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滿小心翼翼地通過了顧彥深的好友申請，倔強地將他備註為“冷凍櫃精”。
我的微信我做主，天王老子來了，你也是冷凍櫃精，沒備註成“顧閻王”已經是給你面子了，畢竟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
加上好友以後，黎小滿迅速道歉，打字不適合，當然是表情包扛下一切。
微信裡有三個道歉的表情包，一個是“給我道歉”，一個是“我錯了，但就是你不對”，還有一個是“我錯了，主動罰站”，清一色的小人。
不出意外的，黎小滿連續兩次發錯，連續兩次撤回。
“夭壽哦，今天這手是帕金森了，還是腦子進水了。”
一陣手忙腳亂，羅濤在旁邊看得都是一身汗。
姐，就你這智商，要不還是老老實實打字吧。
怪不得，顧彥深咬牙切齒的，他最不喜歡笨的人了……
“羅老師，不好意思啊……”等了五秒鐘，見顧彥深沒有任何回覆，黎小滿這才退出來加上羅濤的微信，“你真是個好人。”
羅濤：“……”
好人不是這麼用的。
有了羅濤的文件，黎小滿稍微借鑑借鑑，真的在一個小時內完成了三千字的情況說明，圖文並茂有理有據條理清晰，就算直接改成PPT，也是分分鐘的事。
“領導，這是我的檢討書。”
將文件發給顧彥深之後，黎小滿求生欲滿滿地加上一句話，再不敢用小表情了。
對話框頂端的“對方正在輸入……”
已經閃爍一分鐘了，黎小滿的腳趾在地上緊急施工，摳出了兩室一廳。
黎小滿的心一陣緊似一陣，老幹部啊，你究竟在寫什麼，能不能給個痛快！
這行字終於消失了，我該不該下班？
兩秒鐘後，消失了的字又詐屍了！
顧閻王是不是在給我寫墓誌銘？！
“來我辦公室。”
又去？
短短的幾個小時，已經三進宮了啊！
皇帝翻牌子也沒這麼勤的。
……
不等黎小滿敲門，羅濤已經從裡面把門打開。
“顧科長好，羅老師好！”
顧彥深的電腦上是黎小滿剛剛寫的說明書，好像被他調過了格式和字體。
此情此景，像極了讀書時考砸了，被老師當面把試卷扔在課桌上的窘迫。
黎小滿有一種被審視的感覺，馬上就該是批評了……
在和羅濤短暫的眼神交匯之中，她知道不會有什麼問題，於是又幹笑著加了一句，“抱歉，讓顧科長晚下班了。”
“讓你本來就不‘性’福的生活雪上加霜”，這句話她是在心頭說的。
“嗯，坐。”顧彥深冷冰冰地吐出兩個字。
辦公室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只能聽見顧彥深滾動鼠標的聲音。
終於等他看完了三千字，黎小滿已經打開筆記本，準備聆聽領導的教誨。
“領導，請指示。”
顧彥深並不開口，只是盯著黎小滿。
“領導，你這樣看著我，我壓力很大的。”
洩了氣，黎小滿也不裝了，在他面前好像總是感覺要窒息，他隨便看一眼就會有一種被扒光的感覺。
確實是被扒光……
“壓力大？”顧彥深反問。
看她可不像壓力大的樣子。
以往，都是女生追著他要聯繫方式。
黎小滿，是他第一個主動加微信的女生。
還是兩次！
整個江城那麼多互聯網公司，黎小滿是第一個敢說“拿捏”他的人，也是第一個敢說他“不性.福”的人。
那事，這小姑娘莫非真的完全斷片，記憶清除了？
“黎小姐是理科生？”
“文科。”黎小滿本能回答，又追問一句，“為什麼這麼問？”
這不明擺著的嗎？我要是理科生，至於找不到工作來當鑑黃師嗎？
一個如花似玉的妙齡女生，天天看“嗯嗯……啊啊……”這種“ji ~ ji 向上”的東西，若不是她生來就沙雕可樂，身體早就遭不住了。
每每想到這裡，她都暗自慶幸那晚。
在她眼睛被荼毒之前，見識過真正好看的、優秀的。
不僅見識過，而且實打實地體驗過。
“那貴校的文科涉獵夠廣的，還講熱力學。”
辦公室陷入死寂，只能聽見顧彥深的聲音，“想來，黎小姐的記憶不會差吧？”
“還，還湊合。”黎小滿拿不準他這麼問的原因，給了一個模稜兩可的回答。
“那有些事總該記憶深刻吧。”
“尤其是第一次經歷的事。”
他把重音放在了“第一次”三個字上面，面上的表情又波瀾不驚。
黎小滿不知道這話要怎麼接。
顧彥深卻並沒有要放過她，“我說得對嗎，黎小姐？”
“老大，我出去接個電話。”
領導今天不對頭。
眼見氣氛不對，羅濤跑得很及時。
手機明明還在桌子上。
黎小滿雙手絞著衣襬，心下一橫，抬頭迎上男人的視線，“顧科長想說什麼？”
顧彥深起身，越過辦公桌，踱步停在她的面前。
男人很高，黎小滿感受到一股強大的震懾力。
支吾著說出一句話來，“我現在就去寫離職申請。”
雖然這年頭工作不好找，鯨浪是互聯網大廠，待遇福利都是行業佼佼者。
她素來伶牙俐齒，性格活潑跳脫。
今天被顧彥深一而再再而三地搞得口不能言。
惹不起，那就躲吧。
顧彥深又近一步，身體幾乎要抵著她的膝蓋，黎小滿將身體往後靠，椅子已經緊挨著辦公桌。。
“離職？周總監是不會同意的。”
“我還沒轉正，完全可以單方面辭職。”
“單方面？”顧彥深重複著這三個字，“你倒是挺喜歡這一套。”
黎小滿急得炸了毛，“我沒有，我不會辭職。”
羅濤能準確說出自己住的小區，她的直覺就是所有審核員的信息在網信辦已經存了檔。上面要是不讓她辭職，那真是沒辦法。
這年頭，一個普通牛馬，還能怎麼辦？
顧彥深燦然一笑，坐回自己位置，將一直在門口徘徊的羅濤叫了進來，認真開講。
和剛才那個逼近她的人簡直判若兩人。
沒有長篇大論，簡明扼要地指出了裡面的幾個問題，句句都說在點上，黎小滿心下佩服。
“有什麼感想？”顧彥深見黎小滿筆下不停，記得很是認真，末了便問她。
“顧科長說得很好，鑑黃師是個非常重要的工作，在維護網絡環境健康和社會文明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
“其次，AI永遠都不能替代人工，我們要用永遠精進業務……”
……
黎小滿說了好一陣，顧彥深一直不接話，她已經把能想到的所有高大上的話說完了，再往上誇，鑑黃師就要衝出地球主宰宇宙了。
“黎小姐，如果一直都這麼深刻，怎麼會到現在還在公司？”
黎小滿不想聽他陰陽怪氣。
按計劃，此刻她應該酒足飯飽躺床上準備看小神婆的直播。
“領導，請問檢討書還需要調整嗎？”
“就這樣吧！”
“以後記得用仿宋_GB2312，三號字。”
以後？
鬼才有以後！
我有那麼傻嗎，將來還撞你槍口上。
本小姐，有多遠躲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