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盛夏像个烧红的铁炉,炙烤得青石板路腾起阵阵热浪。
太极宫的龙涎香混着冰镇酸梅汤的酸甜气息,却压不住掖庭宫传来的窃窃私语。
房玄龄捏着密探加急送来的狼毫信笺,指腹摩挲着绢布上用粟特文写就的密语——”月圆之夜,金狼啸月”。
窗外蝉鸣突然变得刺耳,他想起三日前在西市绸缎庄截获的波斯地毯,夹层里藏着的突厥狼头图腾,此刻仿佛正对着他龇牙咧嘴,那狰狞的模样如同悬在大唐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相爷,右骁卫发现可疑驼队!”暗卫浑身尘土撞开书房门,腰间佩刀还在滴着暗红的血,像一条蜿蜒的小蛇。
“领头的商队打着龟兹旗号,却在……”
话音未落,更鼓声突然错乱,十七声急鼓划破夜空,那是长安十二坊遇袭的信号,鼓声如重锤般敲击在房玄龄心头。
他抓起案头算筹,算筹相撞发出的脆响与远处传来的马蹄声交织,在寂静的夜里编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大网。
东宫偏殿内,李承乾盯着案头的突厥密信狂笑不止,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射在《西域舆图》上,扭曲变形,宛如一只张牙舞爪的恶狼。
“房玄龄还在查漕运?”他用匕首挑起信笺,火苗舔舐着“里应外合”四个字,纸张卷曲的焦痕如同毒蛇的纹路。
“告诉执失思力,明日陛下生辰宴,就是大唐覆灭之时!”
殿外传来锁链拖曳的声响,被囚禁的王弘礼长子突然发出癫狂的笑声:“九品中正制复兴有望!哈哈哈哈!”
李承乾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鸷,仿佛在谋划着更为毒辣的计策。
就在这时,屏风后转出长孙无忌的身影,蟒纹官袍上的金线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太子殿下莫急,”他捻着胡须,声音低沉而沙哑,“老夫已让亲信掌管玄武门戍卫,只要突厥铁骑破城……”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贪婪的光芒。李承乾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心中盘算着登上皇位后的种种,权力的诱惑让他彻底迷失了自我。
朱雀大街的波斯酒肆深处,弥漫着浓烈的葡萄酒香气和血腥的气息。
突厥细作将镶着绿松石的匕首抵在酒保咽喉:“把这个消息传给萧瑀——若想恢复士族荣光,今夜子时打开金光门。”
话音未落,屋顶瓦片轰然碎裂,秦叔宝的玄甲军如神兵天降。
当寒光闪过,细作喉间喷溅的血花染红了酒肆墙壁上的胡旋舞壁画,却在临死前奋力掷出一枚刻着狼头的铜哨,尖锐的哨声划破夜空,惊起栖在大雁塔上的数百只寒鸦,它们扑棱棱地飞向夜空,仿佛预示着一场巨大的灾难即将降临。
房玄龄策马狂奔在朱雀大街,夜风卷起他的官袍下摆,宛如一面残破的战旗。
连日的操劳让他身形愈发消瘦,痢疾带来的虚弱感如影随形,每一次颠簸都像是在撕扯他的五脏六腑。
当他看到金光门方向腾起的狼烟时,心中猛地一沉——那狼烟竟比往日高出三倍,滚滚浓烟直冲云霄,仿佛预示着一场巨大的灾难即将降临。
“传令下去,关闭所有城门!”他拔出佩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声音却因虚弱而略显颤抖。
“让右武卫严守太极宫,左翊卫巡查十二坊!”
话音刚落,一支响箭划破夜空,拖着长长的尾焰坠落在大明宫前,箭尾绑着的布条上用鲜血写着:今夜,血洗长安!
那字迹狰狞可怖,像是来自地狱的宣告。
太极宫内,李世民握着玉如意的手青筋暴起,望着远处冲天的火光,眼中满是愤怒与担忧。
“爱卿,你可知这狼烟意味着什么?”他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却难掩其中的焦虑,“突厥狼子野心,竟选在朕生辰之日……”
话未说完,大理寺卿浑身浴血闯入,手中捧着的密函被血水浸透:“陛下!萧瑀私通突厥的证据找到了!还有……”
他剧烈咳嗽,指了指函件末尾,“太子东宫的调兵手令!”
李世民的瞳孔骤缩,手中的玉如意”啪”地一声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也在为这突如其来的背叛而悲鸣。
房玄龄在夜色中倒在城外一间破旧的草屋里,痢疾带来的高热让他意识模糊。
他的额头布满豆大的汗珠,脸色苍白如纸,嘴里却还喃喃自语:“城门……城防……算筹……”
老仆跪在床边,泪水止不住地流淌:“相爷,您快醒醒啊!长安危在旦夕!”
而房玄龄却沉沉地昏睡过去,他的梦境中,是燃烧的长安城,是百姓的哀嚎,还有那始终解不开的漕运谜题。
东宫密室里,李承乾和长孙无忌的密谋仍在继续。
“只要突厥攻破外城,”长孙无忌压低声音,“老夫便以护驾之名,控制住陛下……”
李承乾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被对权力的渴望所取代:“舅舅,事成之后,您就是开国元勋!”
两人的笑声在密室中回荡,阴森而可怖。
长安城外,突厥骑兵的弯刀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寒光,执失思力望着城头渐渐熄灭的灯火,抽出腰间狼头战刀,刀身映出他凶狠的面容:“传我命令,子时攻城!让长安城变成人间炼狱!”
他身后的草原狼旗随风猎猎作响,三万骑兵如同黑色的潮水,向着长安城压来,马蹄声如雷鸣般震撼大地。
子时,突厥的战鼓声如雷霆般响起,震动着整个长安城,那声音仿佛要将城墙都震塌。
第一波攻城的骑兵如离弦之箭冲向城门,却在距离城墙百步之遥时,突然陷入事先挖好的陷马坑。
城头上,滚木礌石如雨点般落下,惨叫声此起彼伏。执失思力看着眼前的景象,怒不可遏:“这群汉人果然有防备!全军突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房玄龄在老仆的搀扶下,强撑着病体赶到了安福门城楼。
他的脚步虚浮,每走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眼神却依然坚定如铁。
望着城外如繁星般的火把,他展开连夜绘制的城防图,算筹在沙盘上快速移动,每一根都代表着一支精锐部队,仿佛在与命运进行一场激烈的博弈。
“告诉李靖将军,按第三套方案行事。”
他转身对传令兵说道,声音微弱却不容置疑,“再派人去通知侯君集,让他率领玄甲军埋伏在突厥退兵必经之路。”
混战中,萧瑀妄图趁乱逃出城去,却被房玄龄亲自率领的亲卫队拦住。“萧相这是要去哪?”
房玄龄的声音冰冷如霜,却因虚弱而有些颤抖,“私通外敌,背叛大唐,你可知罪?”萧瑀望着眼前这个曾经的同僚,突然疯狂大笑:“罪?我这是在复兴士族荣光!你们这些寒门出身的……”
他的话被房玄龄的剑鸣声打断,寒光闪过,萧瑀的头颅滚落尘埃,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此时的东宫,李世民在侍卫的簇拥下闯入。当他看到密室里的调兵手令和突厥密信时,老泪纵横:“承乾!你竟如此狠心!”李承乾扑通跪地,眼中却毫无悔意:“父皇,这天下本该是我的!”
长孙无忌见势不妙,拔出佩剑想要反抗,却被早已埋伏好的士兵拿下。
黎明破晓时分,突厥军队全线溃败。执失思力在乱军中被秦叔宝一枪刺中,临死前,他望着渐渐亮起的天空,喃喃自语:“大唐……我的大唐……”
他的尸体倒下,手中紧握着的狼头战刀,最终也没能染指长安城的城墙。
房玄龄站在朝阳下,看着满地的狼藉,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喜悦。这场危机虽然暂时解除,但他知道,大唐的未来依然充满挑战。
远处,太极宫的钟声响起,悠扬而肃穆,仿佛在为这场惨烈的战斗哀悼,也在为新生的希望而鸣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