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中午,程箏在外面跑採訪的時候,接到陸京舟的電話。
她看著屏幕上的號碼,頓了頓。
結婚後,陸京舟就不接她電話,三年來,陸京舟還是第一次主動給她打電話。
真是稀奇。
陰間的信號能連接到陽間。
程箏滑下接聽鍵,聽筒裡傳來男人清朗的聲音:“下午去參加容景的訂婚宴,記得收拾一下。”
兩人已經很久沒有同框過,只有這種迫不得需要她當工具人的場合,他才勉為其難地通知一聲。
她很反感這種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感覺。
“沒空。”
說完,她直接掛斷電話,也不管電話那頭男人黑著的那張臉。
一整天程箏都在外面奔波跑業務,臨近下班的時,她回電視臺打算拿筆記本電腦回去剪片子。
她拖著疲憊的身體從出租車下來,剛落地,出租車剛開走,另一輛黑色的賓利開上來,緩緩在她腳邊停下。
車窗降落,露出陸京舟英俊帥氣的一張臉,他瞥了一眼程箏,聲線散漫:“還真當自己是皇后娘娘,還得三催四請。”
程箏沒有想到他會突然出現,愣了一下:“沒叫你來。”
陸京舟自動忽略了她的暗諷:“上車。”
程箏站著沒動:“我說了沒空。”
陸京舟疊著二郎腿,靠在真皮椅背上,倒是挺有耐心的:“我有空,有的是閒心等你忙完。”
“……”
程箏不想搭理他,轉身就想走,小關突然走出來。
“箏箏姐,誰來接你下班了?”
程箏的心緊了緊,快步走到車窗擋住陸京舟的臉,要是被小關這個小八卦知道陸京舟接她下車,估計又要窮追不捨追問他們的關係。
眼下要離婚了,她不想被人知道她和陸京舟的關係。
程箏道:“從山旮旯裡蹦出來的大表哥。”
小關往車窗裡瞥了瞥,看不到男人的臉,只隱隱約約看到男人的衣著和下顎線:“這個氣質,不像山溝溝裡出來的啊。”
小關還想繼續追問下去,突然接到主管的電話,知道她還在樓下,有個稿子需要編寫發表,要求她立即回去加班。
小關喪著臉又轉身回去。
怕在門口和陸京舟再耗下去,又有別的同事出現,程箏電腦也不想拿了,只能先上車。
老王緩緩啟動車輛。
車上,陸京舟雙腿交疊靠在椅背上,掀起眼皮子看向她:“山旮旯裡蹦出來的大表哥?在你眼裡,我就那麼帶不出手?”
很顯然,剛才的話被他聽到了。
程箏:沒說你從地府裡蹦出來已經很不錯了。
她不太想搭理他的陰陽怪氣,跟老王說:“王叔,待會隨便找個地方把我放下來就行。”
陸京舟的視線投在她身上:“一陣子不見魔童附身了?動不動耍脾氣。”
程箏偏過臉,淡淡道:“我哪敢跟陸總鬧脾氣啊,我擺得清自己的身份。”
程箏長相乖巧,生氣時鼓著一張臉,像只小河豚似的,奶兇奶兇的。
陸京舟心裡本來有氣,盯著她的小臉,一下子熄了火,掐了掐她的臉頰,笑道:“小公主的身份,想鬧就鬧,行了吧?”
“……”
程箏瞪著眼,拍開他的手。
有病。
車子沒有半路停下來,直接開到禮服店裡,程箏心裡憋著一口氣,坐在車內不想下去。
陸京舟從車內下來,走到另一邊拉開車門,單手靠在車門上:“下去挑禮服。”
“不去。”
陸京舟勾起唇角,像是心情不錯,願意跟她耗著:“要不要喊你一聲老佛爺,老王還得跪下邀請,你才願意挪動你尊貴的身軀?”
程箏:“……”
無辜躺槍的老王:“……”
程箏抬頭看他:“陸京舟,誰不知道我們的關係,你這樣強迫我有意思嗎,你又不缺女人,你去找那個舞蹈家吧,我相信她很樂意當你的女伴。”
陸京舟臉色沉下來:“程箏,別忘了你的身份,爭風吃醋也得有個度。”
“你想多了,這個陸太太誰稀罕誰當。”
“……”
陸京舟微微眯起眼,語氣開始不耐煩:“別身在福中不知福。”
“下來,別給我丟臉。”
丟臉,又是丟臉。
在他眼裡,面子就那麼重要?天天跟別的女人上娛樂新聞的時候,怎麼不知道他還有張臉。
平時像死了一樣,電話死活打不通,破天荒來接她下班,不就是需要她工具人,維持人前的體面罷了,不然他哪有閒工夫搭理她。
程箏彎腰下車,徑直走去禮服店,步伐快速,沒管後面的男人。
……
進入禮服店,她選了套禮服,化妝師根據她的臉型化了個淡妝。
陸京舟在她身上打量了幾圈,慢條斯理收回視線:“走吧。”
車子開往容家的路上,她全程靠著椅背假寐,沒搭理過身旁的男人。
到了容家後,程箏生氣歸生氣,在公共場合也不是沒禮數的人,安安靜靜得地站著陸京舟一旁,自覺扮演好NPC的角色。
容家作為臨城四大家族之一,容公子的訂婚宴,現場佈置豪華奢侈,人聲鼎沸,觥籌交錯。
陸京舟領著程箏進去和今天的主人公打招呼。
他拿出一份禮物遞到容景手上:“一點心意。”
容景和暗戀多年的姑娘訂婚,整個人容光煥發:“二十多年的兄弟,還那麼客氣。”
一旁的容老太太走過來,已經八十歲高齡,依舊精神抖擻,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水貂大衣,貴氣又慈祥。
陸京舟跟她問了聲好。
容老太太笑得慈祥:“你小子,總算出現了,都等你大半天,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陸京舟沒皮沒臉道:“奶奶心裡惦記著我,我也掛念著奶奶,我們雙向奔赴呢,爬也得爬來見您。”
容陸兩家交情頗深,容老太太也是看著陸京舟長大的,平時兩人的相處模式跟親奶孫似的。
容老太太也是個老小孩,拿柺杖輕輕地敲了一下他小腿,也沒下重手,就小打小鬧。
“就你嘴貧,大半年前見你,你說的也是同一番話,結果我這個老太婆天天唸叨你,也不見你人影。”
一旁的周風吃醋了:“容奶奶,我也是你看著長大的,怎麼不見你念叨我,我閒得慌,天天過來陪您聊天都行。”
“也沒見你來。”容老太太傲嬌地哼了一聲:“你們男的都是大豬蹄子。”
“還是我們女孩子好,貼心。”老太太拉起程箏的手,笑眯眯道:“上次箏箏說要親手畫一幅我的肖像畫,兩天後就親自送過來了,說到做到。”
容老太太年輕時是揚名全國的畫家,程箏的母親陳妮曾經是她最得意的弟子。
程箏繼承了母親的基因,在畫畫上有極高的天賦,當初要不是她執意當記者,恐怕老太太早把她收下當弟子。
老太太拉著程箏的手,摸著她的臉,上看下看,帶著長輩特定的慈愛。
“箏箏啊,怎麼比上次見面時更瘦,好好吃飯養身體,別跟風減肥,身體最重要。”
程箏乖巧地笑了笑:“沒減肥。”
老人上了年紀,就愛聊孩子的話題,看程箏和陸京舟同結婚三年了,忍不住關心一句:“聽說前陣子湘玲找大師要送子湯,你是身體不方便懷寶寶嗎?”
程箏:“……”
“我身體沒問題。”
容老太太問道:“既然身體沒問題,怎麼還不要孩子,你們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不生個寶寶,老天爺都不答應。”
“……”
老天爺也沒那麼閒。
程箏遲遲沒吱聲不說話,容老太太又鞭策陸京舟:“你是男人,早點跟箏箏商量生一個軟軟糯糯的寶寶。”
“……”
程箏被蔣湘玲催生催怕了,心裡本能抗拒這個話題,見目標轉移到陸京舟身上後,她心裡鬆了一口氣,眼神示意他趕緊應付幾句,把話題掀過去。
但陸京舟雙手插著兜,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當場就跟她商量起來:“陸太太,生嗎?”
程箏:“……”
都準備離婚了,還生什麼生,是嫌造的孽還不夠嗎?
程箏懷疑他是在故意拱火,她也不想被他刁難,一味退讓難堪。
她咬了咬下唇:“我知道男人要面子,但你不用太逞強,長輩們都能理解你的身體。”
話音落下,場面一度寂靜。
眾人耐人尋味的眼神,不約而同地停在陸京舟停在某處。
一畝三分地,產量低下?
陸京舟沒想到她會這樣應對,被氣笑了:“陸太太,造謠一張嘴,闢謠跑斷腿。”
剛好這時候他手機震動了。
陸京舟看著陌生的號碼,皺了皺眉頭,劃過接聽鍵。
“陸先生,我是臨城不孕不育醫院生殖科的護士,上週一您預約了凌專家的號,問診前,這邊簡單做個諮詢,請問平時你和你妻子的那方面的生活和諧嗎,一次持續多久,會頻繁出現有心無力的情況嗎?”
手機傳出來的聲音不大,但在場的人剛好都能聽到。
陸京舟:“……”
眾人:“……”
他們是不是聽到了什麼不該聽的秘密。
原來陸京舟有隱疾,還死要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