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譽王府硃紅大門的那一刻,顧錦年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
暗衛隱匿在暗處,位置恰到好處,既能監視她的一舉一動,又不至於太過顯眼。
顧錦年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踏出這個門,譽王府再發生什麼事兒,可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鑼鼓喧天,嗩吶齊鳴,一路敲鑼打鼓,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逶迤前行。
花轎在隊伍中央,紅綢飄揚,顧錦年坐在其中,感受著轎子的輕微晃動。
街道兩旁的店鋪漸漸稀少,行人也越來越少。
隊伍走出一段距離,已經看不到譽王府的大門。
夜色漸深,亥時已到,街道上空無一人,唯有更夫提著燈籠,敲著梆子,發出沉悶的“梆梆”聲。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更夫拐過街角,一眼便看到前方燈火通明,敲鑼打鼓的迎親隊伍,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突兀。
他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眼花。
亥時迎親?
見鬼了不成!
更夫嚇得魂飛魄散,梆子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他連滾帶爬地逃走了。
“什麼人?!”
一聲低喝劃破夜空,七八個黑衣人,手中拿著閃著寒光的刀,突然從暗巷中竄出,擋在花轎前。
敲鑼打鼓聲戛然而止,喜慶的氛圍瞬間被肅殺之氣取代。
顧錦年撩起轎簾,看向外面,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迎親隊伍本就是臨時僱來的烏合之眾。
一見這陣仗,哪裡還顧得上什麼新娘嫁妝。
紛紛作鳥獸散,四散逃竄,轉眼間便沒了蹤影。
顧錦年無奈地嘆了口氣,語氣中帶著幾分戲謔:
“一個個都跑了,我該怎麼把這些嫁妝帶回去?”
領頭的黑衣人聽到顧錦年的話,語氣譏諷:“命都要保不住了,還有心思惦記嫁妝怎麼帶回去?”
他說完,一揮手,幾名黑衣人立刻圍攏上來,將花轎團團圍住。
夜色中,刀光閃爍,映照著他們猙獰的面孔。
顧錦年穩穩地坐在轎中,聽著他們的汙言穢語,沒有絲毫慌亂。
轎簾被一隻纖細的手撩起。
顧錦年從容地走下花轎,輕蔑地望著幾人,“你們是裴玄的人?”
在昏暗的夜色下,顧錦年依舊容顏絕世,氣質清冷。
他嚥了口唾沫,貪婪之色毫不掩飾。
“小娘們兒,長得這麼漂亮,就這麼死了多可惜。”
他舔了舔嘴唇,語氣更加猥瑣。
“不如先陪哥幾個快活快活。”
其他的黑衣人也跟著起鬨,發出淫邪的笑聲。
領頭的黑衣人伸出豬蹄一般的手,朝顧錦年抓來。
“哥幾個也幫你開個包,免得你白來世上……”
他話未說完,顧錦年眼中寒光一閃,身形動了。
“噗呲——”
一聲輕響,刀刃劃破空氣,領頭的黑衣人還未反應過來,脖頸間已多出一道細長的血線。
他瞪大眼睛,喉嚨裡發出“咯咯”的聲音,手中的刀“咣噹”一聲掉在地上。
“噗呲——噗呲——”
又是幾聲輕響,顧錦年手中的刀如閃電般劃過,其餘幾名黑衣人的脖頸間同時噴出鮮血。
他們的表情還停留在猥瑣的笑容上,身體卻已僵硬地倒下,鮮血染紅了地面。
顧錦年站在原地,手中刀刃滴血未沾,神色依舊淡然。
她冷冷瞥了一眼地上的屍體,“話多!”
夜風拂過,吹起她的衣袂,月光下,她的身影清冷如霜。
她隨手將刀丟在地上,發出“哐當”一聲輕響。
顧錦年目光一凝,發現領頭的黑衣人懷裡掉出一個小瓷瓶。
她俯身拾起,指尖輕輕摩挲瓶身,觸感冰涼細膩。
拔開瓶塞,低頭一看,裡面裝滿了細膩的褐色粉末。
湊近鼻尖,輕輕嗅了嗅,一股淡淡的藥草味鑽入鼻腔——蛇床子、蕁麻……這是癢癢粉!
這些畜生,竟然想到這種折磨人的法子。
“啪啪啪——”
顧錦年她唇角微勾,將瓷瓶揣入懷中。
還未直起身子,身後便響起一陣清脆的拍手聲。
她似乎早就知道身後有人,緩緩轉身,目光平靜地看向聲音來源。
月光下,裴昱珩倚在一棵老樹下,手中摺扇輕搖,嘴角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眉眼如畫,卻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的慵懶。
“顧二小姐真是好身手,本王好生佩服。”他語氣輕佻,帶著幾分調侃。
顧錦年輕瞥了他一眼,語氣淡漠疏離:“九殿下想看我血濺當場?可惜讓您失望了。”
她語氣嘲諷,絲毫沒有被人發現秘密的窘迫。
事實上,她也沒想隱瞞。
她的身手,早在譽王府時,裴昱珩就已經看到了。
沒有他的配合,她也不會那麼輕易就殺掉李忠。
兩人之間,似乎達成某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裴昱珩“唰”的一聲打開摺扇,輕輕搖動,彷彿沒看到顧錦年的疏離。
“這些人,可不像裴玄手下的暗衛。”
顧錦年聞言,唇角微勾,眼中閃過一絲瞭然:“我知道。”
裴昱珩收起摺扇,目光深邃地看著她:“顧二小姐,看來你的敵人,可不少啊!”
顧錦年微微眯起雙眸,這些人的身手與暗衛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剛才殺他們時,顧錦年發現那些黑衣人內層竟穿著下人服。
顧錦年眉梢輕挑。
她總覺得這場婚宴似乎少了點什麼,此刻恍然大悟,原來裴玄的妹妹裴依依自始至終都未曾露面。
裴依依,刁蠻任性,囂張跋扈,在京城是出了名的。
若她得知自己的兄長遭受羞辱,定會誓不罷休。
看來,這是她的手筆。
顧錦年眸光微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中暗忖:裴依依……
“顧二小姐,需不需要,本王送你回去?”裴昱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好啊!”顧錦年沒給他反應的機會,直接答應,語氣乾脆利落。
她正愁一個人無法將這些嫁妝帶回去,有裴昱珩這個九皇子護送,不僅能省去不少麻煩,還能讓某些人投鼠忌器。
裴昱珩微微一怔,顯然沒料到顧錦年會答應得如此爽快。
他原本只是客套幾句,沒想到她竟毫不推辭。
他挑了挑眉,眼中閃過一絲興味:“顧二小姐倒是爽快。”
顧錦年笑意清淺,語氣從容疏離:“九殿下親自相送,是臣女的榮幸,怎敢推辭?”
裴昱珩聞言,眸中掠過一絲興味,“倒是牙尖嘴利。”
本是求人幫忙,卻被她三言兩語說得像是奉命行事。
“既然如此,那本王便送佛送到西。”
他揮了揮手,身後的侍衛立刻上前,開始收拾散落的嫁妝。
平陽侯府,芳菲居。
突然,“砰”的一聲巨響,芷蘭神色慌張,猛地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