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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夫人可知曉?”宴臻撫上博古架上的青玉山子,“玄甲軍最恨背信棄義之徒。”

她指尖又掠過玉雕上的烽火臺,“去年冬月,有個校尉拋下發妻另娶,被玄甲軍逼著在軍旗前飲了鴆酒。”

蕭氏攥著帕子的手背暴起青筋,金絲牡丹帕面幾乎要被扯破。

“將士們若知道主帥遺孤受辱…”宴臻突然話鋒一轉,“聽聞北境換了韃靼首領,新任的可汗呼延灼蠢蠢欲動。”

她緩緩逼近蕭氏,勾唇淺笑,“這事若鬧到聖上面前,夫人猜猜,皇上是保國公府的體面,還是要寒二十萬將士的心?”

蕭氏一時語塞,怔愣在原地。

武安侯府掌二十萬玄甲軍的兵權,而皇上遲遲未做決定,將這兵權移交給其他人。

眾人揣測不透皇帝的意思,這也正是國公府在退婚一事上猶豫不決的緣由。

若是被聖上知曉此事,國公府必定吃力不討好。

武安侯曾為國立下赫赫戰功,他留下的孤女寡妻若是受辱,天下人的口水都能淹死國公府。

但一想到武安侯府所能帶來的權勢,她又不甘心就此放棄。

宴臻鐵了心要退婚,只是,她一個女兒家如何能做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還是得看沈氏的意思。

蕭氏轉而看向沈氏,面帶笑意,“沈妹妹,姐姐給你賠個不是。”

“當初臻兒守孝三年,我兒也是痴等了三年。”蕭氏恢復了八面玲瓏的模樣,“如今兩個孩子都已經這般歲數了,同齡之人的孩子都會打醬油了,咱可別為了這些小事傷了兩家和氣。”

然而,沈氏可不是同蕭氏那般從小養在深閨,逆來順受的糊塗蛋。

“痴等三年等出一個孩子?”沈氏冷笑,“趙玉明若有心相守,這親事自然水到渠成。兩年前怕耽擱你兒,我們可是提過退親的,是國公府一再堅持。現在卻以此為挾,強求這樁婚事?”

“玉明只是一時糊塗,再說了,男人哪有不三妻四妾的。”蕭氏嘴角的笑意消失,“皇上都有三宮六院,明兒只是納個妾,正妻依舊是二小姐,你們何必揪著不放?”

“正妻雖尊,無愛即是怨偶,地位再高也不過是空殼一座。”沈氏一步不讓,“至於三妻四妾,我武安侯府,從無此例。國公夫人莫不是忘了?當年趙國公曾黑紙白字立下憑據,趙玉明此生絕不納妾,不然我家侯爺也決計不會點頭這門親事!”

憑據上還寫了,違約事宜。

若已成婚,兩家和離,若未進門,婚事作廢。

蕭氏一時語塞,當初確實如此,憑據蓋了私印,兩家各執一份。

宴臻適時開口,“國公府違約在先,還請夫人回去退了兩家庚帖。早些將蘇三小姐迎進門,免得夜長夢多。”

蕭氏強撐著笑意,“二小姐,你與玉明的婚事是先侯爺定下的,若是退了,豈不是讓他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寧?”

“父親最是疼我,若知曉趙二公子這般行徑,只怕會親自來退這門親事。”宴臻月白裙裾掃過滿地狼藉,“三日後,我要在宗人府看到消籍文書。”

蕭氏望著博古架上武安侯的虎頭箭筒,筒身已褪成暗褐色,箭矢翎羽如利劍直指人心。

“碧落。”宴臻朱唇輕啟,“送客。”

蕭氏帶著隨行的婢女匆匆離去,似乎一刻也不想多留。

宴臻望著蕭氏的背影,眸色深深。

國公府背靠貴妃,這親事即便能退也要磨上一段時間。

三日後。

國公府與武安侯府正式互退庚帖,兩家的親事就此作罷。

武安侯府祠堂青煙繚繞,宴臻跪在父親靈位前,將褪色的庚帖投入火盆。

回到自己院內正看到碧落捧著纏金絲白玉瓶進來,瓶中垂落的藤蔓在穿堂風裡輕晃,抖落幾片花瓣在退婚書上。

“姑娘,許公子送來的紫藤開得正好。”

宴臻拾起花瓣輕笑:“倒是比我院中的長得喜人。”

“姑娘,趙蘇兩人的往來信查不出誰送的。”碧落嘟囔著,“我看定是那蘇嫣然搞的鬼,生怕您成了這門婚事。”

“無論是誰,這親事退了便好。”

“只是,退親對您的名聲……”

“無妨。”宴臻轉身步入室內,抱著宴初逗弄。

太師府。

紫藤花架下細碎的光影灑在棋盤上,黑白棋子交錯如星羅棋佈。

許墨青修長的手指拈著一枚黑玉棋子,在指間輕輕摩挲,棋子溫潤的觸感讓他想起多年前宴臻髮間的那支白玉簪。

“公子,官府的文書過了。”陳典垂首時,瞥見主子指尖在退婚書摹本上輕撫,那力道像是在觸碰易碎的瓷器。

許墨青嘴角漾起弧度,將黑子叩在天元位,棋盤上頓時殺機四伏。

“倒是比我預計的要快。”

他端起白玉茶盞,氤氳茶霧中,眸色漸深。

趙玉明這個草包,如何能配得上他的臻兒。

三個月前,蘇府老夫人的壽宴上,是他讓人在趙玉明的酒里加了些東西。

那蘇嫣然不過是個庶女,妄圖攀附權貴,便順水推舟,成了那事。

誰知,趙玉明初嘗雲雨,便輕易就被蘇嫣然勾走了魂。

如今,蘇嫣然已懷有一個多月的身孕。

國公夫人去武安侯府那日,趙玉明與蘇嫣然的來往信件,正是他暗中派人送到武安侯府的。

從頭至尾,都是他謀劃的。

未曾想,這親事竟退得如此順利。

臻兒退了親,這滿京城沒有比他更適合做夫君的人選了。

“太醫署報,淳貴妃最近病了,所以對退親之事並不知情。”陳典頓了頓,“若等知曉了,二小姐的日子可不會太好過。”

清風拂過,紫藤花瓣紛紛揚揚落下,有幾片落在棋盤上,遮住了幾枚白子。

國公府背靠貴妃,武安侯府與國公府聯姻告吹,原本唾手可得的二十萬兵權就這麼白白丟了。

只是,淳貴妃這病似乎也來得太巧了些。

許墨青拂去花瓣,露出被遮掩的棋路:“聖上對此事的態度如何?”

陳典垂眸:“皇上似乎並不在意,一切如常。”

陳典餘光瞥見主子唇角笑意漸深,“宴二小姐,自出孝期便一直打探東宮的情況,您不如幫她引……”

“慎言。”許墨青忽然夾起一片紫藤花瓣,對著日光端詳其中脈絡。

他不是沒旁敲側擊過,侯府兵權歸屬敏感,太子避嫌,不願搭線。

宴臻退婚之事,他只是讓太子幫忙截斷宮中與外面的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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