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煎熬中流逝,转眼就到了摸底考试的前一天——周四。笼罩在林默心头的阴影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愈发沉重粘稠。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连阳光都显得苍白无力。
夜里的低语声不再是模糊的杂音。它变得清晰了一些,断断续续,偶尔能捕捉到几个充满痛苦和怨毒的词:“…来了…就要来了…”、“…进去…都得进去…”、“…疼…好疼啊…放过我…”。声音仿佛就贴着他的耳朵响起,带着冰冷的吐息,让林默浑身汗毛倒竖,整夜无法安眠。
放在书桌上、靠近台灯底座的水笔,毫无征兆地自己滚落掉地。半夜醒来,明明记得睡前反锁好的宿舍门,却无声无息地开了一条手掌宽的缝隙,走廊里昏黄的灯光像一条冰冷的舌头舔舐着门内的黑暗。林默甚至不止一次感觉到,在房间最深的阴影角落里,有一双冰冷、充满恶意的眼睛,正无声地窥视着他。
只要靠近红楼所在的西北角区域(比如去位于那个方向的大食堂吃饭),不仅腹部的剧痛会陡然加剧,变成冰冷的锐痛,还会莫名感到强烈的心悸、窒息,仿佛周围的空气变得粘稠沉重,氧气稀薄。更诡异的是,那片区域的阳光似乎都比别处黯淡几分,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滤镜。
周四下午,为了临时抱佛脚,林默强打精神去了图书馆。他心神不宁,腹部的钝痛让他无法集中精神。在找座位时,不小心碰掉了邻座女生放在桌角的一支笔。那女生抬起头——她梳着干净利落的马尾辫,戴着细边眼镜,气质沉静,眼神清澈中带着一丝敏锐。她看了一眼林默苍白的脸色和额角的虚汗,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捡起笔,对他微微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和探究。林默瞥见她摊开的书,是一本《逻辑学导论》。桌上放着的学生证名字:苏晴。 晚上在宿舍,听室友张超和李明闲聊。张超一脸神秘地说:“哎,你们知道吗?隔壁宿舍那个赵强,就是校篮球队那个大高个,听说胆子贼小!特别迷信!总爱讲些咱们学校闹鬼的传闻,什么无头学姐啊,半夜唱歌的水房啊,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刚才还在楼道里神神叨叨地说,明天下午考试,感觉不太对劲呢!” 李明嗤笑一声:“扯淡!他那是训练把脑子练傻了!”
后果很严重:直接挂科,甚至可能面临处分,影响毕业。更重要的是,研究会笔记和老烟枪的警告像警钟一样在脑中回响。如果“49”真的是一个无法逃避的“坎儿”,是“门”所在之地,那么逃得了一时,逃得了一世吗?冥冥中有种强烈的预感,那东西会循着他这个“信标”找上门来!到时候,可能连累无辜的室友甚至家人!
去考?这无异于主动踏入龙潭虎穴,自投罗网!笔记里“门开了…都死…”的字句如同血淋淋的预言。诡话老张视频里那个在49号自习室消失的高中生,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等待他的,可能是比死亡更恐怖的结局。
恐惧和绝望如同两条冰冷的毒蛇,啃噬着他的神经。他拿出老烟枪给的符咒残书,就着台灯昏黄的光线,试图从那晦涩的图文和“地脉煞气凝聚之相”的描述中,找到一丝慰藉或实用的保命方法。然而,那些扭曲的符号和古奥的文字在巨大的、迫在眉睫的死亡威胁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同孩童的涂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夜色浓重如墨。腹部的疼痛在寂静的深夜里变得格外清晰,伴随着幻听中的低语,如同地狱的协奏曲。
“不能逃……”林默蜷缩在床上,双手紧紧抓住头发,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逐渐成型,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逃,是慢性死亡,是坐以待毙!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至少,我要看清敌人到底是什么!我要弄明白这一切的根源!为了活下去……也为了结束这该死的痛苦!”
他猛地坐起身,眼中闪过一丝近乎偏执的决绝光芒。他翻出背包,拿出那本烧焦的研究会笔记。他小心地将记载着“高感个体”、“49钥匙”、“门之警告”的关键几页撕下,折叠好。又拿出那张49号教室的诡异照片。最后,他翻开老烟枪的符咒残书,凭着直觉,将几页描绘着相对“简单”、看起来像是“驱邪”或“护身”用途的扭曲符号的纸张也撕了下来。
他将这些保命(或者说搏命)的“筹码”,小心地用塑料纸包好,贴身塞进内衣口袋里。冰冷的纸张紧贴着皮肤,带来一丝异样的感觉。
做完这一切,林默像耗尽了所有力气,靠在床头。他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远处教学楼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恐惧依然存在,如同跗骨之蛆,但此刻,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冰冷决绝,压倒了它。
他像一名即将踏上必死战场的士兵,在无边的恐惧与孤注一掷的决心中,等待着……黎明的到来,以及那场注定无法避免的“考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