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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北冥的雪是活的。

赵衡跪在冰原裂缝边缘时,才懂阿依莎手札里那句”雪噬生魂”不是夸张。极夜刚过的冰原泛着青紫色,雪粒像有牙齿,往骨缝里钻,咬得人骨头缝都发疼。他裹紧沙卫给的赭石披风,那上面还留着饮月渠的沙温,可在这冰天雪地里,这点暖意连掌心都焐不热。

裂缝底下传来沉闷的震动,像巨兽在翻身。赵衡探头往下看,黑黢黢的深不见底,只有偶尔闪过的蓝光,映得冰壁上的纹路忽明忽暗——那是冰原族刻的”镇邪符”,用冰魄洞的寒冰晶髓混着处女血画的,现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

“再往下三尺,就是冰魔神的封印。”

身后传来靴底碾冰的脆响,赵衡回头,看见个穿冰蚕丝袍的少女,发间别着枚冰玉簪,簪头雕着只展翅的冰凤。她的睫毛上结着霜花,说话时呵出的白气里竟混着细碎的冰晶,落在雪地上,化成小小的冰花。

是麒麟血脉的特征。赵衡想起巴图族长的描述,守护族女子天生能凝冰为玉,睫毛上的霜花越厚,血脉觉醒得越彻底。可这少女的冰花里泛着血丝,像是强行催动血脉的后遗症。

“你是谁?”赵衡摸向胸口的青金石,沙母的暖意顺着指尖漫上来,驱散了些寒意。

少女没回答,只是解下腰间的冰玉牌扔过来。玉牌入手冰凉,上面刻着”冰璃”二字,边缘缠着银丝,是冰原族”守印人”的信物。赵衡翻过玉牌,背面刻着朵雪莲,花瓣上的纹路竟和沙语石里的凤凰血痕隐隐呼应。

“巴图族长的女儿。”冰璃的声音像冰棱相撞,脆生生的,却没什么温度,”三天前冰魄洞的镇邪符全黑了,我爹带着族里的勇士去补封印,现在……”

她突然指向裂缝深处,那里的蓝光突然变亮,映出冰壁上攀爬的影子——不是冰原族的装束,是穿着黑色甲胄的士兵,甲片上的符文在蓝光里泛着红光,是天庭雷部的制式。他们手里拿着凿冰的镐,镐头缠着黑雾,每凿一下,裂缝就拓宽一寸,冰屑落在地上,瞬间化成黑灰。

“他们在挖’冰魄棺’。”冰璃的指甲掐进掌心,血珠滴在雪地上,没等冻结就被雪粒吞噬,”冰魔神的尸身就封在那里面,三百年前黄帝用自己的肋骨做棺钉,才压住他的邪祟。”

赵衡突然想起沙母最后的意念里提到的”冰谶”——北冥冰原的冰层下藏着九域的根基,一旦冰魔神破封,时间域的快慢流会颠倒,镜像域的倒影会吞噬本体,因果域的红线会缠上所有生灵。

“你爹他们……”

“被困在第三层冰窟了。”冰璃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刺青,是朵半开的雪莲,花瓣上的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我用麒麟血催动了’血契阵’,暂时冻住了通往冰魄洞的路,但最多撑到下一个时辰。”

裂缝深处传来刺耳的摩擦声,像是金属在刮冰。赵衡低头看冰玉牌,背面的雪莲突然渗出细小红线,顺着他的指尖往上爬,与胸口的龙心相触时,传来尖锐的刺痛——是冰魔神的气息,和饮月渠黑雾同源,却更凛冽,带着种能冻结神魂的寒意。

“他们在用’焚神之火’融冰。”冰璃的声音发颤,睫毛上的冰花突然碎裂,”那是天庭的禁忌之火,专门烧神魂的,冰魄洞的冰层再厚,也撑不了多久。”

赵衡突然想起沙语石里的画面:三百年前黄帝封冰魔神时,曾在冰魄洞深处留下块”镇元玉”,那是用自己的祖神血凝成的,能压制一切邪祟。可巴图的手札里说,镇元玉十年前就不见了,只留下个空玉座,当时族里以为是被异兽叼走了……

“你爹知道镇元玉在哪,对不对?”赵衡抓住冰璃的手腕,龙气顺着她的血脉往里探,触到了层薄薄的冰障——是麒麟血凝成的封印,里面藏着段记忆,”他把玉藏起来了,怕被天庭的人找到。”

冰璃猛地抽回手,后退半步,冰玉簪在发间颤了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的声音硬邦邦的,却不敢看赵衡的眼睛,”我爹只是让我在这里等一个胸口有龙纹的人,说他能救冰原。”

裂缝深处的蓝光突然暴涨,映出张覆盖黑甲的脸,眉眼间竟有几分像玉皇,只是嘴角的弧度更狰狞。那人似乎察觉到什么,朝裂缝上方望过来,目光与赵衡相撞时,赵衡胸口的龙心猛地一跳,青金色的龙气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在雪地上凝成道屏障。

“是雷部的’破界将’。”冰璃的声音发紧,指甲深深掐进冰玉牌,”他是玉皇的亲卫,三百年前就是他带人挖开了冰魔神的封印,被黄帝废了修为扔进幽冥深渊,没想到……”

话音未落,裂缝里突然飞射出数道冰锥,不是来自破界将,是从更深处射出来的,锥尖泛着银光,是冰原族的”冰棱箭”。赵衡抓住冰璃往旁边躲,冰锥擦着他们的耳朵钉进雪地里,箭尾的红绸在风雪里飘动——是冰原族的求救信号,每根红绸都缠着一缕头发,代表一个被困的勇士。

“是我哥!”冰璃突然站起来,雪粒在她周围凝成把冰弓,”他在冰魄洞第二层,红绸上的结是’速援’的意思!”

赵衡看着那些冰棱箭,突然发现箭杆上刻着极细的纹路,是用麒麟血画的——不是求救信号,是地图,标注着通往冰魄洞的密道,入口就在西北方三里外的”回音冰谷”。

“他们在引我们过去。”赵衡按住冰璃拉弓的手,龙气顺着冰弓往上爬,映出箭杆里藏着的黑气,”破界将在箭上涂了’蚀魂散’,专门追踪血脉气息。”

冰璃的脸色瞬间惨白。她低头看自己的掌心,那里的血珠还没干,正冒着淡淡的红雾——是麒麟血的气息,在雪地里像盏明灯。

裂缝深处传来破界将的狂笑,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麒麟血脉的小丫头,把镇元玉交出来,本尊可以让你爹死得痛快点!”

冰璃的手突然一抖,冰弓差点脱手。赵衡看见她锁骨处的雪莲刺青突然变得鲜红,像要滴出血来——那是血脉共鸣的征兆,说明她爹正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别信他。”赵衡的声音很稳,龙气在他掌心凝成颗青金色的珠子,”这是沙母的神魂凝结的,能暂时屏蔽你的血脉气息。”

冰璃接过珠子,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镇定了些。她看着赵衡胸口跳动的龙心,突然问:”你真的能救冰原?”

赵衡想起沙语石里沙母与先师并肩的画面,想起回音窟里那些用念力筑墙的沙语者。他抬头望向极夜后的第一缕微光,那光线穿透云层,落在冰原上,映出无数冰棱,像插在地上的剑。

“不是我。”他握住冰璃的手,将龙气注入她的冰玉牌,”是我们。”

回音冰谷的冰会说话。

赵衡跟着冰璃钻进密道时,才明白”冰语术”的诡异。冰层像有记忆,他们走过的地方,冰壁上会浮现出画面:三百年前黄帝封冰魔神时的场景,冰原族勇士用身体挡住邪祟的冲锋,雪莲在血水里绽放;五十年前冰魄洞的封印第一次松动,巴图的父亲带着三十名勇士跳进裂缝,用自己的精血修补冰层;三个月前,冰璃的哥哥在冰原上练习冰语术,雪粒在他周围凝成只冰麒麟,那是守护族最纯净的血脉象征……

“冰语术和沙语术不一样。”冰璃的声音在密道里回荡,带着冰壁的共鸣,”沙语是和沙灵共生,冰语是和先祖对话,每块冰里都藏着他们的念力。”

她伸手触碰冰壁上哥哥的虚影,冰面突然泛起涟漪,虚影里的少年转过头,对着他们的方向说了句什么,声音模糊不清,只看见他手指向密道深处,那里的冰壁颜色更深,泛着淡淡的蓝光。

“他说’冰魄棺有诈’。”冰璃的指尖凝出细小红线,刺进冰壁,虚影突然清晰了些,少年的嘴唇动得更快,”还有……镇元玉不在冰魄洞。”

赵衡突然停住脚步。他听见密道深处传来细微的滴答声,不是冰融化的声音,是血滴在冰上的声音,带着熟悉的甜腻——和玉皇宫殿里的凝神香一个味道,只是更淡,混在冰气里,让人不知不觉就放松警惕。

“屏住呼吸!”赵衡猛地拽住冰璃,龙气在两人周围凝成屏障,”空气里有’迷魂散’,是用冰原族的’睡雪莲’炼制的,闻多了会看见幻觉。”

冰璃这才发现,自己的脚步不知不觉慢了许多,眼前的冰壁上竟浮现出母亲的身影——三年前死于冰窟崩塌的母亲正对着她笑,招手让她过去。她猛地咬了下舌尖,剧痛让幻觉消散,母亲的身影化作冰屑,落在地上,露出冰壁上的黑纹,是雷部的符咒。

“他们在模仿先祖的念力。”冰璃的声音发紧,冰玉簪在发间震颤,”用迷魂散勾起我们的执念,让冰语术失控。”

密道突然拐了个弯,眼前豁然开朗。这里是个冰窟,中央立着块巨大的冰碑,上面刻着冰原族的创世神话,碑前跪着个穿冰蚕丝袍的老者,背对着他们,花白的头发上落满了冰屑——是巴图族长。

“爹!”冰璃喊着要冲过去,却被赵衡拉住。

赵衡指着冰碑底座,那里的冰面上凝结着几滴黑血,不是巴图的,是破界将的气息。更诡异的是,老者的头发虽然白了,脖颈处的皮肤却光滑得不像老人,而且……他没有影子。

“是’冰傀儡’。”赵衡的龙气顺着冰面蔓延过去,冰碑上的神话突然扭曲,露出底下的符咒,”是用冰魄洞的千年寒冰做的,里面封着个邪祟,能模仿人的样貌和气息。”

冰傀儡缓缓转过头,脸上的皱纹突然裂开,露出底下黑黢黢的洞,里面爬满了细小的冰虫,是冰魔神的分身。”小丫头,把镇元玉交出来。”它的声音和巴图一模一样,却带着种非人的阴冷,”你哥的神魂还在我手里,再磨蹭,我就把他喂冰虫。”

冰璃的手突然握紧,冰玉牌上的雪莲刺青变得通红。赵衡能感觉到她的血脉在沸腾,麒麟血正在失控——破界将算准了她会冲动,想用冰傀儡逼她说出镇元玉的下落。

“镇元玉在你哥身上,对不对?”赵衡突然开口,龙气在冰面凝成把剑,指着冰傀儡的眉心,”你爹早就把玉转移了,让你哥带着玉藏进了’时间域’的缝隙,所以破界将才抓不到他。”

冰傀儡的动作突然一僵,脸上的裂缝更大了些。赵衡知道自己猜对了——沙母的意念里提到过,九域的时间域和北冥冰原相连,入口就在回音冰谷的最深处,只有麒麟血脉能打开。

“胡说!”冰傀儡嘶吼着扑过来,身体在跑动中裂开,露出里面蠕动的冰虫,”镇元玉明明在冰魄洞的……”

话没说完,它突然僵住,眉心插着根冰棱箭,是从密道阴影里射出来的。冰傀儡化作无数冰虫,却被箭上的麒麟血灼烧,发出滋滋的响声。

阴影里走出个少年,穿着冰原族的战甲,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正是冰璃的哥哥冰玄。他的脸色惨白,嘴角带着血,胸口插着根黑色的箭,箭杆上刻着雷部的符咒。

“别信它的话。”冰玄咳出一口血,落在冰面上,凝成朵小小的雪莲,”爹让我带话,镇元玉在……”

话音未落,他突然发出一声惨叫,胸口的黑箭突然爆发出红光,整个人被包裹在黑雾里,痛苦地挣扎着。赵衡冲过去想拽他出来,却被冰璃拦住。

“是’血咒’!”冰璃的声音里带着绝望,”破界将在箭上种了咒,只要他说出镇元玉的下落,就会神魂俱灭!”

黑雾里的冰玄突然抬起头,眼神清明了一瞬。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右手的冰棱箭扔向赵衡,箭杆上缠着块小小的冰玉,正是镇元玉!

“藏好它……”冰玄的声音在黑雾里越来越弱,”冰谶说……双星合璧时,玉归其主……”

黑雾突然炸开,冰玄的身影彻底消失,只留下枚冰玉牌,落在赵衡脚边,上面刻着”守印”二字,是冰原族最高的信物。

赵衡握紧手里的镇元玉,那冰凉的触感里竟藏着丝暖意,像有颗心脏在轻轻跳动。他突然明白,这不是黄帝的肋骨做的,是用他自己的祖神血凝成的,里面藏着的,是九域共生的本源之力。

密道深处传来破界将的怒吼,带着气急败坏的疯狂:”给我追!就算把整个冰原翻过来,也要把镇元玉找回来!”

冰璃捡起地上的冰玉牌,紧紧攥在手里,指甲几乎要嵌进玉里。”我们得去冰魄洞。”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哥用自己的神魂拖延了时间,爹他们还在等我们。”

赵衡看着手里的镇元玉,突然想起沙母的话:”九域的根基从不是某件宝物,是人心里的守护之念。”他将镇元玉塞进冰璃手里,龙气在她掌心凝成层保护膜,”你带着玉去时间域,找沙卫说的光阴老人,他会帮你藏好它。”

“那你呢?”冰璃的眼睛突然红了,睫毛上的冰花沾了水汽,”没有镇元玉,你怎么对抗破界将?”

赵衡笑了笑,青金色的龙气在他眼中流转。他能感觉到冰壁里无数先祖的念力正在苏醒,三百年前的勇士,五十年前的守护者,还有刚刚牺牲的冰玄,他们的气息像潮水般涌来,与他的龙气交织在一起。

“我在这里等他们。”他伸手摸了摸冰壁上冰玄的虚影,那里的冰面还留着少年最后的温度,”让他们看看,冰原的雪,不止会噬生魂,还能铸丰碑。”

冰璃还想说什么,却被赵衡推了把。密道尽头的冰门正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蓝光——是通往时间域的入口,只有麒麟血脉能在极夜结束前打开一次。

“记住冰谶的后半句。”赵衡的声音在冰壁间回荡,带着龙心的震颤,”双星归位时,九域同春。”

冰璃最后看了眼赵衡的背影,握紧手里的镇元玉,转身冲进了蓝光里。冰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将破界将的咆哮和冰原的风雪都挡在了外面。

赵衡深吸一口气,青金色的龙气在他周身暴涨,与冰壁里的先祖念力共鸣,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吟。他知道,自己一个人撑不了太久,但至少,时间域里的人还有时间准备。

破界将的身影出现在密道尽头,黑甲在蓝光里泛着红光,手里的冰镐缠着黑雾,正一步步逼近。

“放弃吧。”破界将的声音像冰锥扎人,”没有镇元玉,你连冰魔神的一缕残魂都挡不住。”

赵衡没有说话,只是将龙气注入冰壁。无数冰棱从地面升起,凝成座巨大的冰阵,阵眼处,三百年前黄帝留下的符咒正在苏醒,发出璀璨的金光。

“我不是在挡他。”赵衡的声音在冰阵中回荡,带着冰原的凛冽和沙海的滚烫,”我是在等一个人。”

等那个胸口有凤凰血的姑娘,带着沙语的温暖,来赴这场冰原的约定。

赵衡站在第三层冰窟中央时,才明白巴图手札里那句”冰脉通神魂”的真正含义。这里的冰层是活的,每块冰砖都在微微起伏,像巨人的肺叶在扩张,吐纳着北冥最精纯的寒气。洞顶垂下的冰棱上凝结着霜花,形状竟与南疆的蛊虫卵一模一样,只是更剔透,里面裹着淡金色的光——是冰原族勇士的精血,三百年前封冰魔神时,他们用自己的血脉做了最后一道封印。

“这些是’血冰’。”冰玄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赵衡猛地回头,看见少年的虚影正站在冰壁前,手指抚过那些霜花,”每朵霜花里都藏着一个魂灵,他们在帮我们压住冰魔神的邪祟。”

赵衡这才发现,虚影的脚下踩着淡淡的红线,是从冰缝里渗出来的,顺着他的脚踝往上爬,与自己胸口的龙心相呼应。”你还没消散?”

“麒麟血能护住一缕残魂。”冰玄的虚影笑了笑,左胸的血洞还在渗着黑气,”但撑不了太久,破界将在血咒里掺了’灭魂砂’,再过一个时辰,我就会彻底变成冰虫的养料。”

他突然指向冰窟深处,那里的冰层泛着诡异的红光,像有岩浆在底下流动。赵衡凝神去看,发现红光里裹着无数人影,是被困的冰原族勇士,他们被冻在冰层里,身体正在慢慢透明,锁骨处的雪莲刺青已经完全变黑——是被冰魔神的邪祟侵蚀了神魂。

“破界将把他们当成了’养魂皿’。”冰玄的声音发紧,虚影开始闪烁,”用他们的麒麟血温养冰魔神的残魂,等血冰融化时,就是冰魔神破封的时候。”

赵衡突然注意到,那些被困的勇士手里都握着半截冰棱,棱尖指向同一个方向——冰窟西北角的冰墙,那里的冰层颜色比别处深,隐约能看见后面有金属的光泽。他走过去,龙气顺着指尖注入冰墙,冰层慢慢变得透明,露出里面的景象:数十具冰原族勇士的尸体堆叠在一起,胸口都插着雷部的黑箭,最上面躺着的,正是巴图族长,他的右手紧紧攥着,掌心露出半截青金色的东西,是龙鳞。

“爹把龙鳞藏在了这里。”冰玄的虚影突然变得清晰,”三年前你爹派密使送来的龙鳞,说是能在关键时刻唤醒冰脉里的祖神之力。”

赵衡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想起十岁那年,父亲在御书房给他看的那片龙鳞,说是大靖王朝的镇国之宝,三百年前先师从黄帝陵带出来的,鳞片上的纹路能映出九域的方位。后来龙鳞突然失踪,父亲说是被偷了,现在看来,是早就送到了北冥。

冰墙突然剧烈震动,外面传来冰层破裂的巨响。破界将的狂笑穿透冰壁,带着得意的疯狂:”赵衡太子,别白费力气了!冰魄洞的血冰还有半个时辰就化了,到时候别说你,就算黄帝来了,也救不了北冥!”

冰窟里的红光突然变亮,被困勇士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冰层上的黑纹像活了过来,顺着地面往赵衡脚下爬。赵衡能感觉到冰魔神的邪祟正在苏醒,带着种能冻结神魂的寒意,比焚沙之海的酷寒更刺骨,比饮月渠的黑雾更阴冷。

“快!用龙心的血激活龙鳞!”冰玄的虚影突然大喊,身体正在快速消散,”只有祖神血能唤醒血冰里的魂灵!”

赵衡没有犹豫,咬破指尖,将血滴在冰墙上。青金色的龙血顺着冰层蔓延,所过之处,黑纹纷纷退散,露出底下的血冰,那些被困的勇士身体开始发光,锁骨处的雪莲刺青重新变红。巴图的尸体突然动了动,攥着龙鳞的手缓缓张开,青金色的鳞片在龙血的浸染下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从冰脉深处传来。整个冰魄洞都在摇晃,冰层表面浮现出无数龙形纹路,与血冰里的魂灵共鸣,发出低沉的咆哮。那些被困的勇士眼睛突然睁开,瞳孔里映着龙鳞的光芒,身体从冰层里挣脱出来,虽然还在透明,却举起了冰棱,朝着红光最盛的地方冲去。

“是祖神的力量!”冰玄的虚影发出惊喜的呼喊,身体却在光芒中慢慢变得透明,”爹说的没错,龙鳞真的能唤醒他们!”

赵衡接住巴图手里的龙鳞,鳞片入手温热,上面的纹路正在慢慢展开,映出九域的全貌,其中时间域的位置闪烁着红光——是冰璃的气息,她已经安全抵达了。

冰窟中央的红光突然炸开,冰魔神的虚影从冰层里钻了出来,高达十丈,浑身覆盖着冰甲,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个黑洞,里面不断涌出黑雾。破界将站在他脚下,仰头狂笑:”终于醒了!三百年了,我终于等到这一天!”

黑雾朝着赵衡涌来,所过之处,血冰里的魂灵纷纷惨叫着消散。赵衡将龙鳞举过头顶,青金色的龙气与鳞片的光芒融合,在身前凝成道巨大的龙影,张开嘴喷出寒气,与黑雾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你以为凭这点力量就能挡住我?”冰魔神的声音直接响在赵衡脑海里,带着无数亡魂的哀嚎,”黄帝能封印我一次,却封不了第二次!等我吸收了九域的法则,三界都要变成冰狱!”

赵衡没有说话,只是将更多的龙气注入龙鳞。他能感觉到血冰里的魂灵正在聚集,巴图的身影从冰墙后走出来,手里握着半截冰棱,身后跟着无数冰原族勇士的虚影,他们的雪莲刺青在龙鳞的光芒中重新变红,发出璀璨的光。

“冰原的勇士,从不会让邪祟放肆!”巴图的声音在冰窟里回荡,带着麒麟血的威严,”用我们的血,再封他三百年!”

勇士们齐声呐喊,声音震得冰窟都在颤抖。他们冲向冰魔神的虚影,用自己的魂灵化作冰锥,刺向黑雾。冰魔神发出痛苦的咆哮,黑雾剧烈翻滚,却被龙鳞的光芒挡住,无法前进一步。

破界将气急败坏地挥起冰镐,朝着赵衡砸来:”找死!”

赵衡侧身躲过,龙气在掌心凝成剑,反手刺向破界将的胸口。黑甲被龙气劈开,露出里面的景象——不是血肉,是团黑雾,里面裹着无数细小的冰虫,是冰魔神的分身。

“原来你早就不是人了。”赵衡的声音冰冷,”三百年前被黄帝废了修为后,你就献祭了自己的神魂,和冰魔神做了交易。”

破界将嘶吼着扑过来,黑雾在他周围凝成利爪:”那又怎样?等冰魔神统三界,我就是新的天帝!你和那个沙地里的小丫头,都要给我做祭品!”

赵衡突然想起沙母的话:”邪祟最怕的,从来不是力量,是守护的念力。”他将龙鳞抛向空中,青金色的光芒笼罩了整个冰窟,血冰里的魂灵和勇士的虚影融合在一起,在冰魔神的黑雾周围凝成道巨大的冰阵,阵眼处,巴图和冰玄的虚影并肩站着,举起了冰棱。

“以麒麟血为引,以龙鳞为媒,封!”

无数冰棱从阵中射出,像流星雨般砸向冰魔神的虚影。黑雾在光芒中剧烈挣扎,却被一点点压缩,重新缩回冰层里。破界将发出绝望的惨叫,身体在龙鳞的光芒中慢慢融化,化作无数冰虫,被血冰里的魂灵吞噬。

冰窟开始剧烈震动,血冰在龙鳞的光芒中慢慢恢复透明,被困的勇士从冰层里走出来,虽然虚弱,眼神却很清明。巴图的虚影拍了拍赵衡的肩膀,然后和其他魂灵一起化作光点,融入冰脉,锁骨处的雪莲刺青在冰壁上留下永恒的印记。

龙鳞缓缓落下,回到赵衡手中,上面的纹路里多了些银色的线条,是麒麟血的痕迹,与青金色的龙气交织在一起,像幅九域共生的地图。

赵衡走出冰魄洞时,极夜已经完全结束,第一缕阳光洒在冰原上,映出无数冰晶,像遍地的星辰。远处传来冰层破裂的声音,不是邪祟作祟,是冰原族的孩子们在凿冰捕鱼,笑声清脆,像风铃在响。

他握紧手里的龙鳞,胸口的龙心与鳞片共鸣,发出温暖的光芒,指引着新的方向——九域的中心,碎星带的边缘,那里有双星合璧的最后一块拼图。

冰谶已破,九域同春。

赵衡抬头望向天空,阳光落在他脸上,带着久违的暖意。他知道,阿依莎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他,像饮月渠的沙在等风,像冰原的雪在等光。

这条路,他们会一起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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