活下來。
狸兒不解,“奇怪,王氏都不阻止嗎?李柏成再怎麼樣都是她親生的啊?”
案前的沈熙昭停下筆,“因為她也自顧不暇了啊。”
沈熙昭再次抬眼看向柔兒,“柔兒。”
柔兒會意點頭,“回殿下,目前來看,王氏的兩個孩子都受了打擊,李柏成更是廢的徹底,而且據我所知,李尚書寵妾滅妻,和王氏只是表面夫妻,一個以利益為主的人,哪怕是自己的兒子都能下死手。”
“所以李柏成王氏是想救也救不回了,那麼,王氏現在就只能把希望放在李婉青身上了。”
沈熙昭點點頭,“你覺得王氏會幹什麼?”
“結親,雖然李婉青因為衝撞了七安公主而被禁足,但這些小事並不影響議親,只要王氏在這個節骨眼上找到能救李府於水火的親家,她王氏就依舊能在李府執掌中饋。”
“我猜想,王氏最中意的人選,不是太子,就是季折青,一個有權,一個有兵。”
狸兒疑惑,“必須結親嗎?王家不會幫忙嗎?王氏不就是從王家出來的嗎?”
“其實對於王家來說,王氏也是半個棄子了。”
沈熙昭想到這裡,輕笑一聲,“來個渾水摸魚吧,去散播一下,說李婉青非李尚書親生,激一激李府。”
說來好笑,李尚書送走了他唯一一個親生孩子。
這件事沈熙昭還真是無意知道的。
在前世,沈熙昭剛嫁進李府沒多久,就發現了李尚書寵妾滅妻的現象。
二人在她面前時倒是會裝上一裝,直到後來狸兒偷聽到了王氏派人給她青梅竹馬的表兄送信,沈熙昭霎時間覺得李府不一般。
前世的那個時候,沈熙昭還很信任沈碭仞,就將這件事和沈碭仞說了。
沈碭仞也不失所望,查出了一個李府後院人人通姦的結果。
沈熙昭想著想著就笑了出來,掃視著眼前眾人。
“來,大家猜一猜,王氏想選擇誰當自己女婿?”
星紀,玄枵和狸兒首選沈碭仞,畢竟太子妃可是京中貴女最嚮往的位置了。
但狸兒卻搖搖頭,“李婉青或許會選太子,但王氏首先考慮的,絕對是季折青。”
沈熙昭:“說說理由。”
“朝堂上,太子如日中天,在眾多巴結太子的家族中,不管是李氏還是王氏都不起眼,競爭能力太小了,而且太子目前並沒有選太子妃的打算。”
“但季折青就不一樣了,皇上有意給他賜婚,而且季折青是實實在在有軍權在手的,殿下恕我直言,太子可能不會一直是太子,但季折青只要不死,兵權就會永遠在手。”
沈熙昭認同的點頭,“季家先祖當年就是跟隨宗祖一起建立鍾離的,改朝換代那麼多年,朝堂上始終有季家的影子,而季折青,年紀輕輕英勇卻不失先祖,可以說是歷代季家子孫中的翹楚,這樣的丰神俊秀的少年郎,王氏自然中意。”
玄枵左手攤平,右手成拳狠狠捶在左手上,“我想起來了!之前七安公主說陛下要給季折青議親,議親的對象就是李婉青!但季將軍回絕了說家國未定,不談婚事。”
星紀無語的白了他一眼,“你能記住什麼?再這樣誰敢讓你去探查消息?”
沈熙昭擺擺手,“沒事,也能猜到,季折青就將不想成婚寫臉上了。”
柔兒若有所思,“這樣的話,李婉青大概率會孤注一擲。”
一時間,幾人都看向柔兒。
柔兒以為自己說錯話了,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沈熙昭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不要害羞,不要羞澀於說出自己的見解。”
說完,沈熙昭站起身,“宮裡無聊,走,我們出去玩玩。”
……
風滿樓內。
李柏實本和自己的狐朋狗友一起慶祝李柏成的落魄,結果一桌人喝的太多,醉的昏天黑地,剛打開廂房準備離開,就被人按住拖走。
被強行灌入醒酒藥的李柏實侷促的被人抓進隔壁廂房,被人推進去時踉蹌幾下才看見一個一身黑衣的人。
黑色緞面在窗外燈光的照耀下,有波光粼粼的細閃,袖邊還有絲絲縷縷的金線,簡潔不失華貴,黑紗包裹著頭部,只有一雙明眸暴露在外。
李柏實眯眯眼打量了一番,看身形猜測對方應該是個女子。
再一抬眼,看見了女子身旁一個滿臉兇相的男子。
李柏實的視線從女子身上挪到男子身上,又轉向端坐的女子,迷迷糊糊的腦子思考著自己在什麼地方。
在李柏實肆意打量的目光中,男子神色一冷,譁一下拔出了腰間的長劍。
呼之欲出的殺意讓李柏實瞬間酒醒,身體比腦子反應的更快,撲通一下跪了下來。
性命攸關什麼都不管了,直接自報家門。
“我我我是李尚書次子李柏實 ,留我一命!只要不違法亂紀在下什麼都能做!”
對面的女子明顯遲疑了一下。
李柏實一驚。
莫非此時在劫難逃了!
馬上又補了一句,“違法亂紀也行!能為姑娘做事是我李柏實的機遇!在下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一馬當先二話不說……”
如此熟練,平時的阿諛奉承話應該是說了不少。
比起眾人的一言難盡,坐在暗室的沈熙昭只無聲的笑了笑。
前世在李府的時沈熙昭就發現,李柏實學識方面其實並不輸於李柏成,但差就差在膽子太小了。
特別惜命,甚至到了離譜的地步,一但發現情況不對就會立馬躲起來。
就比如前幾日的李婉青的生辰宴,當時所有人都在後院挨訓,只有他不知道跑哪去了。
此時,座位上的女子就是柔兒,她壓低語氣盡量改變自己的音色,目光溫柔的看著李柏實。
“李公子請起,李家的子弟向來聰慧,今日我把你請過來就是想找你合作的,請不要緊張。”
李柏實深吸一口氣,鄭重的站起來,“在下不行,閣下還是再請高人吧!”
說完轉身就想跑。
守在門口的侍衛馬上拔劍。
利刃出鞘。
刀光凜冽,李柏實非常有骨氣的迅速轉身回來,在柔兒依舊溫柔的目光中言之鑿鑿。
“閣下你真是找對人了!眼光毒辣堪比最強伯樂啊!哈哈哈”
李柏實尷尬的大笑幾聲,發現對方沒理自己,尷尬到面紅耳赤,低頭比對兩個腳尖的大小。
靜默了一會兒,柔兒才輕聲開口,“現如今,李柏成廢的徹底了,我聽說他已經被關在李家城外的莊子了。”
李柏實立馬搗蔥般的點頭,“對對對,已經到莊子上了。”
柔兒輕笑一聲,“那你有派人跟著嗎?”
“或者說,他能活過這幾日嗎?”
李柏實頓住,不知道怎麼回答。
難不成對方是來幫李柏成報仇的?
黑袍下的柔兒仔細打量著李柏實,他記得李柏成曾和她吐槽過,說李柏實唯唯諾諾的,一看就難成大事,可李尚書竟然會看重他。
現在看,應該不是懦弱,是沒有主見,不知道什麼時候是最好的機遇,所以躊躇不前。
李尚書能看中他,估計也是因為他好拿捏。
暗處的沈熙昭眉眼淡淡,好看的雙眸裡都是慵懶,只低頭看著手中的茶盞。
幾片茶葉掙扎著漂浮在水面,不願沉底,不甘掩埋。
她只和柔兒說了她想要什麼結果,至於如何達到這個結果,她想看看柔兒如何做。
柔兒看著李柏實愣住的表情,只是抬手示意他入座,“李府忠義之家,出了一兩個雜碎沒什麼,只是太子殿下有了其他的打算。”
李柏實屬實一驚,“你是太子殿下的人!太子殿下找我做什麼?”
柔兒目光一冷,學著之前在李府沈碭仞訓人的姿態,“李二公子,不可對太子殿下不敬。”
李柏實惶恐起來,馬上拱手作揖,腰彎得很低,“微……微臣惶恐。”
柔兒抬頭看了一眼身邊站著的男子,男子會意,立馬從腰間掏出一個令牌遞給李柏實。
李柏實顫顫巍巍的接過,然後就感覺自己被令牌上太子兩個字閃瞎了眼。
以他的身份,何德何能能夠接觸到儲君。
思及此,立馬跪了下來,“能為太子殿下效力是微臣的榮幸 !”
柔兒輕輕點頭,“太子殿下向來廣納人才,知道李府滿門忠義。但太子殿下也知,王氏和王家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們揹著皇室幹了什麼事,想必你很清楚,你明明才華不輸李柏成,可卻事事被他壓一頭,我想你也是不甘的。”
李柏實明白了柔兒的意思,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太子殿……殿下想要我幹什麼?”
柔兒從袖口中掏出一個白玉瓷瓶,“你的生母蘭氏是李尚書最疼愛的妾室,現如今,李家最出色的後代非你莫屬,可你若還是庶出,對你的仕途和姻緣依舊是不利。”
“所以,除去王氏,太子會助你得勢,到時,你的生母將是名正言順的尚書夫人,而你就能徹徹底底的頂替李柏成,成為李府當之無愧的大公子。你,覺得如何?”
李柏實被既得利益打動的近乎痴傻,但也還強留著最後一絲絲理智。
“太子殿下做這些,僅僅是因為不喜王家和王氏嗎?”
柔兒挑眉,這是在試探她?
“不止,太子殿下認為手下只有自己培養的得力,現在朝堂的局勢你也知道,自從前太子逝世後,三皇子也被推舉上來了,他可是有兵權的。”
柔兒點到即止,剩下的全靠李柏實自己腦補。
而李柏實也不失所望。
再猶豫不決的人在見到滔天利益時,也是會孤注一擲的。
此時的李柏實心中狂喜蓋過猶豫。
那可是太子啊!
多少人擠破頭都不能得他青睞,而如今太子殿下卻派人來找他了!
李柏實立馬以頭搶地,瘋狂的表達這自己的忠心,“請太子殿下放心!屬下一定完成任務,不負殿下的囑託……”
李柏實在柔兒面前表了好一會兒的忠心,又將沈碭仞誇了個遍,最後平復心情後才轉身離去。
在他離開後,眾人才走出暗室。
狸兒一言難盡的看向李柏實離開的方向,“他是瘋了嗎?怎麼這麼好騙?”
柔兒摘下面紗走到沈熙昭身邊,恭敬行禮。
“是下在醒酒湯裡的蝴蝶朧好用,若蝴蝶朧搭配月明一起使用,便是無人能擋的媚藥,若蝴蝶朧單獨使用,便是惑人心志的迷藥,只是殿下……”
沈熙昭看出來柔兒的疑惑,“想問就問。”
柔兒點點頭,“奴婢只是有點擔心,萬一李柏實發現令牌是假的怎麼辦?。”
沈熙昭笑容恬靜,又帶著一絲絲蠱惑,“誰和你說那個令牌是假的了?貨真價實。”
只不過不是沈碭仞給她的,是沈祝澈。
太子換了,令牌可沒換。
沈熙昭又挑眉看著柔兒,“你怎麼調查的王家?王家幹什麼事了?”
柔兒孤身一人在洗霧宮,根本不可能得到什麼消息,除非是在她進入洗霧宮前,李柏成告訴他的。
柔兒只是搖搖頭,“奴婢並不知道,是誆李柏實的,沒想到王家還真包藏禍心,而李柏實也真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