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握著手機，指尖因為用力有些發白。
“姐，”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你那個玉墜，跟我這個一樣的那個，還在戴著嗎？”
“在啊，怎麼了？”溫暖的聲音帶著疑問，“從小戴到大的東西，一直在身上呢。”
“那就好。”溫言頓了頓，組織著語言，“姐，你聽我說，這個很重要。等下……你找個沒人的、安全的地方，用乾淨的針或者小刀片，劃個傷口，不用很深，擠點血出來，滴到玉墜上。”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溫暖的聲音染上了明顯的擔憂：“言言，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要我做這種事？聽起來怪怪的，你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
溫言停頓了一會，“沒有。”放輕了語氣，“姐，你別擔心，不是什麼壞事，你就當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但，你注意啊，找乾淨的刀針，不要讓自己感染了….”似是想到了什麼，溫言連忙補充道，”傷口一定要用防水貼貼起來……”
溫暖顯然不信，“言言，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碰上什麼事了？你別瞞著我，姐姐是永遠站在你這邊的！”
溫言鼻頭有點酸，她吸了吸鼻子，強行把那點情緒壓下去，聲音帶著點鼻音，卻努力維持著輕鬆：“姐，到時候了我再跟你說，現在說不清，時間來不及了，你就聽我的試試嘛，就一點點血，滿足一下我吧，姐姐。”
”但是！“溫言話鋒一轉”記住！一定要找個絕對安全、沒人的地方再弄！別現在弄！”
溫暖在那頭嘆了口氣，終究還是拗不過妹妹：“……行吧。我知道了。等下我會找地方試試。
“對了，今天晚上…..”溫言想再次強調
“十二點以後，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能出門，還要把溫和也弄回家？”溫暖卻打斷了她，幫她補充道。
“對！死命令！”溫言斬釘截鐵，“必須把哥弄回來！鎖好門窗！誰敲門都別開！聽到了嗎？”
“……聽到了。”溫暖的聲音透著無奈，但更多的是對妹妹的縱容，“我會把他揪回來的。那你呢？什麼時候回來？”
溫言看著窗外逐漸明亮的天色，清晨的微光柔和地灑落在她臉上，勾勒出她柔和的側臉輪廓。她眼下的淡青色並未消減，但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卻映著篤定的光。
“我很快就回來。”她的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姐，等我回來。”
掛掉溫暖的電話，溫言拿著手機，指尖在屏幕上劃過，找到了另一個號碼。
撥出。
電話響了幾聲，被接起，一個明顯帶著不耐煩的、咋咋呼呼的男聲傳了過來：“喂？！誰啊？大清早的擾人清夢！”
溫言剛才對著姐姐的溫軟語氣瞬間消失，直接給他喊了回去：“溫和！是我！你姑奶奶！”
“喲，溫言大小姐？您老人家還知道給我打電話啊？我還以為你樂不思蜀，忘了你還有個親哥呢！”溫和的聲音充滿了揶揄。
“少廢話了。”溫言打斷他，“我給你說，今天，晚上，你必須給我回家，待著！十二點之前必須到家！聽見沒？”
“嘿！你還真當你是我姑奶奶了呀？”聲音充滿了不當回事，“命令起我來了？我晚上約了人出去嗨！你說回我就回？想什麼呢，你？”
“你！”溫言氣結，終於想起自家這倒黴哥哥的尿性了，“這真的很重要。”
“欸~這真的很重要”溫和在那頭怪聲怪調地學著溫言說話。
“溫和！你他媽，討打啊！”溫言真被氣到了。
“幹嘛！幹嘛！吼什麼吼！，誰不會吼啊！”溫和梗著脖子，顯然不吃這一套。
下一秒，溫言的表情瞬間切換。
她的眼睛飛快地眨了眨，嘴巴微微向下撇，鼻尖抽動了一下，眼睛一轉，剛才還帶著火氣的語調瞬間變得委屈巴巴，帶著哭腔：“哥……這真的很重要……我很需要你回去…幫幫我吧…..嗚…哇！…”
這變臉速度之快，中間沒有任何過渡，十分流暢。
電話那頭的溫和明顯被這突如其來的哭聲打了個措手不及，嚷嚷的聲音卡在了喉嚨裡：“……喂？喂！溫言？你……你哭什麼啊？你別在那給我裝啊！”顯然中氣不足。
“哇！…….啊！……哇！…..啊！……”溫言不語，只是一味“悲傷”。
“哎哎哎！別哭了！別哭了！”溫和慌了，“這事兒鬧的，你說….哎….我這不是……哎呀！我回！我回還不行嗎！姑奶奶你快可別哭了！多大點兒事兒啊！”
他在那頭手忙腳亂，直抓頭，：“那個……你別哭了啊，我保證，今天肯定回家，行了吧？你多大人了，還整天哭歪歪……”
“啊！”溫言本來都打算收住了，聽到他後面那句，號地更大聲了。
“好了！好了！”溫和連忙保證，“晚上肯定回去！你快別哭了！”
“那好吧。”溫言吸了吸鼻子，迅速收聲，語氣恢復了正常，只是還帶著點剛哭過的沙啞，“記住你說的話，十二點前必須到家。”
“知道了知道了！”溫和沒察覺出異樣，只如蒙大赦，連忙掛了電話。
聽著手機裡的忙音，溫言臉上剛才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消失得無影無蹤，她面無表情地把手機從耳邊拿開，又開始劃拉起屏幕，指尖停留在通訊錄的某個名字上。
她盯著那兩個字，看了一會兒。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在她長長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陰影。
她按下了撥號鍵。
聽筒裡傳來“嘟——嘟——”的忙音。
無人接聽。
溫言放下手機，過了一會兒，又拿起，重新撥了一次。
依舊是忙音。
她沒有立刻放下，又試著撥了幾次。
依舊沒有人接聽。
溫言拿著手機，維持著那個姿勢，愣了很久。她的目光落在手機屏幕上，那兩個字彷彿帶著某種特殊的魔力，將她的視線牢牢吸附住。
她的臉上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只是安靜地看著，彷彿在看一個與自己無關的名字。陽光照亮了她白皙的皮膚，細小的絨毛清晰可見，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此刻空茫茫的，沒有任何焦點…..
“溫言！走了走了！車找好了，麻溜的！”餅子粗著嗓門在樓下喊。
溫言收起手機，最後看了一眼那個名字，抬頭向同伴們走去。
車子是一輛半舊的越野，空間倒是挺大。
溫言選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車子啟動，窗外的景象開始倒退。
小鎮的街道，逐漸消失。
她單手支著下巴，看著窗外飛逝而過的建築和樹木，手指無意識地在車窗玻璃上劃拉著，留下一點點模糊的水汽痕跡。
陽光斜照進來，落在她濃密的睫毛上，她的眼睛微微眯起，瞳孔裡映著流動的光影，有點愣怔。
她伸手擋了一下有些刺眼的陽光，指尖碰到溫熱的玻璃，又很快縮了回來，轉而去看車內掛著的一個搖頭晃腦的小狗擺件，嘴角幾不可查地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