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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顾沉舟的意识坠入一片混沌时,首先闻到的是清甜的花香。

那香气像浸了晨露的野蔷薇,混着某种更清冽的气息,直往鼻腔里钻。

他下意识去摸腰间的战术刀,却发现双手触到的不是熟悉的皮质刀鞘,而是一片虚无。

等视线勉强聚焦,才看清自己站在一片纯白空间里——没有墙壁,没有天花板,连脚下的”地面”都像被揉碎的云,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宿主。”

女声从身侧传来。

顾沉舟猛地转头,看见穿月白长裙的女子正站在浅金色花海中。

她的发尾泛着银河般的光,眼尾缀着星芒形状的印记,明明是初次见面,他却觉得这张脸比任何战友的面容都要熟悉。

“洛璃。”他脱口而出,喉结动了动,”系统具象化的…第七个?”

“是您给予了我具象的可能。”洛璃抬手,指尖拂过身侧一朵半开的金盏花,花瓣便化作细碎的光粒,”当您与苏挽卿的情感共鸣突破临界点,系统隐藏的’心灵链接’机制才会激活。”

顾沉舟的眉峰跳了跳。

他想起方才在谷仓里,苏挽卿蜷在他腿边熟睡时,手背浮现的淡金纹路——原来不是辐射云,是系统在示警。

“你说我’终于愿意面对她了’。”他摸了摸后颈,那里还留着方才被苏挽卿敷药时的余温,”可我和挽卿…我们只是并肩作战的伙伴。”

“伙伴会在旧城医院外替她挡下变异犬的獠牙?”洛璃指尖轻点,纯白空间突然泛起涟漪。

顾沉舟瞳孔骤缩——画面里的自己正站在断壁残垣间,左腹被变异犬的利爪撕开半尺长的血口,却硬是将苏挽卿护在身后。”伙伴会在地铁站塌陷时,用后背替她顶住坠落的钢筋?”第二幅画面涌来,他的作战服被钢筋划得破破烂烂,鲜血顺着下巴滴在苏挽卿仰起的脸上,而她手里紧攥着半支刚配好的治愈药剂。

“够了。”顾沉舟喉咙发紧。

第三幅画面却不受控制地展开:玫瑰营地的篝火旁,苏挽卿踮脚替他包扎肩头的刀伤,发间那支木簪晃啊晃,落了片蔷薇花瓣在他锁骨上。

她的手指在发抖,他却故意调笑:”苏医生这手抖得,莫不是想趁机扎我两针?”而她耳尖通红地回怼:”顾队长要是嫌疼,大可以自己来。”

“你看。”洛璃的声音放得更轻,”你记得每一处她的温度。

在避难所把退烧针塞进你怀里时掌心的凉,替你敷药时指腹的软,被你逗笑时睫毛的颤。”她步向顾沉舟,裙裾扫过花海,”你只是不敢承认,这些温度早已成了你的命门。”

顾沉舟后退半步,后背撞上无形的屏障。

记忆里苏挽卿的脸与眼前的洛璃重叠——系统具象化的女子,连眉眼间的温柔都像极了她。

“如果我承认了呢?”他声音发哑,”承认我…在乎她。

然后呢?”

“然后你会获得更强大的力量。”洛璃停在他三步外,目光像穿透了所有伪装,”‘抉择之主’系统的终极形态,是与宿主的心灵共鸣绑定。

你与她们的羁绊越深,系统能调用的能量就越强。”她抬手,指尖在顾沉舟眉心轻点,”现在,试着感受——”

某种温热的东西顺着眉心蔓延开。

顾沉舟忽然看见无数细碎的光丝,从自己心口延伸出去,穿过纯白空间,直抵某个熟悉的方位。

他甚至能清晰感知到那端的呼吸——绵长,轻浅,带着点药草的苦香。

“这是…与挽卿的心灵链接?”

“初步的共鸣通道。”洛璃点头,”等你们的羁绊达到下一个临界点,链接会进化为共享五感。

再往后…”她眼尾的星芒微闪,”可以共享生命力、战斗力,甚至命运。”

顾沉舟沉默了。

他想起谷仓里众人的脸——萧雪淬毒时冷冽的笑,林疏月敲平板时翘起的发尾,沈青棠举摄像机时微抿的唇。

这些画面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像被擦去了蒙在上面的灰。

“所以…”他抬头看向洛璃,”接受挽卿,就意味着要接受她们所有人?”

“命运之轮一旦转动,便无法回头。”洛璃的声音里有了几分郑重,”您不是独行的狼,而是要带领群狼登顶王座的王。

她们需要您的接纳,正如您需要她们的力量。”

纯白空间突然泛起涟漪。

顾沉舟感觉有双温热的手按在他腰后,熟悉的药草香裹着体温涌来。

他低头,看见苏挽卿站在自己身侧——不是记忆里的虚影,而是和现实中一般无二的鲜活。

她发间的木簪歪了,蔷薇花瓣落在他手背上,和现实里那片几乎重叠。

“阿沉。”她仰起脸,眼睛里有星星在跳,”你说过要当不熄的火。”

顾沉舟喉结动了动。

他伸手替她别好木簪,这次没有调笑,指尖轻轻抚过她耳尖:”这次换我当火种,你当…当让火更旺的风。”

苏挽卿的眼睛亮了。

她刚要说话,顾沉舟突然觉得太阳穴突突跳痛。

纯白空间开始扭曲,洛璃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宿主,现实链接即将恢复…”

“等等!”顾沉舟下意识去抓苏挽卿的手。

指尖相触的瞬间,他分明触到了真实的温度——柔软,带着点薄茧,和现实里她替他敷药时一模一样。

下一秒,意识被猛地拽回现实。

顾沉舟猛地睁眼,后颈全是冷汗。

谷仓里的油灯不知何时灭了,月光从破窗漏进来,正落在腿边那人发间的蔷薇花瓣上。

苏挽卿还蜷在他腿边,呼吸绵长,木簪歪向一侧,和梦境里的画面重叠得严丝合缝。

他低头看向自己手背——淡金纹路不知何时消失了,却留着一片极淡的红,像是被谁的指尖轻轻掐过。

谷仓外突然传来更急促的警戒哨声。

顾沉舟抬头,发现东边的天已经泛起鱼肚白——他竟在梦境里过了整整一夜。

苏挽卿在他腿上动了动,迷迷糊糊地蹭了蹭他的腰:”阿沉…天亮了?”

顾沉舟低头,替她把滑落的药囊往怀里拢了拢。

这次他没有移开视线,而是就着月光,仔细描摹她睡梦中微翘的睫毛,和唇角那道浅浅的笑纹。

“天亮了。”他轻声说,声音里有自己都没察觉的柔软,”该烧的火…也该更旺了。”

谷仓外的野蔷薇在晨风中沙沙作响,一片花瓣飘进来,正好落在他和苏挽卿交叠的手背上。

顾沉舟是被后颈的凉意惊醒的。

谷仓的木梁在头顶吱呀作响,他这才想起昨夜在梦境里耗了整宿,此时日头已经西斜,余光从破窗漏进来,在苏挽卿蜷着的背上镀了层暖金。

她不知何时换了个姿势,一只手仍搭在他腰侧,指尖还沾着浅褐色的药渍——许是方才替他换过药了。

廊下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顾沉舟肌肉微紧,正要摸向枕头下的战术刀,却见那脚步在门前顿住,接着是碗碟相碰的轻响。

他放轻呼吸,推门时正撞进苏挽卿抬眼的瞬间。

她端着青瓷碗的手微微发颤,热汤表面浮着的油花晃出细碎的光。

“你醒了?”她声音比平时轻,像是怕惊碎什么,“灶上煨了南瓜汤,我去给你重新热——”

“不用。”顾沉舟接过碗,掌心立刻被温度烫得一缩。

汤里飘着切碎的野葱,混着南瓜的甜香,像极了小时候外婆在灶边守着的那口锅。

他低头吹了吹,瞥见苏挽卿指节上的薄茧——那是长期研磨药粉留下的,此刻正泛着淡红,“手怎么凉成这样?”

苏挽卿被问得一怔,随即低头绞着围裙角:“方才去溪边洗药罐,水太凉了……”话未说完,腕间一暖,顾沉舟已经攥着她的手塞进自己袖口里。

他掌心跳动的温度透过粗布作战服渗进来,苏挽卿耳尖瞬间红透,连眼尾都染上薄粉。

两人坐在窗边时,夜风正卷着野蔷薇的香气钻进来。

窗沿的锈迹蹭在顾沉舟手肘上,他却浑不在意,只盯着汤碗里晃动的月光。

苏挽卿的发梢扫过他手背,带起一阵痒:“昨晚的事……你不后悔吗?”

她声音轻得像落在花瓣上的晨露,顾沉舟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想起梦境里洛璃说的“心灵链接”,想起苏挽卿在他腿边沉睡时,自己第一次没有移开视线的模样。

喉结动了动,他放下碗,指腹轻轻蹭过她手背上的药渍:“后悔什么?后悔替你挡变异犬的獠牙?后悔用后背顶钢筋?还是后悔……”他顿了顿,指尖抚过她耳尖,“后悔没早说我在乎你?”

苏挽卿的睫毛颤得像要落雨。

她望着顾沉舟眼底的认真,忽然笑出了声,眼泪却跟着滚下来:“你这人……连说真心话都要绕这么大圈子。”

顾沉舟伸手替她抹泪,指腹沾了湿,却舍不得擦在自己衣服上,只攥着她的手贴在胸口:“我不太会说漂亮话。”他声音低下去,像在剖白什么,“但我知道,每次看见你配药时低头的样子,听见你劝萧雪别总淬毒的声音,甚至你替林疏月扎歪的马尾辫……这些都比变异兽的獠牙更让我安心。”

苏挽卿的手在他掌心里轻轻反握。

窗外的蔷薇被风掀起一片,落在她发间,和那支木簪交叠出温柔的弧度。

“阿沉。”她仰起脸,眼睛亮得像淬了星子,“我也不后悔。”

话音未落,急促的脚步声突然撞碎了夜色。

顾沉舟几乎是本能地将苏挽卿护在身后,转头便看见温泉守卫跌跌撞撞冲进来,领口的铜哨还在晃:“顾队长!外围三号哨点发现可疑信号——”他喘着粗气,喉结上下滚动,“是伪善城的加密频率!他们带着热成像仪,正往疗养区摸!”

顾沉舟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三日前截获的密报,原以为伪善城至少要三天后才会动手,没想到……他低头看向苏挽卿,她正攥着他的衣角,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坚定。

“去把萧雪和林疏月叫来。”他声音沉得像压了铅块,“让老周带两队人守住东侧缺口。告诉沈青棠,准备好摄像机——这次要让全城都看见伪善城的手段。”

守卫领命跑远后,苏挽卿轻轻拽了拽他袖子:“需要我做什么?”

顾沉舟反手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腕间的脉搏——那里跳得沉稳有力,像面小鼓。

“替我守好药箱。”他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战术刀,刀鞘磕在木桌上发出清响,“等他们来了……我要让他们知道,动我的人,要付出什么代价。”

夜风卷着蔷薇香扑进来,吹得桌上的汤碗荡起涟漪。

谷仓外的阴影里,几道鬼祟的身影正贴着墙根移动,夜视仪的红光在他们眼窝里明明灭灭。

而在更远的地方,伪善城城主府的密室内,一盏青铜灯突然爆出灯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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