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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夜风呜咽,卷过乱葬岗深处嶙峋的枯骨和半朽的棺木,发出鬼哭般的声响。

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腐土和尸骸的腥气。

陆仁甲背着依旧昏睡的阿箐,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齐腰深的荒草和坟包间跋涉。

每一步落下,右腿骨裂处都传来钻心的刺痛,几乎让他站立不稳。

他的脸色在惨淡的月光下白得吓人,嘴唇干裂。

丹田空空如也,经脉如同被无数细针反复穿刺,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疼痛。

身后,城隍庙方向隐约传来的追捕呼喝声,被风撕扯得断断续续,却如同跗骨之蛆,驱之不散。

不能再回镇子。

赵鹰的人像疯狗一样在搜捕。

这阴森死寂的乱葬岗,反而成了暂时的庇护所。

他找到一个相对背风、被几块巨大残碑半包围的凹陷处。

小心地将背上的阿箐放下。

阿箐依旧昏迷着,小脸苍白,呼吸微弱,脖颈后那个锁链图腾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青黑色。

陆仁甲靠着冰冷的石碑坐下,胸膛剧烈起伏。

他摸索着怀中。

王霸钱袋里剩下的最后几枚铜板,冰凉硌手。

还有……那个小布袋。

装着白天从老宅废墟里,阿箐呕出的那摊黑血旁,小心翼翼刮下来的几块暗沉结晶。

触手冰凉刺骨!

比深冬的寒冰更甚!

一股阴寒的气息,顺着指尖直往骨髓里钻,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死寂。

他强忍着那股不适,借着微弱的月光,将布袋里的东西倒在掌心。

三块指甲盖大小、形状不规则的暗沉晶体。

表面粗糙,像是凝固的、污秽的血液,颜色深得近乎墨黑。

在月光下,却诡异地折射出点点幽暗的、仿佛来自深渊的微光。

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寒气,正从晶体表面不断散发出来。

周围的空气都仿佛降低了几度。

【老李(科技位面)】:“嘶——!这玩意儿邪门!能量读数爆表了!阴属性?煞气?主播你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

【克苏鲁观察者】:“凝结的苦痛……冻结的哀嚎……祂的呼吸……甜美……”

扭曲的紫色弹幕滑过视野,带来一阵眩晕。

陆仁甲盯着掌心这几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晶体。

这就是阿箐呕出的黑血所化?

阴煞石雏形?

这东西……能用来修炼?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野草般在他枯竭的心底滋生。

玉佩投影时那恐怖的星空巨兽,被九条锁链捆缚的画面再次闪过脑海。

冰冷,死寂,却又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那锁链图腾散发的,似乎也是类似的阴寒气息……

这阴煞石雏形,是否也蕴含着一丝那种力量?

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一丝……

他现在需要力量!

迫切地需要!

没有力量,他和阿箐就是砧板上的肉!

【老李(科技位面)】:“主播!别乱来!这能量属性太极端!强行吸收就是找死!经脉会冻裂的!”

弹幕带着焦急的警告。

陆仁甲充耳不闻。

他的目光扫过乱葬岗。

荒草,枯骨,残碑,锈蚀的铁钉,半埋在土里的破旧棺材板……

一个荒诞的、基于弹幕伪科学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型。

他挣扎着站起,拖着剧痛的右腿,开始在周围翻找。

折断几根相对笔直坚硬的枯骨。

从腐朽的棺材板上,撬下几枚锈迹斑斑、却依旧带着微弱磁性的长铁钉。

又在几块断裂的墓碑旁,发现了两块巴掌大小、沾满泥污、却隐隐相互吸引的黑色磁石。

最后,他回到那个凹陷处,用脚清理出一小块相对平整的地面。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三块散发着刺骨寒气的阴煞石雏形,呈品字形,深深按入泥土中心。

三块石头入土的瞬间,周围的空气似乎又冷了几分。

地面甚至结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陆仁甲打了个寒颤。

他深吸一口气,将两块磁石分别放在品字形的两端外侧。

磁石落位,一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吸力场瞬间形成。

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一丝。

接着,他将那几根坚硬的枯骨,一端深深插入品字形阴煞石周围的泥土,另一端斜斜指向外围的两块磁石。

最后,将那几枚锈蚀的铁钉,分别搭在枯骨与磁石之间,形成几条歪歪扭扭的“导线”。

一个简陋、怪异、透着一股子荒诞感的“阵法”,在乱葬岗的月光下成型。

几根枯骨支撑着铁钉,连接着中心的阴煞石和外围的磁石,如同一个拙劣孩童搭建的玩具。

【老李(科技位面)】:“卧槽???主播你搁这儿拼电路板呢?磁石当电极?铁钉导线?阴煞石当能源???这伪科学布阵法我服了!”

【丹童】:“噗!笑不活了!这玩意儿能引动天地灵气?引动阴风还差不多!”

弹幕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吐槽。

陆仁甲无视了所有弹幕。

他看着眼前这个由枯骨、铁钉、磁石和阴煞石组成的简陋阵法,眼神却异常专注。

他盘膝坐下,强忍着经脉的刺痛和右腿的剧痛,将双手虚按在阵法中心,那三块阴煞石的上方。

“老李,告诉我,怎么‘启动’它?”他对着空气,声音嘶哑干涩。

【老李(科技位面)】:“……疯了!你真是疯了!……好吧!死马当活马医!听着!用你微弱的内力,刺激磁石!让它们形成更强的磁极!然后……然后试着用你的意念,引导阴煞石的能量,沿着铁钉……呃,导线,流动!形成回路!看能不能引动逸散的能量!”

弹幕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无奈。

陆仁甲闭上眼。

枯竭的丹田深处,强行压榨出最后一丝微弱的气感。

如同风中残烛。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缕微弱到极致的内力,分作两股。

如同最精密的探针,艰难地探出体外,分别刺向阵法外围那两块冰冷的磁石。

嗡……

两块磁石受到内力刺激,猛地一颤!

原本微弱的吸力场骤然增强!

一股无形的磁力波纹瞬间扩散开来!

几乎在同一瞬间!

阵法中心,那三块深埋土中的阴煞石雏形,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唤醒!

嗡——!!!

一股远比之前强烈百倍的阴寒煞气,猛地从地底爆发出来!

肉眼可见的黑色气流,如同粘稠的墨汁,从三块石头的位置喷涌而出!

周围的温度骤降!

陆仁甲按在阵法上方的手掌瞬间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白霜!

刺骨的寒意顺着掌心疯狂涌入!

更恐怖的是,那喷涌的黑色煞气并未四散,反而被那突然增强的磁力场强行束缚、扭曲!

沿着那几根枯骨和锈蚀铁钉构成的、歪歪扭扭的“导线”,形成了几道极其不稳定的、如同黑色小蛇般疯狂窜动的能量流!

滋滋滋!

铁钉与枯骨接触的地方,甚至冒起了诡异的黑烟!

整个简陋的“阵法”,被狂暴的阴煞能量冲击得剧烈震颤!

枯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铁钉被烧得通红!

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毁!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阴煞能量逸散!极度危险!】

冰冷的系统警报在陆仁甲脑海疯狂闪烁!

阴风!

平地起阴风!

以那简陋的阵法为中心,一股带着刺骨寒意和浓郁尸腐气息的黑色旋风,猛地卷起!

吹得陆仁甲破烂的衣衫猎猎作响,头发根根倒竖!

枯草碎石被卷上半空!

周围坟墓上的浮土簌簌剥落!

如同打开了地狱之门!

【丹童】:“卧槽!真引来了?!主播快撤!这阴煞入体神仙难救!”

【克苏鲁观察者】:“畅饮……这冻结的死亡……愉悦……”

弹幕乱成一团。

陆仁甲却在这狂暴的阴风煞气中心,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中没有恐惧。

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和一丝……贪婪!

就是现在!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将虚按在阵法上方、已经覆盖冰霜的双手,猛地向下一压!

整个身体,如同扑火的飞蛾,悍然坐进了那简陋阵法的最中心——三块阴煞石雏形的正上方!

轰!!!

狂暴的阴煞旋风,失去了外围磁力场的最后束缚,如同脱缰的野马,瞬间将陆仁甲彻底吞没!

刺骨的黑色气流,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疯狂地钻进他周身每一个毛孔!

剧痛!

难以形容的剧痛!

仿佛有亿万根冰锥,瞬间刺入骨髓,冻结血液,撕裂经脉!

陆仁甲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皮肤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厚厚的白霜!

眉毛、睫毛瞬间雪白!

嘴唇乌紫!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九幽冰狱的最底层!

灵魂都要被冻结、撕裂!

【警告!经脉遭受阴煞能量侵蚀!侵蚀率1%…3%…5%…急速上升!】

【警告!生命体征急剧下降!】

系统警报声尖锐得如同丧钟!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彻底冻结、身体濒临崩溃的刹那!

他枯竭的丹田深处!

那枚沉寂的系统核心!

仿佛嗅到了极度渴求的“食物”!

猛地!

传来一股微弱却极其霸道的吸力!

如同一个微型的黑洞漩涡!

疯狂地吞噬着涌入体内的、狂暴的阴煞能量!

轰!!!

陆仁甲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那足以冻结灵魂的阴寒煞气,被丹田核心的吸力强行卷入!

并未被直接吸收!

而是被那核心以一种玄奥的方式,粗暴地撕扯、碾磨、分解!

剥离掉其中蕴含的、令人疯狂的死寂怨毒意念!

只留下最精纯、最原始、也是最冰冷的那一丝……本源阴寒能量!

这股被强行提纯后的能量,虽然依旧冰冷刺骨,却不再带有毁灭性的侵蚀意志!

如同被驯服的寒流!

顺着被撕裂的经脉,轰然注入他干涸的丹田气海!

哗啦——!

如同久旱龟裂的河床,迎来了汹涌的冰河之水!

枯竭的丹田瞬间被狂暴冰冷的能量灌满!

甚至被撑得隐隐作痛!

武徒四重的壁垒!

在这股冰冷洪流的冲击下!

如同纸糊般!

轰然破碎!

嗡!

一股远比之前强大、凝实、却带着刺骨寒意的气息,猛地从陆仁甲身上爆发出来!

席卷四周!

他体表的冰霜被这股爆发的气息震得簌簌脱落!

武徒五重!

成了!

但这股力量来得太过狂暴!

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他刚刚突破、尚未稳固的经脉内疯狂冲撞!

尤其是那条本就骨裂的右腿!

狂暴冰冷的能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涌入!

咔嚓…咔嚓…

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从右腿骨裂处传来!

不是恶化!

是那被强行提纯的阴寒能量,正以一种霸道的方式,冲刷、冻结、然后……强行弥合着碎裂的骨缝!

剧痛!

伴随着刺骨的冰冷和一种诡异的愈合麻痒感,瞬间淹没了陆仁甲的感知!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与畅快交织的闷哼!

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

几息之后。

狂暴的能量渐渐平息。

阴风散去。

简陋的阵法彻底崩毁。

枯骨断裂,铁钉融化,磁石碎裂。

只有中心那三块阴煞石雏形,光泽黯淡了许多,却依旧散发着丝丝寒气。

陆仁甲缓缓睁开眼。

两道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气,如同小蛇般从他鼻孔中喷出。

他原本还算清亮的眸子,此刻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挥之不去的青灰色。

如同蒙尘的古玉。

原本漆黑的发梢,竟凝结了一层细密的、晶莹的白霜。

右腿处那持续数日的钻心剧痛……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坚硬、充满力量的感觉!

他尝试着动了动右腿。

灵活,有力!

骨裂……竟在这狂暴的阴煞冲刷下,诡异地痊愈了!

他站起身。

身体里充盈着武徒五重的力量感。

但这力量,冰冷,沉重,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警告!能量属性冲突(阳属性内力/阴煞本源)!经脉侵蚀率:15%!】

【警告!持续侵蚀将导致经脉异化、僵化,最终崩解!请宿主立刻停止危险行为!】

冰冷的系统提示,如同兜头一盆冰水。

陆仁甲低头,看着自己苍白、隐隐泛着青灰色泽的手掌。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经脉深处,正盘踞着一股阴冷的、如同跗骨之蛆的力量,在缓慢而坚定地侵蚀着。

代价。

这就是获得力量的代价。

他抬起头,看向依旧昏迷的阿箐。

她脖颈后,那个锁链图腾在月光下,似乎比之前更清晰了一丝。

无声的叹息消散在乱葬岗的夜风里。

他走过去,弯腰,将阿箐重新背起。

冰冷的力量在经脉中奔流。

右腿踏在嶙峋的乱石和枯骨上,沉稳有力。

发梢的白霜,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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