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溪倚坐在軟榻上,手中捧著一本古籍,目光雖落在書頁上,心思卻早已飄遠。
她心不在焉地翻動著書頁,眉間隱隱透著一絲煩悶。
突然,“砰”的一聲巨響,打破了屋內的寧靜。
芷蘭神色慌張,猛地推門而入,險些撞翻了門口的花瓶。
顧溪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驚得手一抖,書險些從手中滑落。
她抬起頭,眉頭微蹙,眼中閃過一絲不悅。
坐在她對面的顧懷安見狀,臉色一沉,語氣嚴厲地呵斥道:
“成何體統?芷蘭你慌慌張張的幹什麼,一點規矩都沒有!”
顧溪沒有立即開口,只是審視地盯著芷蘭。
芷蘭被顧懷安的呵斥嚇得一哆嗦,臉色發白。
她嚥了咽口水,手指顫抖地指向門外,聲音斷斷續續:“大、大小姐,不好了!”
顧溪抬眸沉下臉,放下手中的書,“芷蘭,你平日也算穩重,今日怎的如此失態?到底發生什麼事,慢慢說。”
芷蘭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但聲音依舊帶著顫抖:
“大小姐,花嬤嬤和翠玉……她們回來了!”
顧溪眉頭微舒,“花嬤嬤回來本是好事,你慌什麼?快讓她們進來見我。”
芷蘭低下頭,眼神閃爍,不敢與顧溪對視。
她縮了縮脖子,聲音越來越低:“大小姐,花嬤嬤和翠玉……她們在前院,恐怕……恐怕來不了。”
顧溪心中一緊,隱隱感到一絲不安。
她站起身,眉頭輕擰,盯著芷蘭:“是母親留她們問話了?”
芷蘭依舊吞吞吐吐,不敢正面回答,只是低著頭,手指緊緊絞著衣角。
顧溪看著芷蘭這副模樣,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
不再多問,她徑直朝門外走去,“罷了,我親自去前院看看。”
她步履匆匆,眼皮突突跳,總感覺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顧懷安看著顧溪離去的背影,眉頭緊鎖。
總覺得芷蘭的反應有些蹊蹺,似乎隱瞞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他放下手中的書,起身跟了上去。
顧溪快步走到前院,一股刺骨的寒意迎面撲來。
院中燈火通明,下人們手裡提著燈籠,將這一方天地照得亮如白晝。
顧溪一眼便看到母親秦氏站在人群中央,臉色陰沉得可怕。
她快走幾步,人還未走到近前,便揚聲問:
“母親,這是怎麼了?大晚上的都在院子裡幹什麼?聽說花嬤嬤和翠玉回來了,她們人呢?”
秦氏見顧溪匆匆趕來,目光落在她身後低眉順眼的芷蘭身上,狠狠剜了她一眼。
“芷蘭,誰讓你請大小姐過來的?”
芷蘭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頭深深埋下,聲音顫抖如篩糠。
“夫人饒命!奴婢……奴婢……”
顧溪見狀,連忙上前一步,擋在芷蘭身前,眼神茫然。
“母親,您這是做什麼?女兒聽說花嬤嬤和翠玉回來了,特意過來看看,有什麼不妥嗎?”
秦氏心疼的看著顧溪,“溪兒,你不該來這兒。”
顧溪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一身淡粉色衣裙顯得她更加清純動人。
“為什麼不該來?她們不是應該陪妹妹在譽王府嗎?我過來問問她們怎麼回來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不動聲色地朝院子角落裡看去。
那裡,兩具屍體並排躺在地上,身上蓋著白布,看不清面容。
但從身形和露出的衣角,顧溪已經隱隱猜到了什麼。
心,猛地一沉。
果然!
秦氏注意到顧溪的目光,立刻伸出手臂,擋住她的視線。
“溪兒,別看!”
秦氏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一絲不忍。
“她們……已經去了。”
顧溪的身子晃了晃,像是被雷擊中一般,臉上血色盡失。
她緊緊抓住秦氏的手臂,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裡。
“母親,您說什麼?去了……是什麼意思?”
她的聲音嘶啞,透著不敢置信的顫抖。
她要確認,親耳確認!
秦氏看著顧溪那張蒼白的小臉,心疼不已。
她輕輕拍著顧溪的手背,安撫著。
“溪兒,花嬤嬤和翠玉……她們死了。”
“是被人害死的。”
顧溪的瞳孔猛地收縮。
死了?
真的死了?
那她們有沒有把自己的秘密說出去?
有沒有留下什麼證據?
顧溪的心中翻江倒海,無數個念頭在腦海中閃過。
表面上,她卻依舊維持著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她喃喃自語,淚水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滑落。
周圍的下人們看到這一幕,都不禁竊竊私語起來。
“大小姐真是太可憐了。”
“是啊,花嬤嬤和翠玉可是從小就伺候大小姐的,感情深厚著呢。”
“大小姐平日裡對我們這些下人也是極好的,從不打罵,還經常賞賜我們東西。”
“二小姐真不識好歹,大小姐都捨得將身邊最得力的下人給她做陪嫁,她……”
似是怕人聽到,那丫鬟話未說完,便立刻收了聲。
這些議論聲一字不落地傳進顧溪的耳朵裡。
她心中冷笑。
顧錦年確實不識抬舉!
她將頭埋進秦氏懷裡,話是說給顧懷安聽的,“大哥,幫我將花嬤嬤和翠玉厚葬了。”
顧懷安望著顧溪的背影,眼裡滿是心疼,“妹妹,大哥去辦,你別太難過。”
下人們將花嬤嬤和翠玉抬起,經過顧溪身邊時白布被風掀開,露出花嬤嬤和翠玉那兩張猙獰扭曲的臉。
她們的眼睛瞪得老大,彷彿死不瞑目,臉上滿是驚恐和痛苦,嘴角還殘留著血跡。
在場的丫鬟們嚇得捂住眼睛,發出陣陣驚呼。
年紀大一些的嬤嬤們看到這一幕,也忍不住倒抽涼氣,低聲唸叨著“造孽”。
她們的死相實在是太嚇人了。
顧溪也被嚇了一跳,身體僵住。
秦氏見狀,眉頭微蹙,抬手一揮,“都散了吧,別在這兒杵著。”
話落,拉著顧溪便走向花廳。
花廳內,秦氏臉色鐵青,一言不發地坐在主位上,眼中壓抑著怒火。
她向身旁的張嬤嬤遞去一個眼神。
張嬤嬤心領神會,立即轉身,屏退下人,“都下去吧,沒有吩咐,不得靠近。”
廳內的下人聞言,紛紛低頭退下。
待眾人散去,秦氏才緩緩閉上眼,抬手揉了揉太陽穴。
顧溪看著空無一人的門口,眼神陰冷。
“是誰把花嬤嬤和翠玉送回來的?”
“李成四沒得手?”
秦氏的手猛地攥緊手中的帕子,狠狠地砸在桌子上,發出一聲悶響。
“是譽王府的下人送回來的!”
她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說是其中原委問顧錦年便知!”
秦氏的胸膛劇烈起伏,“他們還帶了譽王妃的口諭!說今日將譽王府和平陽侯府的婚事退了!”
顧溪的雙眼微微眯起,退婚?
哼!
顧錦年以為退婚就平安無事了?
可笑!
“母親這也算一件好事,至少說明譽王府不會抓著與平陽侯府的婚約不放。”
她笑的甜美,“畢竟人放在身邊才更能讓我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