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沈清淮便出發去了機場。
溫禾站在門口,目送他的車子消失在視線中後,她喚來家裡的司機,讓他備車。
她坐上車,司機恭敬地問道:“太太,您要去哪裡?”
溫禾微微一笑,語氣平靜:“去湘城。”
司機有些意外,但還是點了點頭,啟動車子,朝著湘城的方向駛去。
溫禾坐在後座,目光透過車窗,看著外面飛速掠過的風景,心裡卻異常平靜。
湘城離伝城很近,開車過去不到三個小時。
比起伝城的繁華與喧囂,高樓大廈。
湘城更像是一座安靜的小城,街道狹窄,建築古樸,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她喜歡湘城。
這個她曾經待了十五年的地方。
車子緩緩駛入湘城的郊區,最終停在一座安靜的墓園前。
溫禾下了車,手裡捧著一束白色的百合花,緩緩走進墓園。
天空不知何時下起了細雨,雨絲輕柔地落在溫禾的髮梢和肩頭,帶著一絲涼意。
她抬頭看了看灰濛濛的天空,毫不在意的繼續朝墓園深處走去。
墓園裡很安靜,只有雨滴落在樹葉上的沙沙聲。
溫禾的腳步很輕,彷彿怕驚擾了這裡的寧靜。
她的景燃,還在睡覺。
她走到一座墓碑前,停下腳步。
墓碑上刻著“景燃”兩個字,中間的照片上,是18歲的景燃。
少年笑容燦爛明媚,意氣風發。
他的眼尾處有一顆淡淡的紅痣,彷彿一顆小小的硃砂,點綴在他那張乾淨的臉上。
照片裡的他,彷彿永遠停留在那個年紀,永遠年輕,永遠溫柔。
雨水順著碑面滑落,模糊了景燃那燦爛的笑容。
溫禾緩緩蹲下,輕輕擦拭著照片上的雨水,動作輕柔得好似在觸碰一件稀世珍寶。
她將百合花放在碑前,手指輕輕摩挲著那兩個熟悉的字,眼中滿是溫柔與眷戀。
“景燃,我來看你了。”她的聲音很輕。
在這靜謐的墓園中,如同微風拂過,卻又重重地撞在她自己的心上。
“湘城的桂花還沒開。”
溫禾微微仰頭,深深吸了一口帶著花香與雨氣的空氣,“你說過的,要一直在湘城陪著我的。”
說到這裡,溫禾的嘴角泛起一絲笑意,可眼眶卻漸漸紅了起來。
“騙子。”
溫禾聲音發顫,淚水奪眶而出,與雨水混在一起,“你怎麼就食言了呢?”
她的手指輕輕撫過景燃的照片,彷彿這樣就能觸碰到曾經鮮活的他。
“我也是騙子。”
“我也食言了。”
溫禾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眼淚順著臉頰滑落。
她沒有嫁給景燃。
雨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她也分不清究竟是雨水還是淚水。
她的手輕輕搭在墓碑上,感受著那一絲冰冷的觸感。
“我好想你,我想你想的要瘋了。”
她抬手擦了擦眼淚,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小氣鬼,你為什麼一直都不來我的夢裡,就不怕我把你忘了?”
下一秒,她又像是在自問自答。
“我怎麼可能把你忘了呢?不會的。”
溫禾的聲音在雨聲中顯得格外輕柔,彷彿怕驚擾了沉睡的景燃。
“景燃,你知道嗎?他,和你真的很像。”溫禾低聲說道,聲音裡帶著一絲哽咽。
話一齣口,她就後悔了。
這算什麼?
向他訴說自己的移情嗎?
“有時候我看著他,總覺得你還在我身邊。可是,我知道他不是你,永遠都不會是你。”
她的眼淚再次湧了出來,順著臉頰滑落,與雨水混在一起。
每次來到這裡,她都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雨漸漸下大了,溫禾的衣服已經被雨水打溼,但她似乎並不在意。
她只是靜靜地蹲在墓碑前,彷彿在與景燃進行一場無聲的對話。
“你說過,我們會一直在一起,你說過,會一直陪著我的,你說過,我們會在湘城一起慢慢變老。”
“可現在,什麼都變了。”
溫禾站起身,望著遠方,眼神空洞而迷茫,“我就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不知道該飛向哪裡。沈清淮給了我一個家,可我的心卻始終有一塊空缺,那是你留下的,誰也填補不了。”
“景燃,我永遠愛你。”
許久,溫禾才緩緩轉身,腳步虛浮地朝著墓園外走去。
—
溫禾回到車上,司機見她渾身溼透,關切地問道:“太太,您沒事吧?要不要先找個地方換身衣服?”
溫禾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我沒事,回去吧。”
車子緩緩駛出湘城。
溫禾靠在座椅上,閉上眼睛,浮現的全是十八歲的景燃。
車子駛入沈家別墅的庭院時,溫禾看到溫長明的車已經停在了門口。
她心裡一緊,快步走進別墅。
溫禾走進別墅,發現溫長明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手裡端著一杯茶,神情嚴肅。
見到溫禾渾身溼透進來,他放下茶杯,目光銳利地看向她:“你去哪兒了?”
溫禾心裡一緊,但面上依舊保持著平靜。
她走到溫長明面前,輕聲說道:“爸,我去湘城了。”
溫長明的眉頭微微皺起,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悅:“湘城?你一個人去的?”
溫禾點了點頭,語氣平靜:“是。”
溫長明沉默了片刻,隨即開口,“既然來到伝城,湘城的一切就跟你沒有關係了,以後不要往湘城跑,被清淮知道了像什麼話。”
“嫁到沈家,就要恪守本分,做好你該做的,一切以沈家溫家臉面為重。”
溫禾微微低下頭,髮絲還滴著雨水,順著臉頰滑落到地上,暈開一小片水漬。
她輕聲說道,“我會注意的。”
溫長明看了她一眼,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他這個女兒,跟她媽一樣。
看著跟軟柿子一樣,好拿捏,實則骨子裡跟最是反骨,最不可控。
他嘆了口氣,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清淮呢?”
“出差了。”溫禾說。
溫長明將茶杯輕輕擱在茶几上,發出一聲悶響,打破了短暫的沉默。
“你是聰明人,該知道輕重。清淮是個有能力的,沈家在他手上愈發昌盛,這對我們溫家也是好事。”
溫禾緊咬下唇,指甲不自覺地掐進掌心,微微頷首,“我明白的,爸。”
溫長明看了她一眼,又叮囑道:“清淮這次去海城出差,你多和他聯繫,關心關心他,夫妻和睦才能長久。”
溫禾點了點頭,沒有言語。
溫長明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口,語氣稍緩,“去換身衣服吧,彆著涼了。”
說完,便大步朝門口走去。
路過溫禾身邊時,腳步頓了頓,卻終究什麼也沒再多說,徑直離開了別墅。
溫禾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久久佇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