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那探詢的目光，如同實質般落在林默身上，帶著成年人特有的審慎。
空氣彷彿又凝滯了一瞬。
王秀蘭也止住了撥號的動作，緊張地望向兒子，那眼神分明在說：快給個合理的解釋。
林默迎著父親的視線，臉上不見慌亂。
他語氣平穩，像是陳述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實。
“爸，大概就是……突然想明白了。”
“最後那個月，感覺很多以前搞不懂的東西，一下子就通了。”
“可能這就是老師常說的，開竅？”
這解釋聽上去有些輕描淡寫，甚至帶著點玄學的味道。
但在高考這種近乎絕對公平、嚴防死守的場合下，作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幾乎為零。
開竅？
聽起來荒誕。
卻是眼下唯一能擺在桌面上的理由。
王秀蘭長長舒了口氣，臉上重新綻開笑容，那笑容裡還帶著淚痕，卻無比燦爛。
“哎呀！開竅了好！開竅了好啊！”
她一把拉過林默的手，翻來覆去地看，彷彿想從兒子手上找出什麼“開竅”的痕跡。
“我就說我家默子聰明，就是心思沒用對地方！”
她現在完全沉浸在兒子考上北大的狂喜中，對那過程中的蹊蹺之處，已然選擇了性地忽略。
林建眉頭依舊微蹙。
他盯著兒子看了幾秒，那眼神深處似乎有某種探究。
這小子，真的只是“開竅”這麼簡單？
那股子面對他們追問時的鎮定，不像是裝出來的。
可這轉變未免太……戲劇化了。
不過，結果擺在這裡。
712分。
北京大學。
鐵一般的事實，容不得他不信。
他最終只是點了點頭，那常年在外奔波而顯得粗糙的手掌再次拍了拍林默的肩。
這一次，力道輕了許多，帶著一種確認後的釋然。
“好。”
一個字，卻彷彿耗盡了他不少力氣。
“既然是真的，那就好。”
林建的務實本能開始運轉。
“這事兒，得跟你姥姥姥爺那邊說一聲。”
“還有你大伯他們。”
王秀蘭立刻接口，激動得聲音都有些發顫。
“對對對！必須說！我現在就打！”
她拿起手機，手指飛快地在屏幕上點著，那股子利落勁兒又回來了。
“喂？媽！哎呀，大喜事！天大的喜事！”
電話一接通，王秀蘭的嗓門就控制不住地揚了起來。
林默站在一旁，看著母親眉飛色舞地報喜，父親雖然沒說話，但嘴角那若有若無的弧度，以及不再緊鎖的眉頭，都昭示著他內心的波瀾。
一種微妙的得意感，如同溫水般在林默心底緩緩流淌。
這一個月“肝”出來的成果，換來父母此刻發自肺腑的喜悅，值了。
系統界面悄然浮現。
【隱藏任務：源自雙親的極致震撼】的S+評價依舊醒目。
5000積分。
學科經驗盲盒。
稀有抽獎憑證x3。
還有那個新解鎖的【科技分支】。
收穫頗豐。
……
秦川市，一個典型的內陸三線城市。
林默家所在的老舊小區，鄰里之間低頭不見抬頭見，消息傳播的速度堪比光纖。
王秀蘭那幾通報喜電話，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迅速激起了一圈圈漣漪。
“聽說了嗎？老林家那小子，林默！考上北大了！”
“哪個林默？就那個成天吊兒郎當，看著就不是學習料的那個？”
“就是他！712分！北大物理系！乖乖，嚇死個人！”
樹蔭下乘涼的老頭老太們，唾沫橫飛地議論著。
麻將館裡，噼裡啪啦的洗牌聲中，也夾雜著難以置信的驚歎。
“真的假的？老王家那婆娘打電話說的，不會是吹牛吧？”
“吹啥牛！人家班主任都打電話到家裡了！還能有假？”
“嘖嘖，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消息很快蔓延到了年輕人聚集的圈子。
一個名為“秦川三中15屆畢業生”的QQ群裡，早已炸開了鍋。
李浩：“臥槽？！誰把林默考上北大的消息發群裡的？真的假的啊？@全體成員”
張倩：“？？？林默？北大？這世界瘋了嗎？”
王磊：“我剛問了我媽，她跟林默媽一個院的，說是真的……712分……”
趙薇：“……”
群裡短暫地沉默了一下。
趙薇，是三中公認的學霸女神，目標一直是清北。
這次高考，她發揮穩定，考了685分，穩穩地能上覆旦或者交大，這在今年的難度下，已經是極其優異的成績。
可跟林默的712分，北大物理系一比……
那感覺，就像是精心準備的壓軸大戲，剛拉開帷幕，就被隔壁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丑，用一個匪夷所思的空翻搶走了所有聚光燈。
王磊：“薇姐，別往心裡去，今年理綜卷子變態，你能考685已經逆天了。”
李浩：“對啊，林默那傢伙……誰知道他怎麼回事？走了狗屎運？”
有人忍不住酸溜溜地發言：“運氣？高考考712分是運氣？你給我運一個試試？”
立刻有人反駁：“那怎麼解釋？他以前那成績，模擬考連一本線都沒上過幾次吧？突然就全省前五十了？科幻小說都不敢這麼寫！”
“該不會……是作弊吧？”
這個猜測一齣，群裡又是一陣寂靜。
高考作弊？
難度堪比登天。
而且，就算作弊，能精準地作弊到712分，還恰好被北大錄取？
這邏輯上說不通。
“作弊不可能。估計……是隱藏實力？”
“隱藏實力？裝了三年學渣？圖啥啊？體驗生活？”
各種猜測紛至沓來，伴隨著驚歎、質疑、嫉妒，複雜的情緒在群裡瀰漫。
林默這個名字，在2015年這個夏夜，成為了秦川三中畢業生群體中最熱門，也最不可思議的話題。
……
秦川市第三中學。
一所教學樓牆皮都有些剝落的普通高中。
多年來，學校最好的成績也就是出過幾個勉強夠到一本線的學生。
清華北大？
那就像是掛在天邊的月亮，遙不可及，只存在於老教師的回憶和學校的宣傳口號裡。
教師辦公室。
氣氛有些詭異的凝重。
班主任張老師拿著一張打印出來的表格，手還在微微發抖，臉上是激動和茫然交織的複雜表情。
“712……北大……物理系……林默……”
他反覆唸叨著這幾個詞，彷彿要將它們刻進腦子裡。
旁邊，教物理的李老師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眼睛裡寫滿了難以置信。
“老張，你確定這數據沒錄錯？林默？那個上課睡覺，作業基本靠抄的林默？”
李老師對林默的印象極其深刻。
不是因為他成績好，而是因為他太“穩定”了——穩定地排在班級後三分之一。
他不止一次在辦公室斷言：“這孩子，腦子不笨，就是心思完全不在學習上，可惜了。”
現在，這“可惜了”的學生，給了他一個天大的“驚喜”——或者說驚嚇。
教數學的陳老師是個嚴謹的中年女人，她眉頭緊鎖。
“我帶了他三年數學，他那水平……怎麼可能做出最後那道壓軸題？今年的數學卷，連趙薇都說難。”
“難道……他以前都是裝的？”
這個念頭不可抑制地冒了出來。
裝學渣？
裝了整整三年？
圖什麼？
辦公室裡的老師們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款的震驚和費解。
這簡直比小說還離奇。
……
校長辦公室。
五十多歲，頭髮微禿，帶著金邊眼鏡的劉校長，正有些煩躁地看著桌上的招生數據。
今年的成績，依舊平平無奇。
一本上線人數，比去年還略有下滑。
市教育局那邊，怕是又要挨批評了。
桌上的紅色座機突然尖銳地響了起來。
劉校長不耐煩地拿起聽筒。
“喂？哪位？”
電話那頭傳來張老師亢奮到變調的聲音。
“校長！校長！大喜事！天大的喜事啊！”
劉校長皺了皺眉：“老張？什麼事大驚小怪的？”
“林默！我們班的林默！考上北大了！712分！物理系！”
“你說什麼？！”
劉校長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聲音陡然拔高，金邊眼鏡都差點滑下來。
他一把按住聽筒，確認自己沒有聽錯。
“哪個林默？！”
“就是那個……平時成績不太顯眼的那個林默！”
“多少分？！”
“712！全省理科前五十！”
“哪個大學？！”
“北大！北京大學！物理系！”
“轟！”
劉校長感覺自己的天靈蓋彷彿被一股巨大的喜悅洪流狠狠衝開。
北大！
他們秦川三中，居然出了個北大！
還是712分的高分！
他幾乎能看到市教育局領導那驚訝讚許的目光。
他能想象到學校門口掛起巨大紅色橫幅的場景。
獎金！榮譽！政績！
無數念頭如同煙花般在腦海中炸開。
他激動地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好！好！好！”
他連說了三個好字。
“老張！你立刻！馬上！把林默同學的聯繫方式給我！”
“我要親自給他打電話！”
“不！我要親自去他家！代表學校！送去慰問！”
“還有！宣傳科！立刻準備材料！橫幅！必須最大最顯眼的！掛起來！”
劉校長的聲音裡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權威和難以抑制的興奮。
那個叫林默的學生，此刻在他眼中，簡直就是從天而降的麒麟兒，是學校騰飛的希望！
他必須抓住這個機會！
狠狠地宣傳！
而此刻的林默，對外界掀起的驚濤駭浪渾然不覺。
他坐在自己的小書桌前，意識沉浸在系統的純白空間裡。
看著那三張散發著淡淡光芒的【稀有抽獎憑證】，還有那個等待激活的【科技分支】圖標。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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