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回到绿萝居。
将匿名信放在烛火上烧成灰烬。
“青竹,去请林掌柜来。”她声音平静得可怕。
林掌柜匆匆赶来时,沈清已经摊开三本账册,指尖在不同数字间游走。
“小姐,出什么事了?”
“周家最近可有什么新动作?”
林掌柜擦了擦额头的汗:”正要禀报。周家二房放出风声,说要从蜀地运来一批上等丝绸,价格比我们低三成。已经有好几个老主顾来问我们能否降价了。”
沈清冷笑一声:”蜀道艰难,运丝绸成本极高,周家这是在亏本赚吆喝。”
“可若我们不降价,客源就要流失…”
“不急。”沈清合上账本,”周家这批货什么时候到?”
“说是三日后入城。”
沈清指尖轻叩桌面:”去查查他们走的是哪条路线,雇佣的是哪家镖局。另外…”她压低声音交代了几句,林掌柜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次日,清晨。
沈清换上男装,带着青竹的兄长赵虎出了城。
“小姐,前面就是周家的货栈。”赵虎指着远处一排仓房,”昨晚我打听到,他们从蜀地运来的丝绸已经提前到了,就存放在这里。”
沈清眯起眼睛:”看守如何?”
“四个护院轮流值守,后半夜最松懈。”
沈清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交给赵虎:”按计划行事。”
当天夜里,赵虎带着两个机灵的小厮混进货栈。
借着月光,他们发现这批所谓的”蜀锦”质地粗糙,与正品相去甚远。
“果然是陷阱。”赵虎冷笑,取出锦囊中的小瓶,将特制粉末撒在丝绸上。
这种粉末遇水不显,但一旦受热就会显现出特殊纹样。
三日后,周家商队大张旗鼓入城。
周家二老爷周德昌亲自在城门口迎接,引来众多商人围观。
“诸位请看,这是我周家新开辟的蜀地货源,品质上乘,价格优惠!”周德昌命人打开一匹丝绸展示。
人群中突然有人惊呼:”这花纹怎么像极了’周记’二字?”
众人定睛一看,阳光下丝绸表面果然隐约浮现出细小的”周记”暗纹。
这分明是周家自己的次品,根本不是蜀锦!
“周二老爷,这就是你说的蜀锦?”一道清亮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
沈清一袭月白裙装缓步走来,手中捧着一匹真正的蜀锦,”不如让大家看看真正的蜀锦是什么样子?”
两相对比,周家的”蜀锦”顿时相形见绌。
围观商人议论纷纷,几个原本打算下单的客商立刻变了脸色。
周德昌脸色铁青:”沈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沈清微笑,”只是不忍见各位同行被蒙骗而已。”她转向众人,”锦绣轩三日后将到货一批真正的蜀锦,价格公道,欢迎各位前来验货。”
不远处茶楼雅间,周砚安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公子,二老爷这次可栽了大跟头。”身旁小厮低声道。
“二叔急功近利,用这等拙劣手段,被识破是迟早的事。”周砚安目光追随着沈清离去的背影,”倒是这位沈小姐…比我想象的更有意思。”
风波过后,沈清绕道城西茶楼想歇歇脚,却在二楼雅座撞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谢北辰独自品茶,面前摆着一盘残局。
见沈清上来,他微微颔首:”沈小姐,好巧。”
“王爷。”沈清行礼,”没想到您会来这种小茶楼。”
“大茶馆太吵。”谢北辰示意她坐下,”刚才城门口的事,我已经听说了。”
沈清心头一跳:”王爷消息真灵通。”
“不是灵通,是关心。”谢北辰落下一枚黑子,”周家二房不会善罢甘休,你最近出入要小心。”
沈清注意到棋盘上的局势:”王爷这局棋,白子看似占优,实则已入死局。”
“哦?”谢北辰挑眉,”沈小姐也懂棋?”
“略知一二。”沈清执起一枚白子,落在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位置,”有时候看似绝境,换种思路就能起死回生。”
谢北辰凝视棋盘,忽然轻笑:”妙手。”他抬头直视沈清,”就像你今日的反击一样妙。”
两人目光相接,沈清率先移开视线:”不过是自保罢了。”
“沈大人那边,我已经派人暗中保护。”谢北辰忽然道,”郑元这几日频繁接触兵部的人,你要提醒沈大人提防洪灾奏章的事。”
沈清心头一凛:”多谢王爷提醒。”
此时周府内,周德昌正暴跳如雷:”一定是有人走漏风声!砚安,这事你怎么看?”
周砚安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二叔,我早说过这计策太过冒险。沈小姐聪慧过人,识破是迟早的事。”
“你这是在怪我?”周德昌脸色阴沉。
“侄儿不敢。”周砚安放下茶盏,”不过经此一事,侄儿倒觉得…与其与沈小姐为敌,不如换个思路。”
“什么意思?”
周砚安望向窗外:”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位沈小姐…很有意思。”
周德昌眯起眼睛,狐疑地打量着周砚安:”砚安,你该不会对那沈家丫头…”
周砚安轻笑一声:”二叔多虑了。侄儿只是觉得,与其用这等拙劣手段,不如堂堂正正地在商场上较量。”
“堂堂正正?”周德昌冷哼一声,”那丫头狡猾得很,今日让我们周家当众出丑,这口气我咽不下!”
“二叔,”周砚安忽然正色道,”您可曾仔细看过沈小姐今日展示的那匹蜀锦?”
“怎么?”
“那是上等的蜀地贡锦,寻常商路根本拿不到。”周砚安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她能弄到这样的货,说明背后必有门路。我们若一味硬碰硬…”
周德昌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你父亲让你打理家业,不是让你长他人志气!”
周砚安不紧不慢地续了杯茶:”二叔教训得是。不过侄儿听闻,沈小姐与晋王府似乎有些往来…”
“晋王?”周德昌脸色微变,随即又强撑道,”那又如何?我们周家背后还有郑大人…”
“二叔,”周砚安突然压低声音,”郑元近日频频接触兵部,所图非小。若真出了什么岔子…”
周德昌闻言,额头渗出细汗:”你的意思是…”
周砚安起身整理衣袖:”侄儿只是觉得,与其树敌,不如静观其变。二叔若执意要对付沈家…”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侄儿倒有个更好的主意。”
“什么主意?”
周砚安走到窗前,望着锦绣轩的方向:”听闻下月宫中要选绣品,不如让侄儿去会会这位沈小姐。”
周德昌恍然大悟:”你是想…”
“商场上最厉害的武器,往往不是打压,”周砚安转身,”而是让对手,心甘情愿成为盟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