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芊芊侧身挤进屋里，沙发上的母亲林美娟头也不抬，正专心给脚指甲涂大红色指甲油，茶几上堆着瓜子壳，电视机里播着家庭伦理剧，音量开得震天响。
“什么游戏机啊？”
白芊芊把包放在餐椅上，注意到餐桌上的泡面碗堆了三个，飘散着难闻的味道，让她更加想吐。
白子豪一把拽住她手腕：“少装傻！PS5！我同学都买了！你上班之前说要今天给我买的！”
“我哪来的五千块钱？你的教养呢，你就是这样跟我说话的？！”
疼痛从腕骨蔓延到肘关节，白芊芊恍惚想起上一世有没有这件事，但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她甩开弟弟的手怒喝。
“你之前不是有奖学金吗？既然你要逞你做姐姐的威风，那你弟都跟你要半个月了，你这个当姐姐怎么这么小气？还不给买？？”
“而且我早上也听到了，你可是说下班会去给子豪买游戏机。”
林美娟终于抬起头，指甲油刷子在空中划出一道红痕，说出来的话极为随意，像是五千块对于白芊芊来说，是一笔小钱一样。
白芊芊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最终看向了墙上挂的全家福。
照片里的她站在最边上，而父母簇拥着弟弟。如今那照片已经褪色发黄，唯独弟弟脸上的笑容依然刺眼。
“租房子的房租和水电，还有每个月的给你们的生活费，我奖学金哪里还够用？！“”
“我还不如当一个孤儿！”
白芊芊掰着手指数，试图让林美娟搞清楚五千块对于她们家来说是一笔非常大的开支了。
林美娟嗤笑一声，她转动着脚踝欣赏新涂的指甲油：“那点生活费够干嘛？你爸打麻将一把都不够，你要真孝顺，就赶紧找个有钱人嫁了，楼上老陈家闺女找了个开宝马的，上周还给她妈买了金镯子！”
“我们养你这么大，你给我们买过什么？现在让你给你弟弟买个游戏机你都不愿意，以后还能指望你能干什么？”
“姐，你到底给不给我买？？”
白子豪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划拉着游戏机广告放到白芊芊面前威胁她：“不给我明天就去你公司要！！”
白芊芊的血液瞬间结冰，明天？
王姐说过，五个实习生里面只有两个名额转正，除了她和沈紫曦，还有三个男生。
她实习还没转正，要是被弟弟闹到公司造成负面影响，她转正的名额肯定就没了！
“我给你买！但这是最后一次！别人家的弟弟……”
白芊芊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就知道姐最好了！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下次你生日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白子豪立刻眉开眼笑，凑过来要抱她，被她躲开也不生气。
在网上下完单，白芊芊逃进浴室。
锁上门的那一刻，她终于允许自己哭出声。
门外传来弟弟和朋友打电话的吹嘘声，还有母亲打电话骂父亲又去打麻将的骂声。
白芊芊把脸埋进膝盖，无声地颤抖。
前世被傅森蚺关在庄园里的时候，她至少不用面对这些。
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让她熟悉又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莫城：芊芊你还好吗？我刚才回家的时候，听到你们家好像在吵架。】
白芊芊眼神迸发出光彩，是莫城哥哥！
家里发生不好的事情被别人听到，让她同时又有些羞恼，这样让她还怎么维持在莫城哥哥面前的美好形象啊！
“芊芊！出来做饭！”
“听电话里面你爸语气不好，肯定打麻将又输了，回来得发脾气，先给他备好下酒菜！”
林美娟用力拍打浴室门，一点也不在乎白芊芊有没有洗完。
“你不能做吗？！非要我做？？”
白芊芊的回嘴惹得林美娟的怒骂声更大，最后她怕被邻居听到，还是不情不愿的洗好出去做饭。
做好了饭也没吃，就回到小房间反锁，跟莫城诉苦。
*
黑色迈巴赫在早高峰的车流中缓缓前行，傅森蚺支着下巴望向窗外，修长的手指在真皮座椅上敲击着，特助穆宇正在汇报今日行程。
“前面可能要堵十分钟。”
司机老陈小心翼翼地从后视镜观察傅森蚺的脸色。
傅森蚺嗯了一声，他的指尖突然停在半空，目光穿过单向玻璃，锁定在路边一个剧烈晃动的粉色斑点上，那是一只印着卡通兔子的双肩包，在人行道上以违反物理规律的幅度上下颠簸。
背包的主人此时正把一个至少一米八的青年过肩摔在地上。
“倒回去。”
傅森蚺突然开口。
老陈吓得差点踩错油门：“傅总，这是单行道…”
“靠边停。”
车还没停稳，傅森蚺已经降下车窗，秋日的风裹挟着那道甜蜜又清澈的声音灌进来。
“打女人很威风吗？啊？！回答我！”
“那你要不要跟我也练一练？！说话！”
这道清亮的女声像把利剑劈开嘈杂，流入了傅森蚺心尖上。
傅森蚺眯起眼睛，阳光正好照在那个粉色背包上，映出紫曦因愤怒而泛红的脸颊，今天她扎的马尾辫的发梢沾着汗水，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颤动。
被她按在地上的男人正骂骂咧咧，右手腕被她拧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
“臭娘们多管闲事！我教训自己女朋友关你屁事！”
男人挣扎着要起身，紫曦膝盖一顶，男人又惨叫一声趴了回去，她扭头对缩在墙角哭泣的女孩喊：“还哭什么，报警啊！就说有人当街施暴！这种对你动手的男人你不会还要留着过年吧？？”
傅森蚺的嘴角微微上扬，别人经常说他的脾气就像是一团一点就着的火焰，但他觉得紫曦更像是火，鲜活的一束火苗。
“傅总，是沈小姐，我们要帮忙吗？”
作为最懂老板的特助，穆宇掏出手机。
“不必。”
傅森蚺抬手制止，目光仍黏在沈紫曦身上，身体已经很诚实的走了出去。
方才制服暴徒时的狠劲消失无踪，此刻她正弯腰扶起那个哭泣的女孩，她从背包里掏出纸巾塞到女孩怀里。
警笛声由远及近，紫曦把女孩护在身后，刚要站起身向赶来的警察说明情况，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上前条理清晰的解释了现场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