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禾看著她熟練的動作,心裡既欣慰又心疼。
小姑娘懂事的太早,也不是什麼好事。
要是可以,她希望她家小溪,能永遠無憂無慮,盡情享受這美好的青春。
“對了姐,你上個月是不是去看哥了?”景溪突然問道,聲音輕了幾分。
溫禾洗菜的手微微一頓。
水流沖刷著青菜,發出細微的聲響。
上個月,景燃的生日。
溫禾輕輕關上水龍頭,水珠順著指尖滴落。
“嗯,去看了。”她低聲回答,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景溪翻炒的動作慢了下來,鍋裡的排骨發出輕微的滋滋聲。
“我那天去的晚,看見那束百合花,我就知道你肯定來過了。”景溪的聲音有些發顫,鍋鏟在手中微微發抖。
“對不起啊小溪,上次回來的匆忙,也沒來得及看看你。”
溫禾眼眶泛紅,滿是愧疚地看向景溪。
她趁著沈清淮出差,才匆匆回來一趟。
景溪放下鍋鏟,轉身抱住溫禾,聲音帶著哭腔:“姐,我就是想你了,也好想哥了。”
溫禾緊緊回抱她,沒有說話。
她也想他,好想好想。
一滴淚落在鍋裡,發出“嗤”的一聲輕響。
景溪慌忙擦了擦眼睛:“對不起,我把菜——”
“沒關係。”溫禾接過她手中的鍋鏟,“我來吧,你去洗把臉。”
景溪抽噎著點點頭,轉身走出廚房。
溫禾輕輕翻炒著鍋裡的排骨,香氣四溢,卻掩蓋不住心底湧上的酸澀。
她想起景燃離開的那天,是黃昏的時候,夕陽染紅了半邊天。
他笑著對她說:“溫溫等我一會,我去給你買你愛吃的糖炒栗子。”
可那盒栗子,她再也沒能等到。
“姐,我好了。”景溪從洗手間出來,眼睛還有些紅,但已經恢復了笑容。
溫禾看著景溪,擠出一個微笑:“快來嚐嚐我做的排骨。”
景溪走到鍋邊,夾起一塊排骨放入口中,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姐,還是你做的好吃!”
溫禾摸摸她的頭:“好吃就多吃點。”
兩人默契地配合著,一個炒菜,一個煮湯,廚房裡漸漸充滿了溫暖的煙火氣。
—
“小溪,吃飯吧。”
溫禾將最後一道青菜盛出,景溪已經擺好了碗筷。
兩人面對面坐著,暖黃的燈光下,排骨泛著誘人的光澤。
景溪一個勁的往溫禾碗裡夾菜,嘴裡還嘟囔著,“多吃點,你在那邊肯定都沒好好吃飯,太瘦了。”
溫禾看著碗裡堆成小山的菜,眼眶又有些發熱。
她夾起一塊排骨放進景溪碗裡:“你也多吃點,學習這麼辛苦。”
景溪咬了一口,肉質鮮嫩,醬汁濃郁。
“很好吃。”她笑著說,卻突然發現溫禾的右手腕上有一道淺淺的疤痕。
“姐,這是什麼?”景溪放下筷子,輕輕握住溫禾的手腕。
溫禾下意識地縮了縮手,將袖子往下拉了拉,試圖遮住那道疤痕。
她輕描淡寫地說:“沒什麼,不小心碰的。”
景溪盯著那道疤痕,形狀太過整齊,不像是意外造成的。
這樣的傷疤,她見過的。
在媽媽的手腕上。
那年,她爸爸去世後,媽媽的手腕上也出現了這樣一道傷疤。
那是割腕留下的痕跡。
景溪盯著姐姐的眼睛,突然伸手握住她冰涼的手指:“姐!你騙人!!”
溫禾一怔。
“你每次說謊的時候,右手的拇指都會不自覺地掐食指,”景溪的聲音帶著哽咽,“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溫禾下意識地鬆開掐著的手指。
右手止不住的顫抖,她低下頭,長髮垂落,遮住了她蒼白的側臉。
“小溪,不是的。”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景溪緊緊攥著她的手,眼淚砸在桌面上,“姐,你答應過我的!你不會做傻事的!”
溫禾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開口:“那天,是意外。”
她抬起頭,對上景溪通紅的眼睛,勉強扯出一抹笑,“真的,我只是,不小心。”
景溪搖頭,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你騙人!你明明答應過我的,你說你會好好的!”
溫禾伸手擦掉她的眼淚,輕聲說:“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景溪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她衝進臥室,翻箱倒櫃,最後從抽屜深處拿出一瓶藥,顫抖著舉到溫禾面前。
“那這個呢?也是意外嗎?”
溫禾看著那瓶抗抑鬱藥,指尖發冷。
應該是當年去伝城的時候,沒有收拾乾淨。
她沒想到景溪會發現。
房間裡陷入死寂,只有景溪壓抑的抽泣聲。
溫禾緩緩站起身,走到景溪面前,輕輕抱住她。
“對不起啊小溪,”她聲音沙啞,“我只是,有時候會很難過。”
景溪在她懷裡崩潰大哭,“姐,你別這樣,我只有你了,你別丟下我。”
溫禾緊緊抱著她,眼淚無聲地滑落。
“不會的,我不會丟下你。”她輕聲承諾,“我會好好的,我保證。”
景溪哭得渾身發抖,像個無助的孩子。
“藥是你哥走那年吃的,現在我早就好了,不吃藥了。我確實有想不開過,但這種念頭很快就沒有了。我還有你,還有阿姨,我捨不得啊。”
溫禾輕輕撫著景溪的後背,一下又一下,試圖讓她平復情緒。
“小溪,你看,我把藥都收起來了,就是不想讓你擔心。這些年,我早就走出來了。”她頓了頓,深吸一口氣,“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們都要向前看的。”
景溪抬起淚眼朦朧的臉,聲音哽咽:“那這道疤是怎麼回事?”
“是那時候留下的。”溫禾輕聲承認,“但真的已經過去了。”
“那這個藥?”她小聲問道。
“早就過期了,扔了吧。”溫禾接過藥瓶,隨手丟進了垃圾桶。
景溪抽抽噎噎地抬起頭,眼睛紅腫:“姐,你以後有什麼心事,都要跟我說,不要一個人扛著,好不好?你要是有什麼事,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她從小就沒有爸爸,現在哥哥也不在了。
她只剩下媽媽和溫溫姐了。
溫禾鄭重地點點頭:“好,我答應你。以後不管遇到什麼,我都第一個跟你說。”
她伸手擦去景溪臉上的淚水,“你看你,哭成小花貓了,多不好看。”
景溪這才稍微放下心來,但眼睛還是紅紅的。
溫禾拉著她回到餐桌前:“快吃飯吧,菜都要涼了。”
兩人重新坐下,景溪的情緒漸漸平復,但眼睛還是時不時地瞟向溫禾,生怕她有什麼異樣。
溫禾察覺到她的目光,主動夾了一塊排骨給她:“嚐嚐這個,我記得你最喜歡吃我做的紅燒排骨了。”
景溪咬了一口,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好吃。”
溫禾看著她,心裡一陣酸澀。
她知道景溪在擔心什麼,也知道自己曾經讓妹妹多麼害怕。
“小溪。”她輕聲喚道。
“嗯?”景溪抬頭看她。
“以後有什麼事,我都會告訴你的,不會再瞞著你了。”溫禾認真地說,“你也要答應我,有什麼事一定要跟我說,好嗎?”
景溪用力點頭:“好!”
景溪的眼睛還紅紅的,卻堅持要給溫禾夾菜。
“姐,你多吃點。”她夾了一塊最大的排骨放進溫禾碗裡。
溫禾笑著接過:“你也吃。”
兩人相視一笑,氣氛終於輕鬆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