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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4

滿意了?她輕聲問,聲音啞得不成調。

季景離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可這片刻的恍惚被阮香菱的呻 吟打斷。

景離…她捂著平坦的小腹,指尖卻有意無意地摩挲著季景離的手背,我肚子好痛…

季景離連忙扶著阮香菱的腰,看著洛明昭面無表情的臉,一股無名的怒火湧上心頭。

看來你還是不知悔改。季景離的聲音冷得像冰,目光掃過她紅腫的臉頰時,眼底閃過一絲她看不懂的情緒,來人,把她給我押去柴房好好反省!

粗使婆子們一擁而上,佈滿老繭的手像鐵鉗般掐進她胳膊的嫩 肉裡。

洛明昭死死咬住下唇,嚐到血腥味也不肯發出一聲痛呼。她被拖行過迴廊時,聽見阮香菱貼身的丫鬟壓低聲音道:

相爺放心,那西域來的藥奴婢都備好了,保管讓她…後半句話消散在夜風裡,卻讓洛明昭渾身發冷——原來這場折辱,從一開始就是算計好的。

柴房的門被重重摔上時,她聽見鎖鏈嘩啦作響的聲音。月光從窗縫漏進來,照在她滿是酒漬的衣襟上,那暗紅的痕跡,像極了白日里從她身下流出的血。

洛明昭的指甲摳進掌心,柴房的木門被猛地推開,撞在牆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一個黑影搖搖晃晃地闖了進來,濃重的酒氣混著汗臭撲面而來。

洛明昭渾身發燙,卻在這一刻如墜冰窟。

滾……滾開!她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話,拼命向後縮去,稻草刺進掌心的疼痛卻抵不過心底漫上來的恐懼。

那人低笑一聲,粗糙的手掌一把攥住她的腳踝,將她狠狠拖了過去。

洛明昭的背脊撞在冰冷的地上,疼得眼前發黑,可她仍用盡全力掙扎,指甲在那人手臂上抓出幾道血痕。

季景離……季景離不會允許你這樣……她的聲音顫抖,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你敢碰我,他一定會殺了你……

那人卻笑得更加放肆,酒氣噴在她臉上:相爺?就是相爺讓我來的啊……

洛明昭的瞳孔驟然緊縮,心臟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從萬丈高空直直墜下,摔得血肉模糊。

她渾身發冷,耳邊嗡嗡作響,眼前浮現的卻是那年上元節——

那時她被禮部侍郎家的浪 蕩子當街調戲,季景離聞訊趕來,當眾挑斷那人手筋。

事後他自請入詔獄,生生受了十八道浸鹽水的戒鞭。

她去看他時,他背上的傷口猙獰可怖,卻還笑著用染血的手指撫她的臉:昭昭別怕,這世上沒人能碰你。

而如今……

曾經護她如命的少年郎,如今親手將她推入地獄。

“不……不可能……她搖頭,髮絲凌亂地貼在汗溼的臉上,喉嚨裡溢出破碎的嗚咽,他不會……他不會這樣對我……

粗糙的掌心貼上她露出的肌膚,像毒蛇遊走,令人作嘔。

洛明昭猛地弓起身子,一口咬在那人手腕上,鐵鏽味瞬間溢滿口腔。

賤人!暴怒的巴掌扇在她臉上,耳中嗡鳴作響。

她拼命踢打著,衣服直接被撕成碎片。

她還要掙扎,隔壁突然傳來了阮香菱的嬌 吟,像毒蛇吐信,絲絲縷縷鑽進她的耳中。

嗯……景離……床榻吱呀作響,混著衣料摩擦的窸窣聲,你就不怕……你那好夫人聽見?

洛明昭渾身的血頓時凝固住。

季景離的喘 息裡帶著笑,慵懶而饜足:她?這會兒早該被送回房了,眼下還是陪著大嫂比較重要。

回應他的是阮香菱的嬌笑:“景離怎麼還叫我大嫂,叫我香菱……”

洛明昭的脊背緊緊貼著冰冷的牆面,連面前之人都忘記了掙扎,被那人奪了時機直接長驅直入,她疼得冒了眼淚,卻趕不上心裡的萬分之一。

兩人的呼吸聲交織越來越重,洛明昭的臉上一片死寂。

季景離突然問道,給昭昭吃的那藥……當真不會傷身?

相爺嘴上說著不喜,是不是心疼了?阮香菱的聲音有些怨懟。

季景離的聲音一沉,一個用力,惹得阮香菱嬌 喘連連。

我喜歡誰大嫂不知道嗎?要不是眼睛跟你有三分相似……我怎麼苦苦等大嫂這麼多年。

我已經讓人給她教訓,她以後不會再對你不敬,大嫂可還滿意?

季景離的聲音溫柔,卻狠狠劈開洛明昭最後的自欺。

——他什麼都知道。

知道那杯酒裡摻了什麼,知道她被拖進柴房會遭遇什麼,甚至……在門口的時候特意囑咐人要留著他親手點的標記——繪在她心口的硃砂。

那顆硃砂痣,是他新婚夜用西域胭脂一點一點描摹的。那時紅燭高燒,他的指尖燙得嚇人,在她心口反覆勾勒,直到與阮香菱胸前的胎記分毫不差。

疼嗎?他當時這樣問,眼底映著跳動的燭火,溫柔得讓她心尖發顫。

如今才明白,他問的從來不是她疼不疼。

而是像不像。

眼淚砸在手臂上,燙得驚人。

洛明昭死死咬住嘴唇,直到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隔壁的動靜越來越大,床榻的搖晃聲像鈍刀,一下一下凌遲著她的神經。

洛明昭覺得心口像是被人生生剖開,寒風裹著冰碴灌進去,將五臟六腑都凍成了冰渣子。每一次呼吸,那些冰碴就在血肉裡攪動,疼得她幾乎要彎下腰去。

她想起那年隆冬,季景離跪在雪地裡為她刻字時,曾將她的手貼在胸口暖著。那時他說:昭昭,我這裡跳動的每一分,都是為你。如今那顆心還在跳動,卻早已換了人。

男人的惡臭混著血腥氣往鼻子裡鑽,她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多可笑啊。她竟以為真心能換來真心。

笑著笑著,喉間湧上一股腥甜——原來心痛到極致,是真的會吐血的。

那口血吐在稻草堆上,暗紅得像是新婚夜那對燃盡的龍鳳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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