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母后為什麼在父皇面前說，是有人想害麗妃？”
“不這樣說，母后怎麼把事情推給太子呢？”
再者，麗妃很在乎她的家人的，嬪妃自戕禍及家人，幫她一把又如何。
皇后再次睜眼，溫柔的眼眸已經被疲憊佔滿。
“我與你父皇是青梅竹馬，也是史書少有的少年帝后，可現在，這個皇后我真的是一日都不想當。”
“母后……”
沈熙昭第一次瞭解到皇后這樣的一面，在她的記憶中，母后永遠都是溫柔又寬容的。
總是循循善誘，讓她慢慢學習人世間的道理，逐漸獨立和成長。
想到這裡，沈熙昭眉頭緊蹙，為自己對母后的疏忽感到慚愧。
皇后看出了她的心思，伸出手揉了揉她的眉心。
“年紀輕輕的皺什麼眉，多笑笑才是。”
沈熙昭悶悶的嗯了一聲，把頭蒙在被子裡。
皇后隔著被子拍了拍她的頭，“我的小昭兒變得不一樣了，似乎一夜之間，沉穩了很多。”
沈熙昭探出眼睛略顯心虛的看著她，“母后……我有了很多心事。”
“看出來啦，你是我的女兒，我怎麼可能沒有發現你的變化，讓我欣慰的是，你選擇靠自己實現目的，就像你兄長一樣，讓人放心。”
皇后的語氣依舊溫柔，讓人待在她身邊就感到安心。
沈熙昭不想隱瞞，但重生之事又太過於玄幻，想了想，換了另一個說法。
“母后，如果我說我做了一個夢，一個關於我二十八歲的夢，夢裡發生了很多事，這些事都非常真實，你相信嗎？”
“相信，你說。”
“母后……”
沈熙昭眼裡逐漸染上委屈，重生後第一次哭了出來。
“兄長……是被沈碭仞害死的，在未來，沈碭仞還會對外祖家下手，我們都會被他牢牢抓在手裡，最後，都會死……”
皇后心中一顫，為沈熙昭擦拭眼淚的手也一頓。
“昭兒，這都是你夢見的嗎？”
沈熙昭點點頭，往前拱了拱窩到皇后懷裡，“母后，你相信我好不好，是真的……”
皇后將臉頰抵到沈熙昭毛茸茸的頭頂，伸手將哭泣的女兒緊緊抱在懷裡。
“母后信你，永遠信你。”
說完，她像哄孩子睡覺般拍拍沈熙昭的後背。
“睡吧，不要害怕，母后一直在。”
在溫柔的懷抱中，沈熙昭沉沉睡去。
而皇后卻一直睜著眼，愈深的眸色在黑夜中閃爍。
徹夜未眠。
第二日，皇后就讓人將沈熙昭送回了洗霧宮，自己則修書一封，由忠心的下人從暗道送出宮。
而沈梓月醒了又哭，哭了又暈，來來回回幾次，沈熙昭實在不忍心，就將她接到了洗霧宮。
烏桕一劑安神的藥下去，沈梓月這才安穩的睡過去。
正殿內，沈熙昭皺眉聽著星紀的彙報。
“太子藉口說後宮之事外男不便干涉，就將調查的事推給了舒妃，而他則叫了欽天監的人進行探查。”
烏桕一邊收拾著自己的隨行醫藥箱，一邊輕嗤一聲，“只有心懷不正的人才會在人命關天的事上扯鬼神之說。”
沈熙昭側目觀察著這名太醫院最年輕的醫學天才。
擁有一技之長的人自然有自己的傲氣。
玄枵也認同的點點頭，“但是，還真讓那群看風水的查出什麼了，他們說什麼星象異動，什麼什麼星降世，然後就歸結為麗妃是心魔亂神，然後死於瘋癲。”
說完玄枵就“呸”了一聲，“他們鬼神之說看多了吧，麗妃又不是什麼修仙問神的人，哪來的心魔？”
沈熙昭垂思，“若是無利益爭端，麗妃這件事就會以瘋魔的理由草草了事，但若是有心懷不軌的人從中作梗，怕是會有部分嬪妃被陷害。”
狸兒面露驚恐，“那怎麼辦？殿下你要插手嗎？”
沈熙昭沒有回話，反而扭頭看著一直在旁默不作聲的柔兒，“柔兒，你認為呢？我應不應該插手？”
“不應該。”
柔兒語氣溫柔卻堅決。
“目前負責調查的是舒妃，舒妃是三皇子生母，若是三皇子此時身在盛京，她或許會為三皇子鋪路而除掉敵對陣營在後宮的爪牙，可三皇子遠在邊關，她做這些毫無意義，所以最後的結果應該也是以瘋魔為由草草了事。”
想了想，柔兒又補了一句。
“當然，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太子不會使奸計的基礎上，若是太子想要害人，怕是舒妃也沒有辦法阻攔。”
沈熙昭點點頭。
狸兒現在依舊在懷疑柔兒進入洗霧宮的用心，現在又看到沈熙昭的態度，撇撇嘴，“什麼嘛，說了和沒說一樣。”
柔兒沒有反駁，只是將頭低的更低。
沈熙昭好笑的看著狸兒，“小狸兒，不要對柔兒有這麼大的敵意，她是同伴。”
狸兒不情不願的“哦”了一聲。
沈熙昭正色道，“麗妃的事就這樣吧，不管是什麼原因，她已經死了，逝者已矣，尊重為好。”
“那七安公主呢？這洗霧宮是主上辛辛苦苦安排的，她白住嗎？那我們也太虧了吧！”
星紀一巴掌扇到玄枵的後腦勺，“什麼白住不白住，你當洗霧宮是客棧嗎？”
玄枵猝不及防，被星紀打的一個踉蹌。
想著整日渾渾噩噩的沈梓月，沈熙昭也有些心疼。
無奈的嘆一口氣，“算了，她要住就住，不住的話我也不留，比起這些，我更好奇李府如今的情況。”
沈熙昭話音剛落，就有宮人來傳話。
李柏成早就從大牢中被放出來了，現在和李尚書正在御書房，想和沈熙昭當面道歉。
老皇帝也不知道出於什麼態度，同意了。
沈熙昭瞥了一眼旁邊恭順謙卑的柔兒。
“你想去嗎？”
“在殿下身邊伴行是奴婢的職責。”
……
正如沈碭仞所言，李柏成的腿是好不了了，行禮也必須下人攙扶。
此時的他似乎還在心生幻想，對著沈熙昭一展笑顏。
“李府的一切都是微臣的失職，希望沒有嚇到公主殿下。”
“嚇到，沒有呢，倒是看了一場好戲。”
老皇帝也不知道怎麼想的，讓她和李柏成單獨見面，自己則和李尚書在正殿議事。
目前，四下包括攙扶李柏成的宮人在內，就全都是沈熙昭的人。
於是，沈熙昭的嘲諷也都更直接了些。
“李柏成，你舔著臉進皇宮來見我，不就是因為我是你唯一的救命稻草了嗎？”
李柏成臉色一白，說話也支支吾吾，“公主……是什麼意思。”
沈熙昭端坐一旁，嘲諷的看著他，“李家如此推舉你，不就是因為父皇可能會把我嫁給你麼，因為這樣，你們李府就可以通過你，踩在我這個未晞公主的身上往上爬。”
沈熙昭冷眼相看，懶散的靠在椅背上，“可惜，現如今婚事沒了，你斷了腿，失了官職，往後也不會有其他的高門貴女會嫁給你，對於李府來說，才學一般的你可不就是個廢物麼。”
“怎麼樣，當棄子的感覺如何？”
李柏成目光逐漸渙散，在進入皇宮之前，他還在欺騙自己，只要挽回婚事，他就還有重新開始的機會。
可現在沈熙昭卻直截了當的撕碎了他的幻想，冷漠的將現實扔到了他面前。
接受不了強烈落差的李柏成一個抽搐直接跪了下來，幾滴渾濁的淚水砸到精緻的木質地板上。
“求……求公主……救……救我。”
沈熙昭笑著低頭，並不打算放過他，“你猜猜李家會在幾日後徹底拋棄你，下一個被推到這個位置的人會是誰呢？李柏實？還是你其他的庶弟？反正……絕對不會是你！”
李柏成再也忍受不了，兩眼一白暈了過去。
柔兒掀嫌棄的看著地上的人，“這就暈了？還真是金貴久了，平庸的很。”
玄枵湊到柔兒身邊，賤兮兮的補了一句，“他要是看見你了，暈的更快！”
柔兒氣憤的回頭，直接給他一記肘擊。
沈熙昭冷眼看著地上的人，“和李府的人說，李柏成口出狂言，對我大不敬，嚇著我了，讓他們看著辦。”
最好，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