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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无敌老祖抢亲:你们上界算个屁?

玄天宗护山大阵碎得像鸡蛋壳,上界修士步惊云迎亲花轿压境。

掌门金云南被威压碾进土里,弟子们跪倒一片。

“周楠,今日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周楠凤冠霞帔被血染红,倔强抬头:“我宁死——”

话音未落,空间撕裂,迎亲队伍瞬间化作漫天血雾。

冯轩踏碎虚空而来,破碎衣袍下旧剑伤狰狞。

他弯腰抱起新娘,眼底日月轮转:“本座闭关万年,连阿猫阿狗都敢动我的人?”

步惊云分身色变:“你是……”

“你也配姓步?”弹指间,分身灰飞烟灭。

当夜,情报贩子余惊悚跪地密报:“上界步家正用血祭定位此界……”

冯轩望着星空冷笑:“正好,省得本座去找他们。”

玄天宗的护山大阵碎得像个被顽童随手摔在地上的鸡蛋壳。

曾经流淌着七彩霞光、铭刻着古老符文的屏障,如今只剩下几缕黯淡的灵光,如同垂死巨兽的微弱喘息,在狂暴的灵压下苟延残喘。支撑阵眼的几座山峰,山体上布满了蛛网般可怖的裂痕,碎石簌簌滚落,砸在下方残破的殿宇废墟上,发出沉闷空洞的回响。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焦糊味,还有一种令人作呕的、铁锈般的血腥气,粘稠得仿佛能糊住人的口鼻。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数千玄天宗弟子,平日里意气风发的仙门骄子,此刻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进了泥里。他们或跪、或趴、或蜷缩在冰冷的山石和同伴尚未完全冷却的尸体间。粘稠的血浆浸透了他们破碎的衣袍,染红了身下的泥土。没有惨叫,没有哀嚎,甚至连粗重的喘息都被那无处不在的恐怖威压死死扼在喉咙深处。只有一片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和牙齿格格打颤的声音,细微得如同蚊蚋,却汇聚成一股绝望的洪流,冲刷着每个人濒临崩溃的神魂。

高台之上,是这片绝望地狱的核心。

玄天宗掌门,金云南,这位曾经威震一方、令无数宵小闻风丧胆的元婴大圆满修士,此刻被一股无形的、霸道绝伦的力量死死按在地上。她半边脸颊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岩石,尘土混合着嘴角溢出的鲜血,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画出几道凄厉的污痕。那身象征着掌门尊位的华丽云纹法袍,早已被撕裂,沾满泥污,如同破败的旗帜。她十指死死抠进坚硬的岩石地面,指甲尽数翻裂,鲜血淋漓,身体却像被钉死的蝴蝶标本,连颤抖都做不到。只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怨毒地向上瞪着,燃烧着焚尽一切的怒火与刻骨的屈辱。

她的目光尽头,是悬停在破碎大阵缺口处的“人”。

他并非实体,更像是一道由纯粹能量凝聚而成的虚影,高大、模糊,边缘不断扭曲、蒸腾着深邃幽暗的黑气。这虚影穿着样式古朴、散发着洪荒气息的黑色战甲,甲胄表面流淌着暗沉的血光,仿佛由无数生灵的怨恨浇铸而成。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两道如同实质的目光,带着俯瞰蝼蚁的冰冷与漠然,穿透虚影,牢牢锁定在高台中央那个纤细的身影上。

步惊云。一个来自上界,仅仅凭借一道跨界降临的投影分身,便将整个玄天宗踩在脚下、碾入尘埃的名字。

在步惊云分身的下方,与玄天宗的破败凄惨形成刺眼对比的,是一支悬浮在半空的迎亲队伍。八名由纯粹能量构成、面无表情、身着猩红铠甲的力士,抬着一顶巨大得夸张、奢华到极致的暗红色花轿。花轿通体仿佛由凝固的血晶雕琢而成,轿顶镶嵌着一颗硕大的、不断吞吐着幽绿鬼火的骷髅头,轿帘则是用某种不知名的、布满诡异鳞片的兽皮制成,无风自动,散发出阵阵令人神魂悸动的阴寒气息。轿子周围,环绕着数十名同样能量形态、手持各色诡异乐器的“乐师”,无声地吹奏着、弹拨着,扭曲的音符如同无形的毒蛇,钻入每个人的识海,啃噬着最后一丝清明。

高台的中央,是这场“盛事”的主角,也是玄天宗绝望漩涡的中心。

周楠。

她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像狂风暴雨中一株随时会被折断的细竹。身上那件本该喜庆的凤冠霞帔,此刻成了最残酷的讽刺。大红的嫁衣早已被撕裂多处,露出内里染血的素白中衣。沉重的凤冠歪斜着,一缕乌黑的发丝粘在她汗湿的额角。左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如同小溪般不断涌出,沿着她微微颤抖的手指滴落,在她脚边汇成一洼小小的、刺目的猩红。她脸色惨白如金纸,嘴唇被自己咬破,渗出血丝,身体在那恐怖威压下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碎。

然而,她的脊背却挺得笔直。那双清澈如寒潭秋水的眼眸里,没有泪水,只有一片燃烧的冰原,映着步惊云那扭曲模糊的身影,也映着整个玄天宗被践踏的废墟。

“时辰已到。”步惊云分身的意念如同万载寒冰凝聚的巨锤,直接轰入每个人的神魂深处,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周楠,随本尊分身归返上界。此乃尔等玄天宗存续之唯一生机,亦是尔无上之荣耀。”

每一个字落下,笼罩整个玄天宗的威压就沉重一分。下方传来几声再也承受不住的闷哼,几个本就重伤的弟子身体猛地一抽,七窍中溢出黑血,神魂彻底溃散。

金云南的喉咙里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嗬嗬声,眼珠几乎要瞪裂开来,身体在岩石上徒劳地挣扎,却连一丝尘埃都无法扬起。

“我……”周楠的声音极其嘶哑,像是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片,每一个音节都耗费着她残存的生命力。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充斥着血腥与绝望的空气全部吸入肺腑,那挺直的脊梁如同不屈的标枪,直刺苍穹。她用尽全身力气,将最后两个字从染血的唇齿间狠狠迸出:

“宁死——!”

决绝的尾音尚未完全落下,异变陡生!

“嗤啦——!!!”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令人头皮炸裂、神魂震颤的恐怖声响,毫无征兆地在高台上空炸开!

那声音超越了金铁交鸣,超越了雷霆怒吼,更像是整个世界厚重的帷幕被一只蛮横到无法想象的巨爪,生生撕裂开一道巨大的、丑陋的伤口!

步惊云分身猛地一“震”!那由纯粹能量构成的身躯剧烈地扭曲、波动起来,仿佛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了万钧巨石。他霍然抬头,那两道冰冷漠然的目光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惊疑不定地望向声音的源头——高台正上方,那片原本只是被玄天宗护山大阵破碎光芒映照得有些紊乱的虚空。

那里的景象,让所有还残存着一丝意识的人,瞬间血液冻结!

空间,像一块被无形巨力撞击的琉璃,布满了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漆黑裂痕!这些裂痕疯狂蔓延、扩张,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裂痕的中心点,虚空如同沸腾的泥沼般剧烈翻滚、塌陷,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边缘散发着毁灭性气息的漩涡!

下一秒,就在那漩涡的中心,在那片空间彻底崩碎的背景里,一只脚,毫无征兆地踏了出来。

这只脚穿着一只极其破旧的、沾满干涸泥污和某种暗沉血痂的布鞋。鞋面磨损得厉害,甚至能看到里面露出的脚趾轮廓。鞋底更是几乎磨穿,边缘都起了毛糙的线头。它就这么平平无奇地、甚至有些狼狈地,踩在了高台坚实的地面上。

“咚!”

一声沉闷至极的轻响。

声音不大,却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的力量,清晰地穿透了步惊云分身带来的恐怖威压,穿透了所有的死寂和呜咽,直接烙印在每一个活物的神魂核心!

以那只破旧布鞋的落脚点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纯粹由狂暴力量形成的淡金色波纹,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涟漪,猛地扩散开来!

波纹所过之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地面如同酥脆的饼干般无声碎裂、下陷!

首当其冲的,是那顶悬浮在半空、散发着阴森鬼气的暗红巨轿!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八声轻响,如同熟透的西瓜被瞬间捏爆!

抬轿的八名猩红铠甲力士,连一丝反应都没有,连一声闷哼都来不及发出,能量构成的身躯在那淡金色波纹扫过的瞬间,如同被投入岩浆的雪人,无声无息地湮灭、汽化!连一丝能量残渣都没有留下!

紧接着,那顶由“血晶”雕琢、镶嵌着鬼火骷髅头的奢华巨轿,仿佛被亿万柄无形的巨锤同时轰中!

轰——!

震耳欲聋的爆响终于迟来!暗红色的轿体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如同一个被吹胀到极限的气球,猛地向内一缩,随即轰然炸裂!无数血晶碎片和扭曲的兽皮如同最锋利的暗器,裹挟着毁灭性的能量风暴,向着四面八方激射!碎片所过之处,空气被切割出刺耳的尖啸,连空间都留下道道转瞬即逝的黑色划痕!

环绕在花轿周围的那数十名能量乐师,如同被投入绞肉机的布偶,瞬间被这毁灭性的爆炸风暴撕扯、吞噬、彻底化为虚无!

仅仅是一步踏出!

仅仅是一圈力量涟漪!

那支来自上界、代表着步惊云无上威严、将整个玄天宗踩在脚下的迎亲队伍,连同那顶象征“荣耀”的巨轿,便如同烈日下的露珠,彻底蒸发殆尽!

漫天血雾和能量碎屑如同最凄厉的雨点,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更加浓郁、更加令人作呕的血腥和能量焦糊味。

死寂。

比之前更加彻底、更加深沉的死寂笼罩了全场。

所有玄天宗弟子,包括被死死按在地上的掌门金云南,全都如同被石化了一般,连呼吸都彻底停滞。他们的眼睛瞪大到极限,瞳孔深处倒映着那漫天飘落的猩红尘埃,以及尘埃中心,那个刚刚踏出虚空裂痕的身影。

步惊云的分身剧烈地扭曲着,模糊的能量轮廓边缘如同被狂风吹拂的烛火,明灭不定。那两道冰冷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来人身上,充满了极度的惊愕、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忌惮。

空间的裂痕在缓缓弥合,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如同伤口在愈合。沸腾塌陷的漩涡也迅速平复。

那道身影完全显露出来。

一身灰扑扑的、沾满了尘土和干涸污渍的长袍,破破烂烂,下摆甚至被撕成了几缕布条,随着无形的气浪微微飘动。头发乱糟糟地披散着,沾着草屑和枯叶,脸上也蒙着一层灰,看不清具体容貌,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令人无法直视的眼睛。

深邃如同无垠的星空,平静如同万古不化的玄冰。眼底深处,似乎有混沌初开、日月轮转的恐怖景象一闪而逝,又仿佛蕴含着能焚尽诸天万界的滔天怒火,却被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深沉的漠然死死压制着。那目光扫过之处,无论是匍匐在地的玄天宗弟子,还是扭曲的步惊云分身,都感觉自己从内到外、从肉身到灵魂,都被彻底洞穿,再无任何秘密可言。

来人似乎根本没有在意那漫天飘洒的血雨,也没有在意脚下龟裂如蛛网的地面,更无视了那扭曲震动的步惊云分身。

他的目光,自踏出虚空的那一刻起,就落在了高台中央那个摇摇欲坠的红色身影上。

周楠。

她还保持着那个倔强挺立的姿势,只是身体因为极度的震惊和那恐怖力量余波的冲击而微微颤抖。凤冠彻底歪斜,几乎要掉落下来。左臂的伤口因为刚才的空间撕裂和能量爆炸的震荡,又开始涌出更多的鲜血,沿着她苍白的手指滴落,在她脚边那滩小小的血泊中,又溅起新的涟漪。

她那双燃烧着冰焰的眸子,此刻也充满了极度的茫然和难以置信,呆呆地望着这个突然撕裂空间、踏碎了她眼中“不可战胜”的上界迎亲队伍的男人。那破旧的衣袍,那乱糟糟的头发,那沾满灰尘的脸……这一切都与那一步踏碎虚空、湮灭强敌的恐怖威势形成了荒诞而震撼的对比。

来人动了。

他迈开脚步,朝着周楠走去。步伐不快,甚至显得有些随意,仿佛只是在自家后院散步。脚下那布满金色裂纹的坚硬岩石,在他那双破旧布鞋的踩踏下,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

一步,两步,三步……

他越过了被按在土里、眼珠几乎要爆裂开来的金云南。

他越过了那些趴伏在地、因极度恐惧和震撼而彻底僵硬的玄天宗弟子。

他径直走到了周楠面前,距离她不过一步之遥。

周楠下意识地想后退,身体却僵硬得如同灌了铅,在那双深邃漠然的目光注视下,她感觉自己连动一动手指都无比艰难。浓郁的血腥味和一种奇特的、仿佛混着泥土与青草气息的尘土味钻入她的鼻腔。

来人微微弯下了腰。

这个动作很自然,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感,仿佛山岳倾颓,又似星河垂落。

他伸出了手。

那只手同样沾着污迹,骨节分明,看起来并不特别强壮,甚至有些修长。但就是这样一只手,轻易地穿透了步惊云分身笼罩在周楠身上的、足以压垮元婴修士的恐怖威压。那无形的压力屏障,在他面前如同不存在一般。

他轻轻地,握住了周楠那只没有受伤的、沾着血和灰尘的右手手腕。

冰凉,粗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感。

周楠浑身猛地一颤,像是被一道微弱的电流击中。一股难以形容的暖流,顺着那冰凉的手指,瞬间涌入她几乎被威压碾碎、被绝望冻结的身体。左臂那钻心的剧痛,仿佛在这一刻都减轻了许多。她怔怔地,任由这只突然出现的手握着,大脑一片空白。

然后,他手臂微微用力。

周楠只感觉一股无法抗拒、却又异常轻柔的力量传来,身体瞬间脱离了那恐怖威压的束缚,双脚离地,整个人被一股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力量牵引着,向前倾倒。

她撞进了一个同样沾满尘土、带着风霜气息的怀抱。

很硬,很冷,却莫名地让她那一直紧绷到极限、几乎要断裂的心弦,微微一松。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汗味、尘土味、血腥味还有一种极其古老沧桑气息的味道将她包裹。

“咳……”周楠发出一声细微的呛咳,凤冠彻底滑落,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拂过男人沾满灰尘的下颌。

来人似乎顿了一下,随即,那只环过她腰肢的手臂收紧了些,将她更稳固地护在怀里,完全隔绝了外界的风雨和威压。

直到这时,他才缓缓直起身。

一手环抱着虚弱不堪、意识都有些模糊的周楠,一手自然垂在身侧。那双深邃漠然、仿佛蕴藏着日月轮转的眼眸,终于抬起,落在了前方剧烈扭曲、散发着滔天怒意与惊疑气息的步惊云分身之上。

整个玄天宗废墟,死寂得可怕,只有空间裂缝弥合的细微“滋滋”声,以及周楠微弱急促的喘息声。

步惊云分身那扭曲模糊的能量轮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地波动、沸腾起来,边缘的黑气如同狂舞的毒蛇。被彻底无视的羞辱,迎亲队伍被瞬间抹杀的震撼,以及眼前这个破衣烂衫男人身上散发出的、连他都感到心悸的古老与深不可测的气息,如同滚油般在他意念中翻腾。

“你……”步惊云分身的意念如同九幽寒风吹过地狱,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和一丝无法掩饰的惊疑,“是何方神圣?!竟敢毁本尊法驾,阻我步家迎亲?!”

每一个字都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虚空之中,激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黑色涟漪。下方的金云南和其他弟子,在这蕴含神魂冲击的意念下,无不闷哼一声,口鼻再次溢血,神魂如同被撕裂般剧痛。

然而,被质问的对象,那个抱着周楠、一身狼狈的男人,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仿佛根本没听到这足以令化神修士色变的意念咆哮,也根本没看到那扭曲沸腾、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步惊云分身。

他的目光,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专注,正低垂着,落在怀中周楠左臂那道深可见骨、还在不断渗血的狰狞伤口上。

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平静得像是在观察一件无关紧要的器物。可就是这种极致的平静,却让一直勉强维持意识清醒的周楠,心底莫名地生出一股寒意,身体不由自主地又往他怀里缩了缩,似乎想把自己藏起来。

“疼么?”男人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长年未曾说话的干涩感,如同砂砾摩擦着岩石。语气平淡得没有任何起伏,却清晰地盖过了步惊云分身的意念咆哮,传入周楠耳中。

周楠愣住了。在这毁天灭地的威压中心,在这上界大能分身的滔天怒火之下,他问的竟然是……疼不疼?

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想开口说“不疼”,可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发出细微的呜咽。

男人似乎并不需要她的回答。他那只垂在身侧、沾着污迹的手,缓缓抬了起来。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在搅动无形的潮汐。

随着他手指的抬起,高台上,那弥漫的浓郁血腥味、能量焦糊味、甚至步惊云分身散发出的阴寒鬼气,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抚平、净化。一股难以言喻的、生机勃勃的暖意悄然弥漫开来,带着草木初生、万物滋长的清新气息。

他伸出食指,指尖没有灵光闪耀,没有符文流转,只有一种返璞归真的、近乎于“无”的纯粹意蕴。

指尖,轻轻点在了周楠左臂那道狰狞伤口的边缘。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华光四射的异象。

就在那粗糙的指尖触及皮肤的刹那,周楠只感觉一股无法形容的暖流,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水,温和却又沛然莫御地涌入她冰冷刺痛的伤口深处。

那深入骨髓、几乎让她晕厥的剧痛,如同被阳光融化的冰雪,瞬间消弭无踪!

紧接着,让她永生难忘的一幕发生了。

她左臂那道皮肉翻卷、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肉眼可见地蠕动起来!断裂的肌腱如同有了生命般自行接续,破碎的血管重新弥合,翻卷的皮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中间收拢、愈合!新鲜的、健康的皮肉组织疯狂滋生,覆盖了原本狰狞的创面!

整个过程快得如同幻觉!

仅仅一个呼吸!

那道足以让金丹修士殒命、让元婴修士也大伤元气的可怕伤口,已然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光滑细腻、白皙如玉的肌肤!甚至连之前沾染的血污,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受过伤一般!

周楠彻底呆住了。她下意识地抬起刚刚还剧痛钻心的左臂,难以置信地抚摸着那片完好如初、甚至比受伤前更加光洁的肌肤。指尖传来的触感真实无比,没有一丝痛楚,只有新生的肌肤那种特有的微凉与细腻。

这……这是何等手段?!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对“疗伤”、“治愈”的认知!没有丹药,没有法诀,没有灵力波动,仅仅是指尖一点,便能生死人肉白骨?这简直是……神迹!

高台上,所有目睹这一幕的玄天宗弟子,包括被压在地上的金云南,全都忘记了身上的剧痛和威压的恐怖,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珠子几乎要掉出眼眶!他们死死盯着周楠那完好如初的手臂,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无与伦比的震撼。

步惊云分身那扭曲沸腾的能量身躯,在这一刻也骤然一滞!那两道冰冷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男人那只刚刚放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手指上。意念中翻腾的怒意被更深的惊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所取代。这种无视规则、逆转生机的力量……绝非下界所能拥有!甚至在上界……也闻所未闻!

男人似乎对自己造成的震撼毫不在意。他收回了手指,目光依旧停留在周楠苍白的脸上,那平静漠然的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波澜,如同古井深处投入了一颗微尘。

“好了。”依旧是那平淡沙哑的语调。

直到此时,他才仿佛终于处理完了眼前唯一重要的事情,缓缓抬起了头。

那双蕴藏着日月轮转、混沌生灭的眼眸,穿透了弥漫的血雾尘埃,如同两柄开天之剑,精准地刺在了前方那扭曲沸腾的步惊云分身之上!

之前那种专注的平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足以冻结时空的冰冷。那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最根本的俯视,一种看待尘埃、看待蝼蚁的漠然。

“本座闭关万年,”男人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九天神雷,在每一个生灵的魂魄深处炸响,每一个字都带着万古岁月的沉重与无上威严的烙印,“连阿猫阿狗,都敢动我的人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玄天宗废墟的空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猛地剧烈震荡了一下!

“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威压,如同沉睡万古的洪荒巨兽骤然苏醒,从男人那看似破败的身躯中轰然爆发!这威压无形无质,却比步惊云分身带来的威压强横了何止千倍万倍!

如果说步惊云分身的威压是沉重的山岳,那么此刻爆发的威压,就是整个苍穹倾塌!是诸天星辰陨落!是开天辟地之初最原始的混沌风暴!

“噗——!”“噗——!”“噗——!”

下方原本还能勉强支撑的玄天宗弟子,在这股无法想象的威压冲击下,如同被亿万钧巨浪拍中的蝼蚁,瞬间鲜血狂喷!金丹期的弟子身体如同破碎的瓷器般纷纷爆裂开来,化作一团团凄厉的血雾!元婴期的长老们则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身体深深嵌入地面,骨骼碎裂声不绝于耳,神魂遭受重创,七窍流血,瞬间昏死过去!

即便是被男人护在怀中的周楠,虽然感受不到那毁灭性的压力,但仅仅是那威压爆发瞬间逸散出的、如同直面宇宙洪荒般的恐怖意志,就让她眼前一黑,意识瞬间模糊,几乎要晕厥过去!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紧贴住了男人唯一温暖的胸膛,仿佛那是无边风暴中唯一的避风港。

首当其冲的步惊云分身,更是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剧烈地明灭、扭曲、变形!那由纯粹能量构筑的形体边缘疯狂溃散,如同被投入硫酸的冰块!模糊的意念中,第一次爆发出无法抑制的惊骇欲绝:

“不……不可能!下界怎会有……这种力量?!你究竟……”

他的意念咆哮戛然而止!

因为那个男人动了!

他抱着周楠,只是随意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嗡——!”

空间在他脚下哀鸣、塌陷!一圈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恐怖的金色波纹,如同灭世的海啸,以他为中心,朝着步惊云分身的方向,无声却狂暴地席卷而去!

波纹所过之处,空间被犁出深邃的沟壑,久久无法弥合!下方本就残破的玄天宗废墟,在这股力量的余波扫荡下,如同被巨灵神的神犁狠狠耕过,殿宇、山石、甚至几座较小的山峰,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烟尘冲天而起,又被无形的力量死死压回地面!

步惊云分身发出无声的尖啸!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席卷而来的金色波纹中蕴含的力量,足以轻易抹杀他这道跨界投影!他疯狂地调动着分身体内的能量,试图凝聚抵抗,甚至沟通本体!但一切都太迟了!那波纹的速度超越了时空的界限!

就在那毁灭性的金色波纹即将触及步惊云分身扭曲溃散的边缘时,男人抱着周楠的身影,如同瞬移般,突兀地出现在了分身的正前方!近在咫尺!

步惊云分身那扭曲模糊的“面容”上,仿佛能“看”到极致的惊愕与恐惧凝固!

男人终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正眼看向这道来自上界的投影分身。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如同在审视一件垃圾。

他那只环抱着周楠的手依旧稳固,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却极其随意地抬了起来。

拇指扣住中指,指尖对着步惊云分身那不断溃散的能量核心,如同要弹掉衣襟上的一粒微尘。

“你也配姓步?”

平静的语调,如同最终的审判。

“嘣!”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琴弦断裂的脆响。

男人屈指,弹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狂潮。

只有一道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近乎透明的空间涟漪,从男人弹出的指尖荡漾开来,轻柔地拂过步惊云分身的能量核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一瞬。

下一刻,步惊云分身那剧烈扭曲沸腾、散发着滔天凶威的能量躯体,如同被阳光照射到的浓墨,又像是被风吹散的沙雕,从核心被拂过的那个点开始,无声无息地、迅速地瓦解、消散、湮灭!

没有挣扎,没有惨叫,甚至连一丝能量逸散的波动都没有。

仿佛他从未存在过。

仅仅一个弹指。

那道仅仅降临片刻,便将玄天宗踩入地狱深渊、让掌门金云南屈辱匍匐、逼迫周楠就范的上界大能分身,便彻底化为虚无,连一丝尘埃都没有留下。

那漫天的血雾尘埃,也在这一刻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彻底净化,消失得无影无踪。破碎的高台之上,只剩下那个抱着周楠、一身破旧的男人,以及他脚下无声蔓延的蛛网状裂纹。

阳光终于艰难地穿透了之前被步惊云分身力量搅动的厚重云层,洒落下来,照亮了这片死寂的废墟,也照亮了男人沾满灰尘却棱角分明的侧脸。

周楠的意识在男人怀中缓缓恢复清明,左臂的伤口消失得仿佛从未存在,但那新生的肌肤下似乎还残留着一种奇异的暖意。她艰难地抬起头,视线有些模糊地聚焦在男人近在咫尺的下颌轮廓上,那里沾染着干涸的泥点和几缕暗沉的血痂,还有……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旧伤痕。

“咳……”她喉咙干涩,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刚才那弹指间灰飞烟灭的景象,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神魂里,带来无与伦比的震撼,也带来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她只能感觉到男人环抱她的手臂稳定而有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风雨。

阳光刺破云层,洒在两人身上,在满目疮痍的废墟中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空气里那令人窒息的血腥和威压终于消散,只剩下尘土和岩石被高温灼烧过的焦糊气味。

死寂依旧笼罩着玄天宗。但这一次的死寂,不再是绝望的深渊,而是一种被彻底颠覆认知后的茫然与震撼。如同惊雷过后的旷野,只有余音在灵魂深处嗡嗡作响。

金云南感觉按在自己身上的恐怖力量消失了。她艰难地动了动几乎碎裂的手指,剧痛让她闷哼一声,却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一点一点地将自己深陷在岩石中的身体撑了起来。碎石和泥土从她破烂的掌门法袍上簌簌落下。她抬起头,布满血污和尘土的脸上,那双曾经锐利威严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呆滞和一种近乎信仰崩塌的敬畏,死死盯着高台上那个破旧的身影。

弟子群中,一个角落的碎石堆突然动了动。哗啦一声,碎石被推开,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这人看起来约莫二十七八岁,身材不算高大,甚至有些瘦削,穿着一身沾满血迹和尘土的青色弟子服,袖口绣着一柄小小的断剑标记。他脸色苍白得吓人,嘴角还挂着一缕未干的血迹,显然受伤不轻。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神,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充满劫后余生的茫然或对强者的敬畏,反而是一种极致的、近乎狂热的兴奋和探究,死死地盯着高台上那个男人的背影,尤其是他那弹出弹指的手。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块巴掌大小、布满裂痕的奇异玉石(留影石),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徐……徐云师兄?”旁边一个同样重伤、勉强坐起的女弟子看到他,虚弱地叫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惊惧和不解,“你……你没事吧?”

徐云仿佛没听见,只是死死盯着高台,嘴唇无声地开合着,似乎在重复着什么,眼神亮得吓人:“弹指……空间涟漪……湮灭……无灵力波动……纯粹的‘道’的运用?还是超越了道的……本源之力?”他握着留影石的手微微颤抖着,试图将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一幕刻印进去,但留影石上的裂痕显然已经让它报废了。他脸上闪过一丝懊恼,随即又被更深的狂热取代。

另一边,距离高台稍近些的废墟里,一个身材异常魁梧、如同铁塔般的汉子,挣扎着从一堆断裂的梁柱下爬了出来。他皮肤黝黑,肌肉虬结,即使身受重伤,那身破烂的弟子服下隆起的肌肉块也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他脸上沾满了血污和灰尘,嘴角咧着,似乎想笑,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他毫不在意地抹了一把脸,目光扫过高台上那个抱着周楠的男人,又看了看周围如同炼狱般的惨状,最后落在了自己手里。

他手里,竟然还死死攥着一只……烤得焦黑、几乎看不出原形的巨大禽类腿骨!那骨头也沾满了血污和尘土。

“呸!晦气!”木哈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骂骂咧咧,声音如同闷雷,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格外突兀,“老子刚抢到的二阶火雉腿,还没啃两口……全他妈糟蹋了!”他举起那焦黑的禽腿,似乎想咬一口泄愤,但看着上面沾着的尘土和可疑的暗红色,又嫌弃地皱紧了浓眉。最终,他狠狠地将禽腿砸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骨头碎裂开来。

“娘的!步惊云是吧?上界是吧?”木哈瞪着铜铃大的眼睛,望向步惊云分身消失的地方,瓮声瓮气地低吼,“害老子没肉吃!等着!等老子……”他话没说完,似乎意识到什么,猛地收声,偷偷瞥了一眼高台上那个破旧的身影,缩了缩脖子,但那眼神里的凶狠和不甘却丝毫未减。

高台边缘,一片相对完整的断墙阴影下,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浮现。这人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灰褐色短打,身形瘦小,面容普通得丢进人堆里瞬间就会忘记。他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谄媚的、小心翼翼的讨好笑容,搓着手,眼睛却滴溜溜地转着,飞快地扫视着整个废墟的惨状,尤其是高台上那个男人和周楠,以及他脚下那蛛网般的裂纹。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捕捉着每一个细节:残留的能量波动、空间的细微扭曲、甚至空气中尘埃飘落的轨迹。他正是余惊悚,玄天宗内一个以贩卖各种消息、情报和“特殊物品”而闻名的边缘人物。此刻,他眼底深处闪烁着精明的算计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悸。

“啧…这手笔…这威力…这气度…”余惊悚无声地咂着嘴,身体微微弓着,像一只随时准备溜走的耗子,“下界要变天喽…不,是捅破天了!步家…嘿嘿…这次怕是踢到混沌神铁板了!”他一边想着,一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腰间一个毫不起眼的灰色小布袋(储物袋),似乎在确认什么东西还在。

“周师姐!”一声带着哭腔的惊呼打破了死寂。

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娇小身影,跌跌撞撞地从一片倒塌的殿宇废墟后跑了出来。她小脸煞白,头发散乱,鹅黄的衣裙上沾满了泥污,还有几处被划破的口子,看起来狼狈不堪,正是云朵。她似乎完全忘记了自身的狼狈和伤痛,也忘记了周围地狱般的景象,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只死死盯着高台上被男人抱在怀里的周楠,充满了后怕和担忧。

她不顾一切地朝着高台冲去,脚下被碎石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却毫不在意。

“云朵!别过去!”一个清冷中带着焦急的声音响起。一道紫色身影更快地掠出,正是李佳怡。她虽然同样脸色苍白,衣裙破损,但行动间依旧带着一种清冷的气质。她一把拉住莽撞的云朵,强行将她拽住,目光凝重地看向高台,低声道:“冷静点!那位前辈……情况不明!”

云朵被她拉住,挣扎了一下,泪水再次涌了出来,带着哭腔:“可是…周师姐她…她流了好多血…” 她刚才远远看到周楠左臂那恐怖的伤口,心都揪紧了。

李佳怡紧紧拉住她,目光复杂地看着高台上那个破旧的身影,又扫过他怀中似乎安然无恙的周楠,以及周楠那完好如初的左臂,清冷的眸子里也充满了震撼和不解。她低声道:“血…好像已经止住了?而且……你看她的手臂……”

云朵这才顺着她的目光仔细看去,当看到周楠左臂光滑如初、连一丝疤痕都没有的肌肤时,整个人都愣住了,张大了嘴巴,忘记了哭泣,脸上只剩下极度的茫然和不可思议。

高台上。

冯轩抱着周楠,目光从那几个神色各异、挣扎在废墟中的身影上淡淡扫过,如同掠过几片无关紧要的落叶。徐云的狂热探究,木哈的暴躁不甘,余惊悚的精明算计,云朵的担忧哭泣,李佳怡的凝重警惕……这一切都未能在他那双蕴藏日月的眼眸中激起半分涟漪。

他最终将目光收回,落在怀中意识还有些昏沉的周楠脸上。阳光勾勒着她苍白的侧脸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微微颤动着。那身被撕裂的、沾满血污的凤冠霞帔,此刻显得如此刺眼。

冯轩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让一直偷偷观察着他的余惊悚心头猛地一跳,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下意识地又往后缩了缩,几乎要融入那片断墙的阴影里。

就在这时,被冯轩弹指湮灭的步惊云分身消失的地方,空间突然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

一道极其黯淡、几乎难以察觉的黑色细丝,如同濒死毒蛇吐出的最后一丝毒涎,无声无息地从虚空中渗出!它没有散发出任何能量波动,速度快得超越了神识的捕捉,如同一条阴险的幽灵,带着步惊云分身最后一丝怨毒和不甘的意念烙印,悄无声息地射向冯轩怀中周楠的后心!

这道黑丝极其诡异,它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恶毒的标记、诅咒和定位!一旦沾染,无论相隔多少世界,都将被施术者本体清晰感知,如同黑夜中最醒目的灯塔!

这变故发生得太快!太隐蔽!下方众人,包括金云南在内,没有任何人察觉!

眼看那道阴毒的黑丝就要触及周楠的嫁衣!

冯轩抱着周楠,甚至没有回头。

他那只垂在身侧的手,食指极其随意地、如同驱赶蚊蝇般,在身侧的空气中轻轻一拂。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冷水的声音响起。

那道足以让化神修士都头痛不已的阴毒诅咒黑丝,在距离周楠嫁衣还有三寸的地方,如同遇到了无形的烈焰,瞬间扭曲、发红、然后无声无息地汽化,彻底湮灭,连一丝青烟都没能留下。

做完这一切,冯轩的手指甚至都没有停顿,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尘埃。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周楠脸上,那微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分。

然而,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却清晰地落在了一个人的眼中。

余惊悚!

他那双总是滴溜溜转、充满市侩和算计的小眼睛,在那一刻猛地瞪圆!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汗毛倒竖,如同被最恐怖的洪荒凶兽盯上!

他看到了!他清楚地看到了那道阴毒的诅咒黑丝!更看到了那个破旧男人那轻描淡写、如同拂尘般的一指!

“咕咚……”余惊悚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吞咽口水的巨响,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仿佛筛糠一般。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再发出一点声音,看向冯轩背影的眼神,充满了无边的恐惧,仿佛看到了行走在人间的神魔!

“他……他发现了……他早就发现了!那……那是什么手段?上界步家的‘跗骨魂咒’……就这么……没了?”余惊悚的脑子一片混乱,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在疯狂尖叫,“跑……必须跑!离这个煞星越远越好!不……不行!他肯定发现我看到那道咒了……跑就是找死!”

就在余惊悚内心天人交战、恐惧得几乎要崩溃的时候。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沉寂。

金云南终于勉强撑起了重伤的身体,她艰难地挪动脚步,每一步都牵动着碎裂的筋骨,带来钻心的剧痛,但她依旧强忍着,踉跄地朝着高台方向挪去。她脸上的血污和尘土混合在一起,显得异常狼狈,但那双眼睛却死死盯着冯轩,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强者的敬畏,有宗门被毁的悲恸,更有一丝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的希冀。

她走到高台下,距离冯轩还有数丈远,便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布满裂纹的岩石上。破碎的石子硌破了她的额头,鲜血顺着鼻梁流下,她却浑然不觉。

“玄天宗第七代掌门……金云南……”她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叩谢……前辈……救命之恩!挽宗门……于倾覆!救弟子……于水火!”她的身体因为剧痛和激动而剧烈颤抖着,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前辈……神通盖世……法力无边……玄天宗上下……愿奉前辈为尊……永世供奉……只求……”金云南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带着巨大的悲怆,“只求前辈……垂怜……护我玄天宗……一线香火不绝!”

她的头深深埋下,等待着命运的审判。整个玄天宗的命运,此刻都系于高台上那个破旧男人一念之间。

冯轩抱着周楠,目光终于从怀中人苍白的脸上移开,淡淡地落在了下方跪伏在地、姿态卑微如蚁的金云南身上。他的眼神依旧平静无波,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仿佛看的不是一宗掌门,而是一块路边的石头。

他没有回应金云南的哀求。

就在这片死寂的压抑中,一个谄媚到了极点、带着明显颤抖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凝固的气氛。

“前……前辈!小的……小的有要事禀报!”

是余惊悚!

他不知何时,已经连滚带爬地从那片断墙阴影下窜了出来。他脸上堆满了谄媚到近乎扭曲的笑容,身体躬成了虾米,双手高高举过头顶,捧着一个巴掌大小、材质非金非玉、布满复杂玄奥纹路的暗紫色罗盘。那罗盘中心镶嵌着一颗浑浊的灰色晶体,此刻正散发出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诡异波动。

余惊悚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紧张而尖锐变调,语速快得像是在倒豆子:

“前辈明鉴!小的……小的方才拼死……侥幸截获一缕……步惊云分身溃灭前……发出的跨界传讯残波!用……用这‘窥天盘’……勉强解析出……一丝……一丝内容!”

他高举着那暗紫色罗盘,如同捧着烫手的烙铁,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根本不敢抬头看冯轩。

“那……那步惊云本体……震怒无比!已……已在上界启动‘血魂引’大阵!正……正以步家直系血脉为引……燃烧精血……强行锁定……锁定此界坐标!”

余惊悚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边的恐惧:

“前辈!步家……步家大军……恐怕……恐怕已在跨界而来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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