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顯看得出來駐紮在河邊的那些人是一個個小團體,外人很難加入其中,重要的是宋清綾也不想加入。
既然這裡人多,那就順著河往別處走走。
人都是喜歡擁有好東西,水源也不例外,水多水好的地方人多,反之,則人少。
反正她有過濾器,水差一點沒關係。
於是,她往相反的方向走,從上午走到下午,來到一處河水水量有腳踝高,水質一般的地方。
“就是這兒了。”她放下揹簍,打算卸下沙袋,脫掉鞋子下去洗洗腳,走了那麼久,腳底板又痛又熱。
這兩天她都是綁著沙袋走的,一開始走得慢且不適,多走走適應了一些,就是累。
鞋子脫到一半,她忽然扭頭,眼神冷冽。
小土坡上,一個胖墩墩,年約十二三歲的男孩咋咋呼呼地喊道:“你是誰,這裡是我們家的地盤,不準動我們的水,你滾遠一點。”
說完,他撿起地上的石子丟向宋清綾。
看著他人不大,力氣倒是不小,石子迎面而來,宋清綾巋然不動,眼見石子就要砸到她臉上了,她的眼睛像是掃描機器,精準定位,隨意伸手一抓,石子抓握在手心。
男孩驚訝了一下,不信邪,再次撿起兩顆石子朝宋清綾甩擲而去,並咧開嘴,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
這次,宋清綾照例抓住了那些石子,石子在她指間翻轉,眸中寒光閃閃,倏地,她抬起手,石子盡數朝男孩飛射過去。
“啊——”
石子擦著男孩的臉而過,劃出幾道血痕,道道傷口處的皮肉朝外翻卷,他痛得哇哇大叫。
這時,躲在暗處偷看的兩個鬼祟之人,一男一女跑了出來。
女的扶起男孩,尖聲說道:“聰兒,你怎麼了?”
男的大步走向宋清綾,伸出食指指著她,惡狠狠地道:“臭小子,你跑到我們的地盤還敢傷害我兒子,我打死你!”
他揮舉起拳頭走來,盯著宋清綾背上揹簍的眼睛沒有移動過分毫。
宋清綾不想跟這些人糾纏,浪費時間,正欲離開,一夥人從另一邊走來,她那邁動的腳步因為看到人群中有幾個熟人而停下。
“牛鐵,你住手!”
為首的是一位五十多歲左右,神情威嚴的老者。
牛鐵看見來人,不甘心地停下腳步。
小土坡上的女子看到來了這麼多人,眼睛滴溜溜一轉,她扶起兒子,低聲道:“哭,哭得再大聲一點,哭好了,咱家可能就有吃的了。”
女子扶著兒子下來,走到牛鐵身旁,虛假地抹抹臉上壓根沒有的眼淚,對老者哭訴:“里正,這個外人心腸歹毒,壞得很,看她把聰兒傷成這樣,我可憐的兒啊!”
她故意把兒子臉上的傷展露出來,微微閉上的眼陰險地看著宋清綾的揹簍。
眾人一看,無不是驚了一瞬,那臉上的傷看著不大,卻深,看之觸目驚心。
“小夥子,你來說說是怎麼回事,你別怕,我們並非不講理的人。”老者語氣和善,同時暗中打量宋清綾,待看到她手持一把長劍,眼睛陡然一亮。
遇到熟人了,宋清綾特意改變聲線,這一技巧前世她專門經過特殊訓練,對她來說並不難,根據目前男性的裝扮,改成低沉的男音。
她平靜述說方才發生的事,“我路過此地,見沒有人,準備下河看看,他說這裡是他們家的地盤,叫我滾,並朝我丟石子,我反擊回去了。”
“里正,鄉親們,你們親耳聽到了,她親口說的,她傷了聰兒!”牛鐵衝上前,一副不為自家人討個公道不罷休的姿態。
老者沉聲開口,“那也是牛聰聰自作孽在先,他年紀輕輕,心懷惡意傷人,這位小夥子看著危險來了,難道傻傻地站在那兒嗎?
她做出反擊是情理之中的事,要怪就怪牛聰聰沒有本事,沒有躲開,還有你們,自家的孩子不看管好,怪得了誰?”
宋清綾挑了挑眉。
“里正,你怎麼能如此偏心外人,這不是要寒了鄉親們的心嗎,咱們都是從一個地方逃難出來的。”牛鐵的妻子不死心,扯出所有鄉親們出來說事兒。
豈料,鄉親們根本不給她面子,你一句我一句地指責起來:
“牛家的,你們扯謊張嘴就來,一張嘴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們家揹著我們幹了什麼勾當!
你們以我們所有人的名頭威脅過路人,說想要水就得交東西,東西到你們手裡全給獨吞了!”
“牛聰聰那麼小的孩子,被你們教成這樣,一家子人沒一個好東西,從根上就壞了!”
“里正,這種人不能留下來,一顆老鼠屎會壞了一鍋粥啊!”
“對,把他們趕走!”
“趕走!”
“趕走!”
天下沒有不漏風的牆,對於牛家人乾的那些事兒,鄉親們通過蛛絲馬跡發現,偷偷觀察幾天,在今日確定並找來了證人,也就是曾被牛家人勒索過的路人。
他們一夥人找過來,就是找牛家算賬的。
鄉親們群情激動,邊吶喊邊移動身軀,將人群中的幾個面色惶恐,被繩子捆住雙手雙腳的人給擠出去,擠到牛鐵三人身邊。
那幾個人是牛家的。
事情敗露,牛鐵夫妻二人不復方才絕不退讓的態度,雙膝一彎,跪倒下去,哭著打感情牌求饒。
鄉親們不買賬,眼看要動手打起來了,里正出手阻攔,他對牛家人說:
“牛氏,鑑於你們行徑惡劣,民憤難平,念在大家原來都是一個村子,你們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一致同意驅逐你們,你們永不得再回來!”
牛鐵他們聞言,真的怕了,在亂世裡,人多力量大,人少受人欺。
“快滾!”
“滾得越遠越好!”
鄉親們手舉防身用的木棍驅趕牛家人。
不得已,牛家人只能倉皇逃走。
“小夥子,且留步,我們是原是山下杏花村人,慘遭東夷士兵襲擊,逃到山上了,你若是沒地兒去,可以跟隨我們一起在這河邊住著。
我們有四十多人,看著人是不少,可大多是老弱婦孺,說實話,留你下來,有我的一部分私心。
年輕人反應快,能抗敵,同樣的,如果我們住在一起,有吃的喝的,大家一起吃喝,有敵人了一起應對,不用獨自面對那些。”
里正說得誠懇,眼含期望。
鄉親們眼巴巴地望著宋清綾。
“小哥,你一個人若是沒有好去處,不如先暫住著。
這裡有水,能找到野菜,運氣好能獵到獵物,河的上面住著的是一些有錢人,有奴僕護衛,中間部位住的是其他村民,皆是成群結隊,我們這兒算是比較下面了,更下面的也有人住,只是水少多泥沙。
此處比山上其他地方強,日後你若是想離開,走了也不妨事。”
熟悉的聲音傳來。
宋清綾移目看去,與那人目光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