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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聲音越來越遠,模模糊糊,
“好的,陸師哥……既然不急,那我就不去了。”
我愣在原地,眼淚一滴滴落下,在冰地面砸成霜痕。
是陸讓,他故意把人支走。
我撿起地上老鼠,一邊嚥著焦黑鼠肉,一邊哭著,在檢討紙上,寫下我的遺言。
【我從小爸媽離婚,我就是個外人,我爸收養了他初戀的女兒,就忘了我是他親生的。】
【謝無染……我曾以為你是我的救命稻草。】
【結果你卻把我推進了這個墳墓。】
筆尖一點點刻在最底下。
——
【謝無染,我恨你。】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撐過第二晚的。
意識一次次陷入冰冷的黑暗,又一次次在燒傷與飢餓的交替中驚醒。
我靠在冷庫最角落的設備箱後,緊緊蜷縮著,胸口壓著那份寫了一半的檢討書。字跡被血模糊了大半。
——我只能不斷靠刺傷自己,維持清醒。
冷庫裡,燈光昏黃。
我終於不再顫抖。
慢慢合上眼。
……
與此同時。
謝清桁站在宋知予家門口,敲了整整一個鐘頭。
鄰居探出頭,神色怪異:
“這姑娘昨天就沒回來。”
謝無染心裡一突。
他又試一次,對面電話,仍然只有冰冷的機械女聲: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謝無染心裡越發不安。
眉心一跳,轉身就往研究所趕。
宋知予的實驗桌還留著半杯冷掉的咖啡,文件夾裡夾著那天的實驗草稿。
“她連一封郵件都沒發,也沒銷假?”
“沒有啊,”助理撓頭,
“不過她最近好像心情不好……我以為她在家休息呢。”
謝清桁一言不發,轉頭調辦公室查冷庫出入登記:
登記本上一片空白。
根本沒人進出的痕跡。
謝無染牙齒扣得死緊,邊大步往冷庫趕,邊撥通了陸讓的電話。
沒人接。
路過陸讓辦公室時,卻聽見屋內傳來竊笑。
“你說,萬一知予真的凍傻了怎麼辦?”
是宋溪溪的聲音。
“她要是真的死在冷庫裡就最好了!”
陸讓的聲音咬牙切齒,
“謝哥也該認清楚,她哪有你這麼溫柔聽話。”
“砰——!”
謝無染一腳踹開門,連門鎖都踹裂。
陸讓驚得從椅子上跳起來。
“謝、謝哥——”
謝清桁面無表情,掄起手就砸在他臉上。
“你還把她關冷庫?!”
他低聲吼出這句話,聲音像寒冬霜刃。
“不是你說她出來了嗎?!”
“我、我只是……想讓她長長記性……”
陸讓下意識後退,卻被一把拽住衣領按在牆上。
一拳、又一拳。
謝無染那雙用來做實驗的、金貴的手,像是瘋了一樣往他臉上砸。
直到鮮血飛濺到宋溪溪臉上,一聲撕裂的尖叫,才勉強拉回謝無染的理智,
“鑰匙!!!”
謝清桁一路衝向冷庫,沿路撥打電話,只覺“關機”兩個字像是刺,刺進他耳朵裡。
“鑰匙呢?”
“主任帶走了,還沒歸還……”
保安結結巴巴地回。
“備用鑰匙也找不到。”
“找不到是吧。”
謝無染轉身從應急箱裡扛出消防斧,目光一沉。
就在眾人錯愕中,向來以冷淡、高智商、遊刃有餘出名的實驗室大師兄謝無染,一斧劈進冷庫厚重的門鎖上。
從來沒有人見過謝無染這樣瘋狂的一面。
“無染哥哥你冷靜一點………”
宋溪溪還想勸,可看到謝無染眼神的一瞬間,倒吸一口冷氣。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啊。
謝無染的雙瞳,一瞬間盡退到黑暗中去,濃烈的情緒,將整個人的神志吞沒殆盡。
宋溪溪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妄想取代宋知予,會不會從頭到尾……都是徒勞。
再也沒人敢攔謝無染。
“當——!”一聲震響。
門縫緩緩裂開,刺骨寒氣撲面而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謝無染耳邊嗡鳴,只覺天地萬物都在眼前瘋狂旋轉:
房間地上,躺著一具屍體。
她身穿實驗服,蜷縮在角落。
身上,還擺著一封血跡斑斑的信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