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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青霄剑宗外门属地,杂役峰。

楚轻霜跟在两名青衣弟子身后,步履沉重而戒备。每一步落下,都牵扯着遍体鳞伤的身体,经脉中狂暴的灵气仍在横冲直撞,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她紧握着散发微温的青玉玉佩,这是她在陌生天地间唯一的慰藉和指引。

沿途所见,远超她的认知。巨大的山峰悬于云雾之上,琼楼玉宇点缀其间,时有流光划破天际,那是御剑飞行的修士,姿态飘逸,速度快得惊人。空气中浓郁的灵气,对她这具刚刚“飞升”又重伤未愈的凡人之躯而言,既是莫大的诱惑,更是致命的冲击。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刀片。

“看,又带回来一个下界倒霉蛋。” “啧啧,浑身是血,能活下来也算命大。” “多半是哪个破碎小世界的遗民吧?” 路旁偶尔有身着灰色短打的杂役弟子投来好奇或冷漠的目光,窃窃私语传入楚轻霜耳中。她面无表情,只是暗暗记下“下界”、“破碎小世界”、“遗民”这些词汇。

他们最终停在一座古朴的石殿前,匾额上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执事堂”。殿内光线略显昏暗,陈设简陋,只有几张桌椅和一个高高的柜台。柜台后坐着一位留着山羊胡、面容刻薄的中年修士,正懒洋洋地翻着一本册子。

“孙执事,”年长些的青衣弟子上前一步,拱手道,“巡山时在山谷边缘发现的,下界误入者,言语不通,身无灵力,但能抗住此界灵气侵蚀未死,有些古怪。按规矩,带回来查验安置。”

被称作孙执事的修士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楚轻霜破烂的衣衫、满身的血污和苍白却难掩清丽的容颜,最终定格在她紧握玉佩的手上。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下界凡人?”孙执事的声音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姓名?来历?”

楚轻霜沉默。她听不懂完整的句子,但从对方的神态和几个关键词(“下界”、“凡人”)能猜出意思。她抿紧苍白的唇,依旧不发一言。

年轻些的弟子不耐烦地道:“孙执事,问她也是白问,跟个哑巴似的。”

孙执事哼了一声,从柜台后绕出来,走到楚轻霜面前。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了她,仿佛被猛兽盯上。她本能地绷紧身体,袖中的半截银簪滑至指尖。

“此物从何而来?”孙执事伸出手,指向楚轻霜手中的青玉玉佩,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索取之意。“拿来我看。”

楚轻霜心头一紧。母亲的玉佩是她最重要的物品!她迅速将玉佩塞回怀中贴身藏好,后退一步,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警惕地盯着孙执事。这个动作牵动了内伤,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但脊背却挺得笔直。

“大胆!”年轻弟子见状呵斥,“孙执事问你话,还敢藏匿?!”

年长弟子也皱起眉头,按住剑柄上前一步:“姑娘,孙执事只是查验,并无恶意。若想留在青霄剑宗,需得配合。”

楚轻霜能感受到年轻弟子的杀气和年长弟子的警告。她丝毫不怀疑,如果她稍有异动,等待她的将是雷霆一击。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她此刻弱小得如同一只蝼蚁。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着眼前的局势:硬拼绝无胜算,暴露玉佩的特殊性可能引来更大麻烦。她需要时间,需要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

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和想反击的本能,楚轻霜艰难地模仿着之前勉强听懂的语言,一字一顿,发音生涩怪异:“此物…亡母…遗物…不可…予人。” 她努力表达“这是我死去的母亲的遗物,不能给别人”的意思。同时,她艰难地抬起手臂,露出被碎石划破、深可见骨的伤口,以及体内混乱灵气冲击下皮肤下隐隐泛起的异常红痕,以证明自己的狼狈和“无害”。

看到楚轻霜终于说话了,虽然语调古怪,但意思表达明确,孙执事的脸色稍缓,那股迫人的压力也收敛了些许。他眯着眼,上下打量着楚轻霜,尤其是在她显露的伤口和体内异常气息残留的位置多看了几眼,似乎在评估她话语的真伪和价值。

“亡母遗物?”孙执事捋了捋山羊胡,眼中算计的光芒闪烁,“也罢。既然无灵力根基,按宗门规矩,先在杂役峰安身吧。” 他转头对年长弟子道:“赵峰,带她去‘净身院’,清理干净,换身杂役的衣服。然后领杂役牌,安排去灵植谷报道。告诉李管事,这是个下界来的,刚适应灵气,让她先做些轻省的活计,观察观察。”

“是,孙执事。”年长弟子赵峰应道。

孙执事又看向楚轻霜,语气带着施舍和警告:“念你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这次便罢了。记住,这里是青霄剑宗,不是你那下界蛮荒之地。安分守己,听从管教,或有你一条生路。若有不轨之心…”他冷哼了一声,眼中寒光一闪,“灰飞烟灭也只是瞬息之事。”

楚轻霜垂下眼帘,藏起眸中的冷光,微微点了点头,姿态放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活下去,变强,才是唯一的目标。

赵峰带着楚轻霜离开了执事堂,走向半山腰一片更加简陋的屋舍区域。空气中弥漫着皂角、汗水和尘土混合的气味。这里是杂役峰的核心——“净身院”。

所谓的“净身”,并非字面意思,而是让新来的、或者执行完脏污任务的杂役清洁打理自己的地方。巨大的澡堂里雾气弥漫,几十个女杂役正在木桶里搓洗着身体,看到赵峰带着一个血糊糊、衣衫褴褛的女子进来,纷纷投来好奇或麻木的目光。

一个膀大腰圆、面色严厉的中年女修走了过来:“赵师兄,这是?”

“孙执事安排的,下界误入者,叫…呃…”赵峰看向楚轻霜,才想起还没问名字。

楚轻霜沉默了一下,吐出清晰的音节:“楚轻霜。” 这是她在任何世界都不会丢弃的名字。

“楚轻霜,”赵峰对女修道,“王嬷嬷,孙执事交代了,清理干净,换衣服,然后带她去灵植谷李管事那儿报道。此女刚适应灵气,身体有伤,安排些轻省的活计。”

王嬷嬷挑剔地上下扫视楚轻霜,尤其在她破烂衣服下隐约显露的伤口和满是尘土的头发上停留,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知道了。跟我来吧,下界的泥腿子!”

冰冷刺骨的水兜头浇下,粗糙的布巾用力擦过伤口,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王嬷嬷的动作毫无怜惜,仿佛在清洗一件沾满污垢的物品。楚轻霜咬着牙,一声不吭,任由对方摆布。她闭上眼睛,屏蔽掉那些嘲弄和好奇的目光,脑海中闪过萧云瑾被黑色锁链穿透的身影,闪过母亲温柔的笑容,闪过楚天阔摩挲玉佩时一闪而过的异样…每一个画面都在提醒她——活下去!变强!查清真相!找到他!

换上粗糙的灰色杂役服,腰间系上一块刻着“植·柒叁”的木牌,楚轻霜被王嬷嬷带到了杂役峰另一侧的山谷——灵植谷。

这里灵气比外围更浓郁几分,放眼望去是大片规划整齐的药田,种植着各种她从未见过的奇花异草,散发着或清香或苦涩的药味。许多穿着同样灰色杂役服的人正在田间弯腰劳作,除草、浇水、松土。

一个皮肤黝黑、手指粗壮的中年汉子背着手在田埂上巡视,他就是灵植谷的管事,李管事。

“李管事,这是新来的杂役楚轻霜,下界误入的,孙执事交代了,刚适应灵气,身上还有伤,让你看着安排点轻省活。”王嬷嬷交代完,便转身走了。

李管事打量着楚轻霜,目光在她苍白的脸和洗刷后依旧显得单薄的身板上停留片刻,眉头微皱。下界来的女子,细皮嫩肉,一看就不是干粗活的料。

“你,”李管事指着旁边一块田埂,“拿着这个篮子,去七号‘清露草’田里,把长得像杂草的那种‘褐线藤’拔掉。记住,只拔褐色的藤蔓,别碰到清露草的根系和叶子!一棵清露草的价值抵得上你们一年的份例!”他的语气带着警告,“动作快点,日落前拔不完这一垄,晚饭就别吃了!”

楚轻霜默默地接过那个粗糙的藤条篮子,走到指定的田块旁。她低头看着田里。所谓的“清露草”叶片碧绿,边缘带着银线,散发着清新的气息;而“褐线藤”则是一种暗棕色、毫不起眼的细小藤蔓,紧紧缠绕在清露草的根部。

辨认目标,精细操作,避免伤害主体…这对于曾经执行过无数次精密爆破和潜入任务的特工而言,并非难事。难的是身体的状态——每一次弯腰,都牵扯着肋下的伤口阵阵作痛;每一次试图调动些许内力缓解痛苦或加快速度,经脉中那混乱狂暴的灵气就仿佛被激怒的野马,冲撞得她眼前发黑,喉头腥甜。

她只能咬着牙,凭借纯粹的意志力和对身体肌肉的精准控制,小心翼翼地避开清露草脆弱的根叶,手指如镊子般精准地捏住褐线藤的根部,用力将其拔起。动作不快,却异常稳定,几乎没有损伤任何一株目标作物。

夕阳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汗水浸透了粗糙的灰布衣衫,贴在后背的伤口上,带来一阵阵刺痒和疼痛。她拔完了最后一根褐线藤,将篮子放在田垄边。

不远处,李管事看着那整齐摆放、几乎装满一篮子的褐线藤,又看了看田里完好无损、似乎更加精神了的清露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新来的,干活倒是意外地细致利落?不是装的虚弱?

楚轻霜没有理会他人的目光。她抬头望向被晚霞染红的天际,那里是皇陵的方向,是空间裂缝出现的地方,也是她坠落此处的起点。星辰开始显现,与下界的星空截然不同,巨大而陌生。

萧云瑾,你是否还在那片白骨祭坛之上?是否还…活着? 母亲,这片“上界”,是否与你留下的秘密有关? 青霄剑宗…玄天界… 她低头,看着自己布满细小伤痕和泥土的手指,感受着经脉深处那股横冲直撞、亟待驯服的狂暴力量,眼神一点点沉淀下来,如同淬火的寒铁。

前路艰险,迷雾重重。但既然活下来了,那么—— 复仇之路,寻踪之途,就从这青霄杂役峰开始吧! 她缓缓握紧了拳头,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一丝微弱却异常精纯的意念,自发地循着体内痛苦运行的灵气轨迹流转开去,试图安抚那狂暴的力量。哪怕杯水车薪,也绝不放弃任何一丝变强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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