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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上煞氣剛清,為師心神不安,只是為你來配一些丹藥調理。”
“你根基未穩,不日後卻要渡劫,此次正好取九劫丹助你渡過雷劫。”
我不禁撫向右肩的位置。
百年前和謝清玄一起下界除妖。
他一時不查被妖物所傷,千鈞一髮之際是我拼死擋了過去。
一條右臂險些保不住。
當時他只是給了我一瓶中階丹藥,
“雲昭,是我不好。”
他眼中閃過一絲疼惜,我便感動不已。
即使在我療傷時,他收到陸靈兒傳音棄我而去。
我心中也並未有怨。
畢竟我曾認定他的徒兒,便也是我的徒兒。
可後來卻得知,那時她急忙傳音,只是因為自己的靈獸破殼而出。
而我,損了五百年修為。
“見過雲昭劍君。”
藥童的通報聲驚動了相談甚歡的兩人。
看著一身狼狽的我,謝清玄腳步挪了挪,卻終究沒有伸出手。
我垂著眸子就要從一旁繞過。
他卻拉住了我的手腕。
一陣刺痛傳來,我忍不住渾身一抖。
手腕紗布再次被血液浸透。
他這才驚覺,急忙鬆了手。
“雲昭,你重傷未愈,需好好休養,怎麼出來了?”
“三日後便是我渡劫之日,清玄,你莫不是忘了。”
我抬眼看著他。
聞言他眸光一顫,眼中有一瞬的複雜。
“等等。”
見謝清玄叫住我,陸靈兒眼底閃過一抹嫉色。
“還有何事?”
謝清玄從懷中拿出一瓶丹藥遞到我面前。
“雖不及九劫丹,但也對你傷勢恢復有幫助。”
陸靈兒上前一步瞧著那瓶丹藥,調皮道:
“咦?這不是上次師傅給朵朵破殼時吃的丹藥嗎?”
我眼中譏諷一閃而過。
在謝清玄心中,或許我不過和陸靈兒養的靈寵一樣。
甚至,不如靈寵。
向丹童討了藥材後,我轉身離去。
謝清玄好像喚了我一聲。
可我並未回頭。
休養三日後,身上的傷口也只是堪堪癒合。
但我心中卻滿心歡喜。
度過此次雷劫,我便可以真正成仙,不再是一個需要依附於他人的劍靈。
劫雲慢慢在頭頂匯聚,我右手持劍,誓要與天命一搏。
可不遠處的滄玄殿卻也有劫雲聚集。
眉心一凝,陸靈兒竟也是今日渡劫。
可雷劫已至,我強壓心底不安迎向天雷。
九天雷劫一道道劈下。
本就虛弱的身體再扛不住,我重重墜落在地,嘔出一口鮮血。
看著即將迎面劈來的第八道天雷,我慘然一笑:
“天命,就該如此嗎?”
下一瞬一道人影閃來,硬生生劈開這一道天雷。
謝清玄長身而立,像我剛化形時第一眼見到的那樣。
可還未等我高興片刻,在第九道天雷劈下之時。
謝清玄轉身一劍刺下。
我從不知,元神剝離竟會是這樣的痛楚。
整個宗門都回響著我的慘叫。
可謝清玄只是稍稍一頓。
劍尖一挑,我的元神便被他握在掌中。
頭頂天雷霎時消散。
“雲昭,靈兒元神不穩……”
“他日我渡劫飛昇你也可與我一同成仙,失了元神也無妨。”
“待靈兒歷劫成功,我便答應和你成為道侶。”
他語氣溫柔,眸中是濃重的痛苦和糾結。
可我只想笑。
從與他簽訂契約之時,我便時常唸叨以後成仙之後要嫁給他。
可他應允時,卻是在這般場景。
滄玄殿內傳出陸靈兒痛苦的呼叫。
謝清玄再顧不得癱倒在地的我。
轉身便飛了過去。
我掙扎著爬向自己的寢殿。
只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在不安的夢境中,我又看到了記憶深處的景象。
在我還是靈礦中的一個晶核時,是一個男孩為我注入靈力助我甦醒。
待我稍有靈智後,他又將我鍛造成劍。
可後來靈礦坍塌,我多日未感受到他的氣息。
見到天光之日,映入眼簾的便是謝清玄的面孔。
他將我帶回宗門,看我修煉成型。
即使化形之後可自行擇主,我也毫不猶豫了選擇了當時靈力低微的謝清玄。
只因礦中的情誼。
三千多個日夜的陪伴,我與他早已耳鬢廝磨。
雖他從未提出結為道侶,但我早以為自己是他的妻。
直到,他將陸靈兒收入門中。
我才明瞭。
原來他真的並不愛我,只是我一直不願承認。
身子疼的蜷成一團,唇瓣早已被咬的破爛,七道雷劫加之元神剝離的痛楚讓我臉色幾近透明。
睜眼對上謝清玄的眸子時,我忍不住一顫。
不自覺的往床榻中縮了縮。
他眼中痛苦之色一閃而過。
溫柔的塞到我口中一枚丹藥。
一陣暖流湧向四肢百骸,疼痛頓時紓減許多。
“雲昭,靈兒……昨日渡劫出了差錯,需劍冢深處的靈骨滋養才可繼續修煉。”
“門中劍靈只有你有資格進入,我知道你或許不願,但……”
他語氣中滿是疲憊。
身邊仙侍開口勸阻:
“仙師,雲昭劍君如今的修為,恐難抵劍冢煞氣,請准許她休養後再……”
“好。”
可不等謝清玄開口,我便應聲道。
似是沒想到我能答應,他眼中閃過一絲憂慮。
但終究沒有再問,只是為我掖了掖被角。
“那三日後,你便去吧。”
天光微亮。
我便孤身一人來到劍冢。
注入靈力,入口驟然開啟。
最後看了一眼宗門方向,我抬腿走了進去。
此去,你我再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