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到房間。
溫禾緩緩脫下溼透的衣物。
任由水珠順著肌膚滑落,在地板上匯聚成一灘水窪。
她走進浴室,打開花灑,熱水噴灑而下,試圖驅散身上的寒意,卻怎麼也暖不了心底的那份冰涼。
兩年前,她被溫長明接回伝城。
見到了十五年沒見到的爸爸,溫長明。
他說,“溫家需要一個聯姻對象,你是溫家的女兒,這是你的責任。”
明明他還有一個女兒的。
溫禾抬眸看向他,輕聲說道,“溫瑤也是溫家的女兒。”
溫長明坐在書房的紅木椅上,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目光深沉而難以捉摸。
他聽到溫禾的話,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但那笑意並未到達眼底。
“溫瑤?”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冷靜,“她不適合。”
溫禾的指尖微微顫抖,心底的寒意愈發濃烈。
她站在書房中央,感受到空氣中瀰漫的壓抑感,彷彿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為什麼,是我?”她的聲音很小,幾乎像是自言自語。
溫長明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對著她。
窗外的天色陰沉,烏雲壓得很低,彷彿隨時會有一場暴雨。
他沉默了片刻,才緩緩說道:“溫瑤有她的路要走,而你,更適合這個角色。”
溫禾的心猛地一沉。
她明白,所謂的“適合”,不過是溫長明和林雨權衡利弊後的結果。
她八歲跟媽媽去了湘城,與溫家幾乎斷絕了聯繫,如今突然被接回來,竟是為了這樣一個冰冷的理由。
她拒絕了。
可溫長明沒有給她拒絕的權利。
第二天就派了十幾個保鏢,把她像一個貨品一樣,送到了沈清淮面前。
初見沈清淮。
她整個人都愣了在原地。
像。
太像了。
沈清淮的眉眼,甚至那顆紅痣,都與景燃幾乎如出一轍。
溫禾的呼吸一滯,大腦瞬間空白。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他眉間那顆淡淡的紅痣上。
沈清淮見她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他輕咳一聲,打破了這略顯尷尬的沉默:“溫小姐?”
溫禾回過神來,勉強擠出一絲笑意,點了點頭:“沈先生。”
溫長明在一旁看著,眼中閃過一絲滿意。
他笑著對沈清淮說:“清淮啊,這孩子從小在外面長大,不懂什麼規矩,你多擔待。”
沈清淮禮貌地笑了笑:“溫伯父客氣了。”
目光再次落在溫禾身上時,多了幾分探究。
那一面之後,溫禾答應了和沈清淮的聯姻。
婚後的日子平淡如水。
溫禾努力扮演著好妻子的角色,試圖從沈清淮身上尋得一絲慰藉。
伝城皆知,溫家大小姐愛極了她的丈夫。
連沈清淮自己也是這麼覺得。
回想起這些,溫禾緩緩閉上雙眼,任由熱水沖刷著自己的身體。
良久,她才關掉花灑,裹上浴巾,走出浴室。
溫禾站在鏡子前,看著鏡中的自己,眼神有些恍惚。
她換上乾淨的衣服,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只好側著身子坐了起來,伸手打開一旁的落地燈。
她目光落在床頭櫃上擺放的沈清淮的照片上。
照片裡的沈清淮穿著西裝,神情冷峻,眉尾處那顆紅痣格外顯眼。
溫禾坐在床邊,伸手輕輕撫摸著照片,“沈清淮,你和他太像了,可又太不一樣了。”
她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裡迴盪,帶著一絲迷茫。
但她真的好想他。
每次看到沈清淮的那張臉,就總有一種幻覺,好像景燃還在。
溫禾緊緊攥著照片,淚水不受控制地滾落,打溼了床單。
—
一週後,沈清淮從海城回來了。
沈清淮從海城回來的那天,溫禾早早地站在別墅門口等他。
她穿著一件淡藍色的連衣裙,長髮柔順地披在肩上,臉上帶著淡淡的妝容,看起來溫柔而恬靜。
車子緩緩駛入庭院,沈清淮下車時,目光落在溫禾身上,微微一愣。
他沒想到她會在這裡等他。
“你回來了。”溫禾走上前,輕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喜悅。
沈清淮點了點頭,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隨即移開:“嗯,剛下飛機。”
溫禾伸手接過他手中的行李,動作自然得彷彿已經做過無數次。
沈清淮看了她一眼,沒有拒絕,任由她接過行李。
兩人並肩走進別墅,溫禾將行李放在客廳,轉身對沈清淮說道:“你先去洗個澡吧,我去準備晚餐。”
沈清淮點了點頭,徑直上了樓。
溫禾走進廚房,開始忙碌起來。
她準備了沈清淮喜歡的幾道菜,還特意煮了一鍋湯。
飯菜的香味很快瀰漫在整個別墅裡。
沈清淮洗完澡下樓時,看到餐桌上擺滿了菜餚,微微一愣。
他走到餐桌旁,看著溫禾忙碌的背影,心裡忽然湧起一股陌生的情緒。
“你做的?”沈清淮開口問道。
溫禾轉過身,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嗯,你剛出差回來,肯定累了,吃點家常菜會舒服些。”
沈清淮沉默了片刻,隨即拉開椅子坐下。
他平時在公司忙的時候,不怎麼回家,溫禾偶爾會做些飯菜給他送過去。
但在家裡,她很少親自下廚。
溫禾將最後一道菜端上桌,坐在他對面,輕聲說道:“嚐嚐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沈清淮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放進嘴裡,細細咀嚼。
味道很好,她手藝一向不錯。
他抬頭看了溫禾一眼,毫不吝嗇的稱讚:“味道不錯。”
溫禾的指尖輕輕蜷縮了一下,唇角微微揚起,但笑意卻未達眼底。
“你喜歡就好。”她輕聲回應,低頭盛了一碗湯,放在了他面前。
兩人安靜地吃著飯,氣氛難得的溫馨。
飯後,溫禾收拾好餐桌,端來一杯熱茶遞給沈清淮:“喝點茶吧,有助於消化。”
沈清淮接過茶杯,低頭喝了一口,茶香四溢,帶著一絲淡淡的甜味。
“你最近,”他抬頭看向溫禾,忽然開口:“還好嗎?”
溫禾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笑:“我很好,你呢?出差順利嗎?”
沈清淮點了點頭:“還算順利。”
他雖然人在海城,但溫禾的行蹤一直會有人報告給他。
他前腳剛走,她後腳就去了湘城。
沈清淮將手裡的茶杯輕輕放在茶几上,目光看向她,“聽說你去了趟湘城?”
“嗯。”溫禾本來也沒指望能瞞得住他,她如實說道,“去掃墓。”
沈清淮的目光落在溫禾的臉上,眼神深邃而難以捉摸。他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掃墓?”
溫禾點了點頭,語氣平靜:“是。”
沈清淮的手指輕輕敲擊著茶杯的邊緣,發出細微的聲響。
他的目光依舊停留在溫禾的臉上,似乎在探究什麼。
“老朋友?”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
溫禾抬起頭,看向他的眼睛,那雙深邃的眼眸裡沒有一絲波瀾。
她輕聲說道:“一個很重要的人。”
沈清淮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追問,只是點了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