锤石文学
一个专业的小说推荐网站

第5章

长安城的晨雾如同被揉碎的棉絮,裹着槐花甜香,却掩不住尚书省门前的肃杀之气。

房玄龄攥着新拟的《漕运稽查条例》,指尖深深掐进羊皮纸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要将满腔愤懑都揉进这单薄的文书里。

往日畅通无阻的侧门,今日却横起朱漆拒马,尖锐的枪头在晨光中泛着冷芒,当值的金吾卫抱拳行礼时,官靴不经意间挪动半步,恰好挡住通往政事堂的路径,那动作看似无意,却似一道无形的屏障。

“相爷留步,”卫队长展开一卷黄绸,声音里带着刻意的恭敬,却掩不住眼底的疏离。

“奉大理寺钧旨,凡三品以上官员出入,须持通关文牒。”

晨光掠过文牒末尾的朱砂印,赫然是太子洗马的私章。

房玄龄的目光在那印记上停留片刻,又扫过拒马缝隙间摇曳的紫藤花,粉紫色的花瓣在风中轻颤,宛如柔弱的舞者,却又似在无声地嘲讽。

他忽然想起三日前杜如晦临终前的叮嘱,那声音虚弱却坚定:“玄龄,他们要困死你。”

此刻,这句话如重锤般砸在心头,让他愈发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正深陷一场精心编织的罗网。

后院传来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声响,如同单调的丧曲。户部新上任的员外郎正慢条斯理地拨弄算珠,每一下都带着拖沓的节奏。

“相爷的条例?”员外郎推了推玳瑁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不定,“按流程,需经六部会签、大理寺核律、门下省驳议,最快也要……”

他拖长尾音蘸了蘸朱砂笔,在文书上缓缓写下批注,“下月十五。”

窗外忽有柳絮飘入,轻盈地落在条例首句“严禁漕运夹带私货”之上,像极了一道嘲讽的封印,仿佛在嘲笑这条例的命运,也嘲笑房玄龄的无力。

与此同时,东宫密室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昏暗中,铜炉中,檀香混着硫磺味蒸腾,袅袅烟雾在烛火映照下扭曲成各种形状,宛如妖魔鬼怪在肆意舞动。

李承乾将伪造的漕银账本投入火中,看着“房玄龄亲收”的墨迹在烈焰中扭曲变形,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

“那些九品遗老的余孽可安排妥当了?”

他用银箸拨弄炭火,火星溅在《贞观律》抄本上,烫出密密麻麻的焦痕,如同给律法烙下了耻辱的印记。

严庄展开舆图,指尖重重按在李世民巡视路线图上,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并州裴氏已在必经之路设伏,只要陛下离京……”

他的声音低沉而阴森,仿佛在谋划着一场惊天阴谋。

朱雀大街的酒肆里,右相萧瑀转动着翡翠扳指,玉石的凉意透过指尖,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燥热。

听着密探禀报,当“房玄龄被困尚书省”的消息传来时,他忽而冷笑,酒水顺着银盏边缘蜿蜒成河,在桌面上画出诡异的纹路。

“李承乾这招釜底抽薪倒是利落。”他拈起一颗葡萄丢进嘴里,汁水溅在面前的《九品中正制考》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不过,若让太子独吞了这功劳……”

窗外突然传来清脆的竹板声,卖艺盲叟唱着新编的童谣:“房相办案如断金,奈何流程缠人心。”

那歌声苍凉而悠长,在酒肆中回荡,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萧瑀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他知道,这街头巷尾的童谣,或许正是房玄龄无声的反抗。

三日后,当房玄龄终于拿到会签文书时,长安城已飘起细雨。

雨丝细密如牛毛,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打湿了他的官袍,也打湿了他那颗急切的心。

他冒雨赶往太极宫,青石板路上的积水倒映着他匆匆的身影,显得有些狼狈。却在承天门广场被一群“百姓”拦住。

领头老者捧着状纸跪地,白发被雨水浇得贴在额角,脸上满是悲戚之色。

“房相贪污漕银,草民恳请陛下做主!”他的声音嘶哑而凄厉,仿佛真的饱含着无尽的冤屈。

围观人群中突然爆出哭声,几个孩童举着画满“赃银”的纸幡,墨迹在雨水中晕染成狰狞的血团,那画面极具冲击力,不知情的人定会被这假象所蒙蔽。

秦叔宝率玄甲军赶到时,房玄龄正俯身查看状纸。

潮湿的宣纸上,“受贿黄金万两”的字迹写得歪歪扭扭,末尾按的血红指印却异常清晰——那分明是用朱砂混着羊血调制,正是太子府私库特有的配方。

房玄龄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他心中已然明了这是一场栽赃陷害。“相爷,大理寺已封了您的宅邸。”

秦叔宝压低声音,铠甲缝隙渗出的雨水滴在伪造的漕船收据上,洇开一片可疑的墨渍,仿佛在诉说着这场阴谋的肮脏。

夜色降临时,房玄龄独坐空荡荡的相府书房。

烛火摇曳不定,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与三年前绘制的漕运图重叠成诡异的图案,仿佛预示着他如今复杂而危险的处境。

案头突然响起轻微的叩击声,暗卫从密道钻出,呈上染血的布帛,脸上带着焦急与担忧:“太子的人正在伪造账册,用的是……”

话音未落,窗外箭雨骤至,房玄龄猛地扑倒,羽箭擦着耳际钉入梁柱,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箭尾绑着的纸条上写着:“明日早朝,便是你的死期!”

那字迹潦草而张狂,透着浓浓的杀意。房玄龄望着纸条,心中涌起一股怒火,却又带着一丝冷静,他知道,这是一场生死之战,他不能退缩。

与此同时,李世民的车驾行至崤山脚下。

山间云雾缭绕,仿佛给大地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当侍卫呈上“房玄龄贪腐”的八百里加急时,老皇帝握着玉如意的手突然发抖,脸上满是震惊与疑惑。

他望着车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幕,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玄武门之变前夜,那时的房玄龄也是这般冒雨送来密报,助他成就大业。

“调头,回长安。”

他突然掀开车帘,雨水瞬间打湿了明黄龙袍,可他却浑然不觉,“告诉房玄龄,朕要他活着查清真相。”

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眼神中透着对房玄龄的信任,也有着对这场阴谋的愤怒。

长安刑部大牢,弥漫着潮湿与腐臭的气息。王弘礼的长子正用铁镣敲击墙壁,“哐哐”的声响在狭小的牢房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当狱卒送来掺着朱砂的牢饭时,他忽而大笑,嘴角溢出的红色汁液滴在地面,蜿蜒成九品中正制的等级图,那笑容中充满了疯狂与不甘。

“房玄龄以为按流程就能堵住悠悠众口?当年曹丕推行九品制,靠的可不是文书!”他的笑声惊飞了梁间蝙蝠,在潮湿的空气中回荡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回响,仿佛在向房玄龄宣战,也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呐喊助威。

第二日早朝,太极殿的铜鹤香炉中升起不祥的黑烟,烟雾在殿内弥漫,给整个大殿增添了一层压抑的氛围。

李承乾捧着“确凿证据”步步逼近,玄色锦袍扫过丹墀时,带起一阵阴风,仿佛要将房玄龄彻底吞噬。

“父皇请看,这是房玄龄私通盐商的账本!”他展开卷轴,脸上带着得意的神情,却在看到某页时脸色骤变——原本伪造的数字旁,不知何时多出一行蝇头小楷:“贞观五年三月,太子亲查漕运时借阅。”

那字迹工整而有力,如同一把利刃,瞬间刺破了他精心编织的谎言。

房玄龄从百官中缓步走出,官袍还带着昨夜箭雨留下的破洞,那破损处仿佛是他英勇抗争的勋章。

他举起手中的密信,声音沉稳而坚定:“陛下,太子伪造证据,意图陷害微臣,更与九品遗老勾结,妄图颠覆新政!”他的话语如洪钟般在大殿中回荡,字字铿锵有力。

李承乾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没想到房玄龄竟能找到如此有力的反击证据。

“住口!”李承乾声嘶力竭地喊道,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你这是血口喷人!”他转向李世民,扑通跪地,“父皇,儿臣冤枉啊!”

李世民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的目光在李承乾和房玄龄之间来回扫视,心中满是失望与愤怒。

“够了!”他猛地拍案而起,龙案上的奏章纷纷散落,“来人,将李承乾押入东宫,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半步!”

他又看向房玄龄,眼神中带着一丝欣慰与期许,“房玄龄,朕命你继续彻查此案,不论涉及何人,绝不姑息!”

房玄龄跪地叩首,心中满是感激与使命感:“臣遵旨!定不负陛下所托!”

阅读全部

评论 抢沙发

登录

找回密码

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